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車上。

布雷爾拿出兩副半臉面具,伸向對坐的修和艾格。

兄弟倆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接過了面具。

艾格撫摸着深紅色的小鬼造型面具,說:“你就不能選個好看點的?”

布雷爾驚訝地說:“不是吧,這顏色可是我特意挑的,很好看啊!”

修有點消化不了他的審美,說:“不是很想戴啊……”

“什麼啊,明明很酷啊!”

“我也不想戴,太醜了。”艾格毫不留情地表示贊同。

布雷爾本以爲他們趣味相投,沒想到這麼快就分道揚鑣了。他有些受打擊地說:

“這樣的拍賣會除了暴發戶,大部分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其中難免會有與皇室接觸的貴族,你們可別暴露了,到時候被抓回去,連我也要受罰。”

修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他知道這次計劃的發起人是艾格,布雷爾是被死纏爛打纔不得已答應的。

“不,你不用道歉,修,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們還是戴好面具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放心,戴上這麼醜的面具,認出來纔有鬼。”艾格把面具的繩子掛在手指上轉圈,說。

布雷爾嘴角抽了抽,他懶得跟他計較。他看了看窗外,轉身對修和艾格說:“快到了,準備下車。先把面具戴好。”

“……您好,請問幾位?有提前預約過嗎?”爲首一位穿着素雅白色長裙的年輕女子有點不安地看着布雷爾身後帶着面具的兩個人,但還是履行好自己的職責,親切地問道。

布雷爾拿出一張卡遞給她。他指了指修和艾格,說:“他們是我的隨從,你不用擔心。”修心想,不只是擔心,她一定被嚇着了。緊張感使他捏緊的手心出了汗。

這位女子接過去看了一下,見是貴賓卡,就雙手遞還給他,禮貌地說:“失禮了,請讓我爲您帶路,貴賓席在二樓。”說完她微微欠身,手臂伸向前面的樓梯口。

“哇……這個地方看起來挺不錯的,佈置得挺有格調啊。”艾格說悄悄地在布雷爾的耳邊說道。

布雷爾也小聲道:“得了吧,比皇宮差遠了。”

艾格說:“沒有,這裡真的不錯。”

艾格說的是真心話。寬敞高大的大廳以白色爲主調,邊沿和牆上的古典裝飾花紋是明亮的金色。看上去莊重卻不顯得沉悶。大廳分爲兩層,第二層是貴賓席,整一層樓都是房間,每個房間對着展臺的那一面都是落地的玻璃窗。在大廳的北面有一個15米左右的展示臺。拍賣開始後,它將是全場的焦點。

布雷爾他們來到二樓,在走廊裡陸續碰到幾個交際上的熟人,布雷爾熟練自然地行禮,有時客套幾句。一路下來,禮節十分周到和自然。修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布雷爾雖然對同齡人或很熟的人放的開,但面對上流社會的交際方面的禮儀掌握得很周到。做事也總是很照顧別人。

“覺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啊?”艾格又在他耳邊悄悄的說道。

修壓低聲音對他說:“別說話,被聽見就麻煩了。”

艾格’嘖’了一聲,說了聲’沒意思’。

總算走到房門前了,正要開門的時候,兩個人也走到他們旁邊準備進到房間裡去。他們一個銀灰色頭髮,個子高高瘦瘦的,臉也有些瘦削,身穿一套酒紅色西裝,偶爾會生硬的陪另一個人笑幾聲。另一個人中等身材,頭上已經成爲了地中海的光景,剩下的頭髮整齊的排在兩鬢。那個中等身材的人見到布雷爾,立馬笑着問候:“我的小少爺,你今天也來了?”

布雷爾裝作驚訝地說:“阿迪森先生,您也來了!近來可好?”同時,他也向另一位點頭致意,另一位點頭回禮。

阿迪森笑呵呵地說:“您太周到了。”

布雷爾說:“還好,只是最近惹上了些麻煩,正愁沒地方轉移些注意力,就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說到’麻煩’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阿迪森說:“當然當然。這樣吧,等會你喜歡的,我不和你搶,算是替你盡點綿薄之力了。”

布雷爾也不客氣,笑着說:“好啊,我就不客氣了。”

阿迪森感到談話將要結束了,就說:“沒有別的事,我先進去了。希望你能和你的父親常提起我,我一直都很期待和他談談生意上的事。”

布雷爾點點頭,轉身帶着兩人進了房間。

“呼……”艾格一把坐進柔軟的沙發裡,整個人都陷了進去。同時把面具扯了下來。

“出了一臉的汗,悶死了!”他不滿地抱怨道,隨即轉頭對在一旁坐下的布雷爾說,“行啊你,當着我的面說我壞話,’麻煩’是吧?”

“難道不是嗎?王子殿下?”布雷爾挑眉說道。

修也把面具摘了下來,他站在窗前,看着樓下陸陸續續來的人,說:“下面快坐滿了,拍賣會要開始了吧?”

布雷爾說:“快了。”

修坐了一會,起身對布雷爾和艾格說:“我去上個廁所。”

布雷爾愣了一下,說:“現在?那你把卡拿上,二樓沒有廁所的。”

修接過卡,說:“謝謝。”打開門打算走出去。

“當心別被認出來!”布雷爾叮囑了一句。

修揮了揮手。

……

修迷路了。

得到這裡的工作人員的指示後,他牢牢地記着他們說的話,但還是沒有找到廁所,一開始人很多,有時會不小心碰到,但越走周圍的人就越少。廁所真的好偏僻啊,不會是走錯了吧?

這裡是一條無人的長廊,一邊是牆壁,一邊是庭院。

……回去吧。

他發現這個庭院設計的還不錯,雖然是晚上,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層黑紗,模糊了邊際。但花的種類和種植的位置相互都很繁多,整齊。他忍不住走下臺階,走到花叢中,享受這靜謐的獨處。

待了一會,他想,果然還是不太好,這裡不是他這個外人應該來的地方。想到這裡,他轉身,打算原路回到拍賣會場。

寂靜的夜裡,隱隱有急促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是好幾個人的。修心不在焉地想。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刷——”

修擡起眼睛。他的視線瞬間和一雙澄澈而又明亮的眼睛碰在了一起,那雙眼睛看着自己,微微透露出驚訝。

一個女孩從牆上跳下,金色的秀髮在隨風飄舞,在修看來,在低沉的夜空裡,閃閃發光。

天使……?

“唔!”

女孩完美地降落,站在修的身上。

她看了看捂着胃翻來翻去的修,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