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起去看雪
高大的聖誕樹樹立在草坪的正中間，深綠色茂盛的枝杈間，綴滿了各式各樣的的小飾品。金色、銀色的小星星閃着璀璨的光芒，拐仗樣的紅白相間的糖棒和沾滿糖霜麥色的酥脆小薄餅掛滿梢尖，看着就容易讓人引起食慾，想上前去掂取一塊品嚐。樹的頂端，一個碩大的銀色星星在周圍彩燈的映照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將整棵聖誕樹籠罩在一片銀光之中，恍若九天上的銀河墜落凡間。
聖誕樹的周圍，排了一圈原木色巨木板做成的長桌，兩邊放着同樣是同一種材質的木板鑲成的長凳，樣式簡單粗糙，卻不失雅緻，呆板間透着隨意。雖然草坪已失去了綠意，修剪得短短的黃色草尖遠遠看去就像鋪了一塊金色的地毯，和原木色的桌和凳映襯出一股濃濃的田園氣息，讓人聯想起在學校時到鄉間郊遊的情景。
這裡是舉辦聖誕宴會的主場，原本只是一個空蕩的足球場，此刻卻是燈火輝煌，彩燈閃爍，彩旗飄飄。清冷的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食物誘人的香氣。
專門請來的小型管絃樂隊在場地的一邊湊着輕快的聖誕音樂，這是爲聚餐後舞會準備的，除了管絃樂隊，還有一個大型的留聲機，以滿足不同喜好的來賓選擇。
這裡是每年的聖誕大餐的舉辦之地，嘉南夫人親自去租來的地方，圖的就是這裡夠寬敞，燈光也足夠明亮，既有能滿足孩子們的玩耍的地方，也有能讓那些還沒成家的情侶們有一個可以遠離人羣的小小私人空間。嘉南夫人爲了這次的聖誕宴，是煞費苦心，方方面面都想到。既能讓到來參加聚餐的家庭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家庭氣氛又不會讓人產生拘促的感覺，不得不說，嘉南夫人不愧是見多識廣，辦事能力超強，薑還是老的辣。
這是爲聖誕節這天晚上準備的聚餐，而這一整天的活動遠遠不止於此。
一大早，林佩佩和秦峰被嘉南夫人邀請一起去參加社區裡大教堂的彌撒活動，林佩佩雖然在那五年留學時光裡進出過不少教堂聖地，但都是以一種遊者過客的心態去欣賞教堂裡那些精美絕倫、讓人歎爲觀止的，上個世紀或上上個世紀的繪畫作品和栩栩如生的雕像，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參加彌撒，與一大羣人一起，爲來年的風調雨順和全家人身體健康祈禱祝福。
林佩佩和秦峰被擠在人羣中，心情既新奇又矛盾，有點侷促又禁不住涌上一絲絲的興奮。林佩佩和秦峰都是被無神論薰陶長大的孩子，此時也和那些虔誠的信徒們一起大唱讚歌，高聲呼喊“阿門”，也學着很虔誠的樣子在心裡對基督禱告。
林佩佩覺得自己很不可思議，一個無神論者居然遠離家鄉之後，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對着一尊外國人的神像祈禱，企盼他能保佑自己的人生平平安安萬事順利。甚至還突發其想，自己之前經歷的那些災難事情是不是就是因爲她沒向神禱告？不是說神佑世人的嗎？沒祈禱也應該會保佑她的吧，那她怎麼還會發生那些讓人不堪回首的事情呢？真是太顛覆她的三觀了。
在祈禱時，林佩佩偷偷的挑開一線眼皮悄悄的望着周圍各種種族各種膚色正在潛心禱告的人們，覺得自己這個僞教徒在這裡還真有些褻瀆了他們虔誠的心，心裡突然很想笑卻又不敢笑，慌忙咬緊下脣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一旁只是低頭沉思的秦峰，心有感應側頭看到了林佩佩一副憋得難受的模樣，生怕她忍不住突然笑出聲來，在這種場合笑出聲那可是褻瀆神聖犯衆怒的事情，被趕出教堂自己丟臉還是事小，連累薩倫德將軍的嘉南夫人一起丟面子那可就事大了。既然已經來了，這個時候就是裝的也要裝下去。長臂一伸，就將林佩佩摟進懷裡，將她的頭捂在自己的胸肩處，這樣就算林佩佩真笑出聲了，聲音也會傳不出來。好在此刻大家都閉着眼睛，在心裡默唸着向主耶穌禱告着，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對黃皮膚小夫妻的小動作。
好不容易終於熬過了彌撒會，中午，薩倫德將軍在他的小院裡舉辦了一場小型聚餐會，到會者就只是他麾下防恐組的幾位主要成員。林佩佩這才第一次見到秦峰一起共事的同撩們，自然也見到了那位和秦峰鬧彆扭的軍械官湯姆斯先生。
秦峰的三個同撩的年齡都不是太大，都和秦峰相差不遠，可能稍稍年長的也就是快四十歲的湯姆斯，或者可以說薩倫德是在有意的培養中青代的頂樑柱和接班人。
湯姆斯是典型的歐洲人臉形，臉形狹長，五官立體，藍眼棕發，原本很白的膚色被刻意曬成了小麥色。性格有些內斂，不怎麼愛說話，雖然對秦峰態度不鹹不淡，但對林佩佩卻表現出十足的紳士風度。在餐桌上微笑的回答林佩佩的提問，禮貌的幫她遞東西，禮儀上是做得完美無缺。
湯姆斯認爲他和秦峰之間的事情那純粹是男人之間的問題與女人無關，就算林佩佩是秦峰的太太，那也不應該牽扯到她，所以對林佩佩和秦峰的待遇是天壤之別，而且林佩佩在他的眼裡確實是像天使一樣可愛，對着她的笑臉怎麼也板不起臉來。看來漂亮的女人到哪都是倍受歡迎的，這個情況秦峰就是鬱悶也改變不了事實。
給林佩佩的感覺，像湯姆斯這種偏文職性的軍官，由於對理論性的東西太過偏執都會在性格上比別的軍官更內斂一些，這樣一樣反倒更顯出了湯姆斯的穩重，整體給人一種老大哥的感覺。林佩佩心想，要是湯姆斯不是糾結於秦峰佔了他意屬他弟弟的執行官位置，也許，他和秦峰能成爲關係很好的朋友。
折彈專家梅切斯特人就如他的職位名稱一般，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讓人緊張的感覺，吃飯說話喝水都是一板一眼拘謹得很，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按步就班的進行，絕不提前一步，也不推慢一步。才三十出頭的歲數卻顯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早白的頭髮再配上鼻樑上架着的金邊眼鏡，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折彈專家反倒像是一位桃李滿天下的教書先生。
林佩佩過後私下對秦峰說，他這位同撩活像19世紀俄國作家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寫的小說《裝在套子裡的人》的主人翁的現實版，問秦峰這位折彈專家平時上班的時候是不是把自己都穿在防爆服裡了。秦峰很煞有其事的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半晌纔回答她，“好像…他還真是穿防爆服的時間比較長些。”
這不是廢話嗎，折彈專家上班的時候不是教人折彈就是自己在折騰折彈，哪有不穿着防爆服的道理！林佩佩聽出秦峰是在打趣她，沒好氣的飛了顆衛生球給他，也自己暗自罵自己，真笨！問了個這麼蠢的問題。
相比前兩位，薩倫德將軍給秦峰找的那位處理地方事務的文職官員——哈咯，就顯得跳脫得多了。哈咯是典型的新一代美國黑人，說話時身體會不由自主的很有韻律的躍動，說話的聲音既深沉又清脆悅耳，不亞於那些黑人說唱歌手的聲線，而且長得極其英俊，有點像好萊塢大名頂頂的影星——丹澤爾。華盛頓。
哈咯整日是樂呵呵的，渾身上下給人一種活潑好動，處事圓滑的感覺，也許正是他這種討喜的性格，薩倫德將軍纔會找他來處理和地方上打交道的鎖碎事情。
林佩佩喜歡聽哈咯說話，哈咯也喜歡拽着林佩佩談天說地，覺得她眼界夠寬卻又沒有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喜歡擺譜的臭毛病，是從一進門就拉着林佩佩嘰嘰嘎嘎的說個沒完，惹得秦峰一個勁的用眼神瞟他。哈咯只顧着和林佩佩說得開心完全不理會他的上司林佩佩的先生秦峰看他的眼神，就算知道秦峰有意見了，他也不怕他生氣，因爲今天是不能生氣的，所有的恩怨都要暫放一旁。
“佩佩，這個聖誕假期你們有什麼地方要去嗎？沒有的話我毛遂自薦做嚮導，帶你們遊覽一下這個城市的周邊地方，別看這裡地方不大，那風景可算得上是一流，而且這個時候是看雪景的最好時節，千萬可別錯過了，錯過了可就要再等一年了！”
哈咯剝了一塊香口膠往嘴丟，熱情的向林佩佩發出邀請，而且兩眼還很期待的望着坐在他身側的林佩佩。
林佩佩一見哈咯又開吃嚼香口膠，就有些頭痛。哈咯什麼都好，就是特別愛嚼香口膠，已經到了成癮的地步。就連吃飯，每到他停下來說話或者吃完一樣菜品時都會嚼上一塊，這一頓飯還沒吃完，他就已經吃了四次香口膠，現在已經是第五塊了。
從哈咯第一塊香口膠嚼完準備吐在菸灰缸裡時，林佩佩不忍心嘉南夫人那個精美的白瓷菸灰缸被香口膠荼毒，手急眼快的抽了一張面巾紙遞給他包住，到現在是每次都是林佩佩給他遞紙。
林佩佩在第一次遞紙巾時就已經很含蓄的對哈咯說，“香口膠太有親和力了，還是別讓它和菸灰缸做親密接觸的好。”哈咯明白的點頭稱是，結果一轉身就給忘記了，下一塊還是嚼完就準備往菸灰缸吐，又是被林佩佩眼急手快的遞過紙巾給接住了，哈咯看到紙巾纔想起林佩佩之前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謝，結果下次照舊。林佩佩只好臨時充當了一回侍應生，每每見到哈大爺一嚼嘴，那紙巾就早早準奮好在手上，等他要吐時，林侍應生總能及時遞上紙巾讓他包膠。
“真的啊？那的確要去好好看看，欣賞一下美景，峰哥我們去嗎？”
這次再見他嚼嘴，林佩佩不願意再當侍應生了，一邊回答哈咯的提議一邊把一整包紙巾往他手邊一放，意思很明顯，你丫的自己搞定自己再說。
“嗯，你想去那就去吧，不過得先等等，有人可能會來。”
秦峰慢知斯理的回答着，順便往林佩佩的菜盤裡裝了一些她愛吃的煮青豆子。
“誰要來啊？我怎麼不知道？”
林佩佩一聽就興奮了，自故跟秦峰說話都忘了要用英文。
“你剛纔進廚房幫忙的時候我幫你接了兩通電話，一通是金哥打來的，說他和小姑將搭乘今晚的夜班航機飛過來陪你過節，一通是安妮打來的，說她已經回到家了，問我們的具體地址，明天要過來陪你過節，我已經將地址給她了，她說這離她那不遠，她明早就能到。”
“真的？！他們都要來，真是太好了！只是，金哥這二大爺來倒是能接受，怎麼安妮也來了？她不是在Y市讀書的嗎，我們那好像沒有聖誕節放假一說吧，這還沒放假呢她不用上課了？”
“不太清楚，不過她那個旁聽生也沒個正規的編制，去不去了上課也沒啥影響，來去皆由她。”
“那也是，不過她來了我是挺高興的，上次她專程去看我我都沒怎麼好好和她聊聊就跟你飛過來了，想想也挺對不起她的。”
林佩佩這廂我秦峰自故說着，完全忘記哈咯還在那等答案，見他倆人嘀嘀咕咕的說着他聽不懂的語言，好半天沒理他，就有些等着急了，見林佩佩說得差不多了就岔進話來打斷了林佩佩和秦峰的話題。
“額，兩位，你們在說什麼？是在商量去看雪景的事情嗎？佩佩，你是答應去了嗎？”
“嗯，我們是在說你的提議不錯，值得一做。不過，不只有我們倆人，還得等我的二位親人和朋友來一起去。”
“太好了！你答應去就行，幾位都沒問題的，最多找多一輛車，呵呵呵！”哈咯一聽林佩佩說去，瞬間小宇宙就爆發了，興奮的說着需要準備的東西。
“哎呀，去看雪啊，老頭子，我們也好久沒去看過了吧？要不，我們也跟着孩子們一起去湊個熱鬧？我們那輛捍馬房車也好久沒開出來溜達了，也是時候該讓它出來透透氣了。”
嘉南夫人在一旁聽得林佩佩和哈咯興高采烈的說着去看雪的事情，心裡也癢癢的蠢蠢欲動，也慫恿着薩倫德將軍一起去。
“嗯，是好久沒去了，你要是想去就跟孩子們一起去吧，我這次就不能陪你去了，我答應了森馬上將一起去打雪鹿，要是知道你們要去看雪我就不答應他了。沒辦法，只好你們去吧。”
薩倫德將軍有些意外自己的老太婆也想去湊這個熱鬧，不過確實自己是有好幾年沒陪她去看過雪景，自己也想跟自己手下的這幾個孩子一起出去玩玩，順便對他們做更多的瞭解，只是自己早另有安排，只能嘆氣了。
“夫人您也和我們一起去？那太好了！車的問題解決了，將軍的那輛捍馬房車坐他個十個八個人是綽綽有餘，要不湯姆斯先生和梅切斯特先生也一起去吧，人多，熱鬧！”
哈咯聽聞嘉南夫人要跟他們一起去，是既緊張又興奮，這樣一來，出行的車輛是沒問題了，不過帶着自己的頂頭老大的夫人，自己這個嚮導的責任可就更重大了，可不能讓夫人有絲毫損傷，看來一會回去就得好好籌劃準備一下才行。
湯姆斯雖然不太願意和秦峰一起同行，但看在林佩佩極力的邀請下，也勉爲其難的應了下來，反正自己沒有家眷，兀自一人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權當去放鬆一下吧。
梅切斯特也沒成家，見着大家都去了，自己也不能落下，遂也答應一起前往。
一頓熱鬧的午餐結束，大家就訂下了明早出發的時間。最興奮的是哈咯，他覺得自己的一個小小的提議最後竟被這麼多人接納，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打定主意一定要將這次出行進行得完美無缺，興奮且緊張的期待明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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