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話雖這麼說,我心裡窩火啊,我特麼自己走可以,被別人逼着走心裡窩囊啊。”他是故意在張海濱面前這麼說,這樣的話更容易激起同仇敵愾之心。
張海濱此時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雖然他心裡一直恨許純良,但是兩人現在的處境顯然差不多。
“想開點吧,樹挪死人挪活,你這麼年輕,未來肯定一片光明。”
許純良道:“我不甘心啊,對了,你當初說的那件事到底什麼情況?”
張海濱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哪件事?”
“山湖情酒家的事情。”
張海濱咳嗽了一聲把臉轉向車窗外,意識到自己上了賊船,這廝果然沒那麼好心拉自己,分明是要從自己的嘴裡套出當年的秘密。
許純良道:“老張啊,咱們之間過去雖然有些不快,但那也是爲了工作,我們其實並無私人恩怨。咱倆的情況都差不多,同樣被人利用,遇到麻煩也一樣被人給掃地出門。”
張海濱道:“既然都離開了,過去的事情還提他幹什麼?”
許純良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我不甘心。”
張海濱上次用山湖情酒家的事情要挾長興的時候,就是許純良對他一番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搞得他不得不選擇退讓,他怎麼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們會處在同一境況。
張海濱原打算永遠不再提那件陳年往事,可現在許純良想知道,他不由得琢磨,如果將那件事告訴許純良,讓許純良出手報復長興,也不失爲一件借刀殺人的快事。
張海濱這廝一直都是個損人不利己的性格,當初被迫離開長興,對長興醫院也一直耿耿於懷,否則後來他也不會轉投華年旗下,成爲董長浩的助理,只可惜屁股還沒將位子焐熱,又被董長浩踢出局外。
張海濱恨許純良不假,但是他骨子裡更恨長興,有一點他也認同,許純良當初對付他也是在爲長興辦事。
張海濱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長興剛剛接管巍山島醫院的時候,有幾名醫生去山湖情喝花酒,還幹出集體買春的事情。”
許純良瞭解一些,但是不知道細節,尤其是不清楚當事人是誰,只知道顧厚義當時出面即將這件事給壓下去了。
低聲道:“都有誰?”
張海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趙永勝、譚國良、陳明洲、張慶山……”他一連說出了幾個名字。
許純良一聽就樂了,這裡面有倆貨他熟悉,一個是神經內科主任,一個是泌尿外科副主任。
趙永勝素有花名在外,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並不稀奇,至於譚國良,他是真沒想到,譚國良是醫美中心主任蔡榮娟的男人,也是個有名的妻管嚴。當真是哪裡有壓迫,哪裡有反抗。
張海濱道:“我過去以爲長興醫院的醫生都是醫德高尚,發生這件事之後我才知道,別看他們一個個道貌岸然,可骨子裡骯髒得很,最喜歡的無非是兩件事,一是錢二是色。”
許純良道:“長興就是毀在這幫垃圾手裡。”
張海濱道:“可不是嘛院長趙飛揚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搞股份制還不是爲了錢?現在有錢了,馬上把老婆女兒給拋棄了,這纔多久就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老婆。”
許純良笑眯眯看了張海濱一眼,這廝也不是什麼好鳥,也不是偷偷包養了一個,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張海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道:“我跟他可不一樣我兩邊都供着,一般沉,誰也不委屈。”
許純良道:“趙飛揚也是離婚後才認識的裴琳。”
“他也是活該,醫藥代表能有啥好人?腦袋上都成HLBE大草原了。”張海濱開始有了統一戰線的認同感,說話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許純良哈哈大笑,他這一笑,張海濱也跟着笑起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和諧了許多。
許純良將張海濱送到了他現在任職的星光婦幼醫院,因爲他目前也在籌備專科醫院,所以主動提出去參觀一下。
張海濱帶着他裡裡外外轉了一圈,醫院是閩南人投資的,裝修非常豪華,因爲剛剛開業不久,推廣宣發都不夠,病人不多,裡面有不少醫生都是兼職。
許純良意外在走廊上遇到了於茉,於茉跟他迎頭遇上還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許,伱怎麼在這裡?”
許純良讓張海濱去忙,笑了笑道:“於姐,我就是來參觀一下這所醫院。”
於茉剛好沒什麼事情,帶他參觀一下,她告訴許純良,現在允許多點執業,她一般都是抽休息的時間過來掙點零花錢。
許純良知道這零花錢可不是小錢,像於茉這種級別的醫生,普通坐診每天也有一千,開刀另算,就算是兼職,每個月在這裡也有小兩萬的收入。
於茉叮囑他不要跟其他人說,畢竟她的本職工作在長興。
許純良笑道:“我現在都去湖山鎮了,纔不管長興的事情呢。”
於茉道:“我也就打算幹幾個月,下半年援疆。”
許純良道:“陸奇也要去援疆了。”
“前後腳的事兒,嗨!不提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剛結婚就兩地分居。”
陸奇結婚的日子原本也訂在明天,可因爲訂不到心儀的酒店又往後推了一個月,於莉對此也沒什麼意見,三月份氣溫暖和,適合穿婚紗旗袍。
許純良沒有停留太久,跟她寒暄了幾句離開。
還沒有抵達回春堂,張恆陽就打電話過來,張恆陽顯然意識到自己去回春堂拜訪許老爺子的事情瞞不住,索性先主動向許純良承認。
“許鎮長,今天我去回春堂了,你不在啊。”
許純良道:“我要是在你可能就不去了。”
張恆陽抱着電話笑了起來:“許鎮長真會開玩笑,我就是奔着你去的。”
許純良道:“那你應該來湖山鎮你去回春堂幹什麼?”
“我這不是最近有些失眠嘛,順便請許老先生給我看看,可惜許老先生已經決定退休了。”
許純良道:“張總睡不好覺了?”
張恆陽嘆了口氣道:“最近事情層出不窮,心理壓力大啊,許鎮長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喝酒,咱們好好聊聊。”
許純良道:“下週吧,我在湖山鎮等你。”
許純良去家裡轉了一圈,沒說幾句話,高新華就到了,兩人約好了一起去趙飛揚家。
趙飛揚明天結婚大喜,他們提前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許純良本以爲要去趙飛揚的新房,可高新華帶着他去了幹休所。
許純良第一次見到了趙飛揚的父親人稱趙大炮的趙老爺子。
他們進門的時候,趙大炮正在鬧情緒:“我穿軍裝咋地?丟你人了?”
趙飛揚哭喪着臉勸道:“爸,您這軍裝也太破了,要不弄身新的。”
“你以爲老子像你一樣喜新厭舊?”趙大炮話裡有話,當着外人也不給趙飛揚面子。
高新華和許純良對望了一眼,感覺來得不是時候。趙母看到了他們,趕緊說客人來了。
趙大炮穿着一身發白的軍裝迎了過來:“什麼客人?新華明明是自己人。”
許純良趕緊叫了一聲趙伯伯。
趙大炮眼瞅着許純良有些年輕,對他也沒多少印象。
高新華趕緊介紹了一下,趙大炮道:“原來是許純良啊,如雷貫耳,如雷貫耳啊!”
許純良握着趙大炮粗糙有力的大手道:“老首長只要不是見面不如聞名就行。”
趙大炮哈哈大笑:“年輕人挺有意思。”他的手勁很大,也就是許純良,換成其他人恐怕得被他捏得嗷嗷叫。
許純良體恤他年紀大,手上沒用力,笑道:“我們來幫忙的,趙伯伯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
趙大炮道:“飛揚又不是第一次結婚,沒啥事情。”
趙飛揚一臉尷尬:“新華哥,純良,進屋喝茶。”
兩人跟着趙飛揚一起進了他的房間,趙飛揚哭笑不得道:“我爸就是這個脾氣,新華哥瞭解,純良過去可能沒接觸過,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許純良道:“這脾氣挺好,真性情,趙院,你們爺倆脾氣可不一樣。”
趙飛揚哈哈笑了起來,心說小子以爲聽不出你在內涵我?
高新華道:“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本來是抱着幫忙的心情過來的,可過來一看趙家也沒怎麼準備,看來真是要低調處理。
趙飛揚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明天我把裴琳接過來就行,一切從簡,都是些自家親戚朋友,醫院那邊我基本上沒怎麼通知,明天我在萬豪一共開了十桌。”
高新華道:“十桌恐怕不夠吧。”趙飛揚雖然低調,可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不請自來的客人肯定會有不少,哪有不透風的牆。
趙飛揚道:“我讓酒店預備了五桌,如果有自己過來的,隨機應變唄。”他向許純良道:“你明天能早點過來嗎?跟我去迎親。”
許純良表示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