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知道姬嘉樹晚上出門了,但她沒想到姬嘉樹會這樣直截了當地和她坦白。
還是在衆人剛剛聽說了一個“噩耗”之後。
“我之前本來就是想和你說,”姬嘉樹看着她笑了笑,“只是郡王殿下來的太突然被打斷了。”
“可你爲什麼要……”嬴抱月頓了頓開口。
姬嘉樹爲什麼要和她說自己的行蹤,且不說她完全沒有查崗的資格,就算有,她也不會干預姬嘉樹想做的事。
“赫連晏有挑撥我們倆關係的嫌疑,”姬嘉樹在石桌對面坐下,眸光清澈,“所以我想着他和我說了什麼,告訴你知道比較好。”
嬴抱月有些驚訝,注視着月光下清風明月的少年,心頭微動。
這纔是面對誤會最好的解決方式,不是沒事幹一般的猜來猜去,而是未雨綢繆,將一切都坦白相告。
什麼顧慮什麼面子,都是虛的,坦誠和溝通才是最重要的。
可就是這份坦誠和不是自以爲是地“瞞着”對方的舉動,這世上能做到的人就太少了。
這方面,姬嘉樹也許是赫連晏的剋星也說不定。
“他說了什麼?”
“你真想知道?”姬嘉樹笑了笑問道。
“你敢說我就敢知道,”嬴抱月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赫連晏大概又說了些驚世駭俗的東西。
“好,”姬嘉樹擡頭直視着嬴抱月的眼睛,坦然道,“他說他喜歡你。”
這可真是直接。
在姬嘉樹的面前說這些,不管他們之間的婚約是不是真的,這都完全沒把姬嘉樹放在眼裡。
“他應該還說了別的吧?”嬴抱月問道。
赫連晏想要挑撥,可不會那麼直接。
“嗯,”姬嘉樹點頭,但神情卻有些意外,“你只問這個?”
他雖沒什麼經驗,但一般女子被人如此直接的表達傾慕,反應不會更大一些嗎?不管是害羞還是高興或者是厭惡,被人直接說喜歡總是件特別的事。
他之前猶豫要不要把赫連晏的話告訴嬴抱月,就是擔心嬴抱月聽見這麼熱烈的示愛,會不會反而對赫連晏產生別樣心情。
“那個西戎人膽子的確很大,”姬嘉樹注視着嬴抱月嘆了口氣,“我是不是不和你說比較好?”
他本可不想爲赫連晏帶這種話。
嬴抱月擡頭笑了笑,“你是擔心,我對他說的這話會有什麼想法?”
這承認了未免顯得自己小肚雞腸,但姬嘉樹坦承了自己的介意,“有些好奇。”
世家子大多不會那麼直接表達對女子的傾慕,但女子會不會比較喜歡這種直接示愛的方式?
“我不知該怎麼和你說。”
嬴抱月微微呼出一口氣,“上一個對我滿口愛意的人,是我最想親手殺的人。”
姬嘉樹聞言一僵。
這經歷也太特別了吧?
一陣涼風從兩人中間吹過。
“那個人……是誰?”姬嘉樹神情有些微妙地問道。
“我不太方便說,”嬴抱月苦笑了一聲,她要是說了,以她現在的身份,姬嘉樹估計以爲她想弒父。
“不過這都是我小時候的事了,那個人也已經死了。”
“是嗎……”姬嘉樹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那個人……”
“那個人沒有直接傷害到我,”嬴抱月淡淡道,“但他傷害了兩個對我而言最想保護的人。”
姬嘉樹吐出一口氣,“那我們不提了。”
和死人計較本就沒有意義。
有了這麼一出,他也大概明白嬴抱月會對她說喜歡的男人會是什麼觀感了。
“是我不好,明天就是六藝戰了,還提起這些事。”
就算要解決赫連晏的挑撥,他也該等明天六藝戰結束後再說。
不知道有沒有引起她的傷心事。
“心裡有什麼疙瘩還是當夜解決比較好,”嬴抱月笑了笑道,“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與其姬嘉樹之後從赫連晏那以扭曲的方式聽到,還不如她事先就說清楚。
“我和赫連晏之前在來東吳的路上,曾經單獨相處過,”嬴抱月道,“他是之前追殺我們的那羣人中的一個。”
“我之前不是掉下過雲霧森林的山崖麼?當時和我一起掉下去的就是他。”
姬嘉樹瞳孔微微收縮,怪不得赫連晏和她一副熟識的模樣。
“在雲霧森林裡我曾經昏迷過一段時間,他揹着我走過一段路,”嬴抱月眼前出現了一條冰裂的小河,神情有些複雜,“在那段時間裡他可能獲得過我的一些身體特徵,不過應該也沒什麼大事,之後李稷發現了我們,一直遏制着他,在汝陽城外你們沒看見他,就是李稷把他引開了。”
居然還要這樣一段故事。
嬴抱月說的無比簡單,但姬嘉樹卻聽出了其中的刀風劍雨。
在雲霧森林裡,她一個人面對那樣一個心懷叵測境界高深的男子,又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姬嘉樹自責之餘也驚訝於嬴抱月的坦白,她居然猜到了赫連晏可能拿什麼來刺激他,他袖子下的手微微握成拳,他沒有懷疑她,但她直接將一切懷疑的種子清除。
“我並不是……”
“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你如果真要懷疑什麼,我剛剛說的話你也可以不信。”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整理好了心情。
“我相信你。”
他鄭重地說道。
“我也是,”嬴抱月笑了,目光落在他的劍鞘上,“你和他交手了?”
“嗯,不過沒發生什麼,”姬嘉樹神情嚴峻,“他威脅說如果要在此時和他動手,他就讓你和他的那些流言傳遍汝陽城。”
想到六藝戰新改的規則,姬嘉樹忽然猛地站起,“等等,那個人不會是準備……”
新規則里名聲相當重要,西戎人不會趁機散播謠言敗壞嬴抱月的名聲吧?
如果只是些桃色新聞倒是沒什麼。
嬴抱月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如果只是這種謠言我是不怕的,”嬴抱月笑了笑道,“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但她總覺得這個新規則出現的時機太巧了。
“這次改的新規則,你……”姬嘉樹看着嬴抱月欲言又止,這次的規則對她明顯不利,但她卻沒說什麼。
“如果只是這個規則也沒什麼,”嬴抱月認真道。
這次的規則最終是看誰能服衆,這個坎的確困難,但也的確要克服,如果不能服衆,她當年在永夜長城早就被人暗害了。
只是她覺得,這份新規則,並不是全部。
天亮後,也許還有後招。
“今夜先去睡吧,”嬴抱月拔下手上的針,伸出拳頭和姬嘉樹碰了碰,“明日可是我們展現風采的時候。”
姬嘉樹點頭,兩人互道晚安,回房睡下。
……
……
第二天一早,一個謠言傳遍了汝陽城。
前秦公主嬴抱月的試卷,是抄了同考場春華君姬嘉樹的卷子,才得了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