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王九淵瞪大眼,一句話衝口而出,“不可能!”
錢伯方側目淡淡瞥了因爲驚訝有失儀態的王老大人一眼。
“咳,”王九淵咳嗽了一聲,勉強壓下心中的驚訝和難以言說的一點憤怒和不信。
“我是說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不謹慎,那麼多的題量,不可能才兩個多時辰就做完!”
王九淵搖着頭,“老夫寧肯看到他們服輸只寫一部分,也不想看到這些年輕人瞎寫。”
你都沒看到試卷怎麼知道人家是瞎寫?
錢伯方在心中冷笑,臉上卻保持着和煦的微笑,“是啊,王大人說得對,時間才過半,哪怕像王大人這般天縱英才,也不可能寫完,想來是不知道答案隨意寫了內容上去。”
你們出的卷子你們自己五個時辰寫完都費勁吧?
錢伯方看着底下的姬嘉樹等人神情都很嚴峻,就知道這羣老傢伙都攢足勁出怪題。
“是啊,”王九淵沒聽出錢伯方的陰陽怪氣,不滿地看向年輕官員,“寫完的是那個考舍的考生?南方人北方人?”
按照錢伯方的猜測恐怕是南方從小熟讀兵書的世家公子,前面的兵法部分很快就填完了,後面的實戰題目就羅列了些兵書上的話上去了,才能寫的那麼快。
“乙號舍,”年輕官員答道。
“乙號舍?”考舍是隨機安排的,但知名的考生主考們大致記得他們在哪,王九淵立即想起了一個人,臉上露出想通了的微笑。
“想必是春華君吧?”王九淵扭頭向錢伯方哈哈笑道,“東皇大人家的那個兒子,還是不錯的。”
錢伯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管姬墨叫東皇大人的……
不管錢伯方如何腹誹,猜到第一個做完的是姬嘉樹,王九淵胸口的那股氣就順了。
就算還年幼,畢竟是姬墨的兒子。
“看來後面那個問題你不用回答了,”王九淵胸有成竹地看着年輕官員道,“是南方學子吧?果然在考試上面,還是南方的文氣盛。”
“這個……”年輕官員一臉的難言之隱。
他負責監考,看到的比王九淵更多,臉上沒有周圍老大人們的一派輕鬆,吞吞吐吐道,“不是南方的修行者……算是不南不北?”
“什麼?”王九淵皺起眉頭,“不是姬嘉樹?”
他剛剛之所以讓底下官員彙報南北,就是不想明着打聽考生的名姓,卻沒想到得到這樣個結果。
要知道山海大陸上不南不北的國家只有兩個,前秦和中唐。
而這兩個國家在修行上是公認的弱小,任何考試和大典的佼佼者都輪不上這兩國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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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中唐繼子?”王九淵捏住眉心,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
“不是……”年輕官員繼續吞吞吐吐,“是……前秦公主。”
門樓上陷入一片死寂。
其他官員聽到也神色各異。
許久後才響起零零星星的笑聲。
“哈哈,女人怎麼可能懂兵法……”
“背了幾句兵書就往上寫了吧,我說怎麼能寫的這麼快……”
“真是……嚇了老夫一跳,女人就是誤事,中階大典的考場上怎麼就混進了這麼一個女人,搞得跟場兒戲似的!”
她寫那麼快是因爲她有別的事要做。
錢伯方在一旁淡淡看着那些捧腹大笑,把眼淚都笑出來的東吳官員。
周圍的笑聲沖淡了王九淵之前的尷尬,咳嗽了一聲,決定不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既然她寫完了,交卷後就讓她趕緊離開,別影響其他考生考試。”
重點是讓其他公子們好好考,他還等着看這些年輕人的卷子呢,這些年輕人裡可不包括女人。
“可是……”然而年輕官員抖抖索索道,“可是她沒交卷……”
“她沒交卷她在幹什麼?!”王九淵的眼再次瞪大了,看向乙號舍。
接下來的事衆人不用再問監考官了。
衆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乙號舍上,此時都看見了乙號舍裡一個人都沒少。
只是坐在最前面的一個少女,此時正趴在桌上。
時間到了午後,爲了保證光線,考舍外有圍牆,但上面開着許多天窗,午後的日光打在沉眠正酣的少女身上,真是很美的一副畫面。
少女的呼吸安寧,歲月靜好。
秋日的午後,正是睡午覺的好時光。
撇開她身邊奮筆疾書的其他考生的話。
“這……成何體統!”
看到這一幕,站在門樓上的衆考官簡直被氣得三佛出世五佛昇天。
‘’區區女子,居然在考場上睡覺!”
“聖人云白日睡覺有如朽木,朽木不可雕也!果然不該放女人進入神聖的考舍,簡直是髒了寒山書院這塊地!”
門樓上的考官們義憤填膺,然而錢伯方站在門樓上看着趴在桌上睡覺的少女,眼中只有唏噓。
她昨晚應該睡得很晚吧……
錢伯方巴不得她多睡會兒,瞥了一眼身邊捶胸頓足的其他官員,只覺得吵鬧。
甚是吵鬧。
“好了!”王九淵一聲厲喝,門樓上安靜了下來。
“別管一小女子了,”老者淡淡道,“專注於其他公子。”
宮中不可能教一公主兵法,更不可能上戰場,這種金枝玉葉見到血估計都要暈,就算寫完也是瞎寫的。
門樓上安靜了下來,但還有其他考官嘟嘟囔囔,“之後倒要看看這女人的卷子都寫了些什麼,不會是風花雪月的詩歌吧?”
考試繼續進行,但氣氛中卻多了幾分心浮氣躁。
浮躁的不光是門樓上的考官,還有乙號舍的考生們。
那副少女靜睡圖對年輕人而言到底還是有幾分刺激,他們寫得辛苦這女人居然在睡覺?
想交白卷的話就交了出去啊!
周圍其他考生眼中有着不忿,最終靠着輕蔑才壓了下去。
兵書是男人寫的,兵法是屬於男人的東西,估計是一竅不通這女子才隨意寫點東西就開始睡覺。
周圍的少年們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一顧的冷笑,繼續奮筆疾書。
壓在嬴抱月臂彎下的那份試卷已經被周圍的考生當成了白卷,不光是考官如此作想,門樓上的考官也是如此。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在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有年輕考官上來再次向王九淵報告。
“大人,丙號舍也有個考生寫完了。”
“哦?是何人?”王九淵這次不猜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是北魏修行者,”年輕官員彙報道。
“名叫孟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