姬清遠聞言一愣,臺下的趙光陳子楚等人也愣住了。
對啊,她還能奏什麼?
本場結束的鐘聲響起,看着李稷放下手,疾風暴雨般的掌聲簡直要把他吞沒。
“金石之音啊!”
“氣勢如虹,不愧是我們東吳的公子!”
“老子聽得熱血沸騰,簡直可以提劍上馬戰上一場!”
“春華君的舞,昭華君的鼓,簡直都是絕了!其他人的六藝都可以不用比了,還比什麼比!”
連續的兩場六藝將場內的氣氛推上高潮,但在高潮之後,是臺下其他修行者發白的臉色。
李稷走到了姬嘉樹身邊,和他一起凝視着那個收拾樂器的少女。
但衆人看不到他們視線的方向,只是看到兩人站到了一起,臺下激動的歡聲就差點把舞臺掀翻。
“真好看啊!”
“不愧是戰國六公子啊!”
“能看到春華君和昭華君同臺競技,老夫也是不虛此行了!”
日光打在長身玉立的兩名男子身上,卻很少有人看見樂棚之中的那個少女。
“連續兩場,都給人做了嫁衣裳,”臺下的陳子楚瞥了一眼身邊許義山難看的臉色,攤了攤手,“你這師妹這麼毫無保留,接下來該怎麼辦?”
“春華君和我二哥又不是別人,”趙光站在一邊不滿道,下一刻聆聽着耳邊的歡聲,他神情微變,“她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
陳子楚等人都愣了愣。
就在這時,嬴抱月放好箏,掀開樂棚的簾幕從中走了出來。
就在那名少女出現在日光之下之時,臺下原本歡呼雀躍的民衆們都愣了愣,高臺之下有一瞬間的靜默。
人們神情複雜地注視着她,不再是之前的恐懼和忌憚,高階修行者們神情微妙,而百姓們更多的變成了一種不知所措的神情。
“李稷當初留她是留對了,”姜元元靜靜道,“如果她就這麼走下去,會用樂聲殺人一事恐怕無法洗清。”
而現在,百姓們更多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他們不能像稱讚姬嘉樹和李稷一般大聲稱讚她,這是打他們自己的臉,但這個少女展現出的一切。
去無法不讓人爲她心潮澎湃。
“說實話,她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姜元元看着高臺上迎風而立的少女,搖頭感嘆着開口。
如果當初在南楚他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也許根本不敢和她打那個賭吧。
陳子楚本想反駁哪裡嬴抱月哪裡可怕了,但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看來你也意識到了?”姜元元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我居然有一種這個世界能夠被她征服的感覺。”
當然,這一切都是被那場樂聲煽動後產生的錯覺吧。
姜元元笑了笑,凝視着那個少女,他曾經做過那麼一場夢,希望自己成爲能被大司命輔佐的秦王,覺得這個女子也許有那麼一丁點成爲大司命的潛質,可以當個不錯的輔臣。
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
順風而行,錦上添花,這是每個人能做到的事。
但這名少女做的事,是永遠在逆風而行。
無論陰謀還是陽謀,她逆流直上,永不言敗。
更可怕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如此對她充滿敵意的世界,都會忍不住被她一點點征服。
這樣的人,如果風向在轉向她的時候,她又能掀起怎麼樣的風潮?
“但她如果還要奏樂,還是會引起忌憚吧?”陳子楚環視着身邊神情複雜的人們,“現在百姓們應該還是都不知該怎麼面對她。”
她的樂聲讓人忍不住想要被她征服,但就從樂聲中清醒過來之後,意識到她的身份,人們心中卻又只剩複雜,爲自己剛剛產生難以自控的心情感到尷尬不已。
“我是不是破壞了氣氛?”
嬴抱月走到李稷和姬嘉樹身邊,微微瞥了一眼臺下望着她有口難言的百姓們一眼,“打斷你們的慶功了。”
“功勞至少有一半是你的,”李稷沉靜地開口,“謝謝。”
“哪裡哪裡,”嬴抱月滿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也是爲了證明自己。”
如果不是李稷和姬嘉樹在她身後推了她一把,她也許不會再碰箏。
臺下捧着票箱的考官的到來打斷了民衆們的尷尬,聽着叮叮噹噹的投票的聲音,嬴抱月笑了笑道,“不知你們兩個誰的票多。”
“反正都已經盡力了,”姬嘉樹灑脫地笑道,只是下一刻神情變得凝重,“你排在多少號?”
“二十多號吧,”嬴抱月掏出竹籤,“估計過一會兒纔會輪到我。我和你們一起下去吧。”
姬嘉樹點頭,三人向臺下走去,而就在要走下高臺的之時,李稷忽然停下了腳步。
“等等,你也許不用下去了。”
嬴抱月一愣,這時耳邊傳來考官的聲音。
“十六號上場!什麼?十六號棄權了?那十七號,十七號人呢?十八號也不在嗎?”
“又來了,”臺下的陳子楚有些同情地聆聽者考官的喊聲,“昭華和春華來了這麼一出,這是膽子多肥纔敢接着上啊。”
“那是,”趙光嘆氣,“就算奏得天花亂墜也會被比較成一團亂麻。”
如果說赫連晏他們奏完之後還能給人留點餘地,姬嘉樹和李稷比完之後,整個高臺下的修行者們就萬馬齊喑了。
誰還能比昭華君和春華君還要強?
誰還能?
誰還敢?
高臺下的修行者們面對考官的吶喊都保持了沉默。
在衆人的沉默中,序號很快就來到了二十號。
“二十一號!二十二號……二十六號!”
嬴抱月默默注視着手中的竹籤,在衆人的靜默中緩緩舉起了手。
“我是二十六號。”
臺下修行者們倒吸一口涼氣,姬嘉樹回首怔然看着她。
“好像是輪到我了,”嬴抱月苦笑了一聲。
這可是沒抽到相鄰的,硬是趕成了相鄰的。
“你……你是二十六號?”得到迴應的考官反而愣住了,神情複雜地看向嬴抱月。
“我是,”嬴抱月點頭。
考官皺緊了眉頭,“那你要棄權嗎?”
陳子楚等人站在臺下聽着有些不舒服,“怎麼偏偏問她要不要棄權?”
嬴抱月神情也有些微冷,淡淡搖頭,“我爲什麼要棄權?”
說完她神情恢復了平靜,走向樂棚。
“喂!”考官趕上來,神情有些扭曲,“你要……”
“我接下來上場,”嬴抱月回頭神情平淡道,“考官大人去找和我同組的吧。”
說完嬴抱月走進樂棚,掀開她之前剛剛蓋上的秦箏的蓋布。
然而就在這時,她神情一凝,眼中騰起劇烈的怒意。
眼前是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就在剛剛她才演奏過的箏上的箏弦,已經全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