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海燕搖了搖頭,她認爲真相就是如此,也應該如此。
許純良道:“那是老太太自己告訴你她上吊的原因是針對大恆?”
“她怎麼可能告訴我,我又不認識她。”
許純良道:“沒證據的話不要亂說,直到現在大恆也沒有人出面承認這起事件和他們有關。”
譚海燕道:“人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出了這種事情他們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主動出來承擔責任?小許,當務之急是要把那個施工方負責人找出來,是他管理不善,才導致那個老太太進入了工地,責任就應當他來承擔。”
許純良看出譚海燕是害怕了,但是害怕不是她忙着推卸責任的理由,遇到事情的時候,人的本性纔會暴露。
許純良道:“責任如何劃分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死者家屬安撫好,把這件事圓滿解決掉。”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譚書記,你先回去吧,我把情況瞭解清楚,回頭再跟你聯繫。”
譚海燕焉能聽不出他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其實她也清楚繼續呆下去也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現在死者家屬都沒有出招,他們應該穩定心態,見招拆招。
“那我先回去,小許,伱可得幫着我們說話,別忘了你也是長興的一份子。”譚海燕套交情的話充分暴露了她的情商。
許純良笑道:“放心吧,我會公平處理這件事。”
譚海燕總覺得許純良話裡有話,離開了鎮政府,天色已經黑了,她今天才感覺到這份工作不好乾,過去許純良在的時候,她只要來做做樣子,具體的工作都是許純良在做,出了任何事都有許純良擔着,但是現在許純良離開了,趙飛揚讓她暫時主持分院的工作。
譚海燕本以爲也沒多少事情,一切都上了軌道,可大年初二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譚海燕想了想,先給高新華打了個電話,按照長興醫院的領導分工,她的上級領導是書記高新華。
但是高新華沒接她的電話,給她回了條消息,表示自己正在外地旅遊。譚海燕就沒敢接着打電話,就算打過去也沒什麼作用,高新華也不可能出手幫她解決問題。
就在她猶豫是不是要直接向趙飛揚彙報的時候,華年大健康的總經理裴琳打來了電話。
目前的長興管理中存在許多重疊的部分,連譚海燕也搞不清楚現在分院應當屬於長興還是應當屬於華年大健康,不過長興醫院和華年大健康都隸屬於華年醫療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現在老大是趙飛揚,而裴琳是趙飛揚的老婆,也是華年大健康的總負責人。
譚海燕恭恭敬敬叫了聲裴總。
裴琳打這個電話過來是想問問具體的情況,老太太在健康養老醫院工地上吊,這件事直接影響到華年大健康,她問過趙飛揚,趙飛揚認爲她出面更適合一些。
譚海燕將目前的情況說了一遍,死者家屬並未提出條件,但是他們拒絕將屍體送往殯儀館,現在兩具屍體都停放在巍山島分院。
裴琳有些不悅:“他們不提條件,你不會主動找他們談?你身爲分院的負責人連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嗎?”
譚海燕道:“裴總,我也是剛剛正式接手分院的管理工作,過去都是許純良同志在負責,健康養老醫院建設的事情我過去從未參與過。”
裴琳道:“你的意思就是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譚海燕很受不了她咄咄逼人的態勢,但是又不敢說什麼,嘆了口氣道:“我沒這麼說,這件事發生的非常突然,警方正在調查自殺者的死因,病人家屬總體表現冷靜,他們也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爲,總體情況還是可控的。”
裴琳道:“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開口,你可以去找鎮裡讓他們協調啊,你首先要搞清楚,我們也是受害者,湖山鎮政府有義務保證我們的投資不受損害,也有責任保護我們全體工作人員的安全。”
譚海燕道:“鎮裡派警察過來了目前負責這件事的領導是許純良。”
“什麼?”裴琳驚呼道,這件事也太戲劇化了,湖山鎮政府竟然派許純良來處理這件事,和譚海燕這種剛開始把許純良當成自己人不同,裴琳首先閃現的一個念頭就是不妙。
譚海燕道:“裴總,我感覺小許的態度有些曖昧,並沒有明確說什麼,其實他對工地的情況最清楚,他應該知道我們背了鍋,也清楚我們是冤枉的。”
裴琳道:“你有沒有聯繫過施工方負責人?”
“我打了好多電話都不通,他關機了。”
裴琳怒道:“奸商!要錢的時候怎麼不見他關機,這種不負責任的承包商到底是誰選擇的?”
“是許純良推薦……”
裴琳氣得掛上了電話。
她打電話的時候,趙飛揚就坐在一旁看電視。
裴琳望着只顧着盯着電視屏幕的趙飛揚,不由得怒從心起,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摁下了電源鍵。
趙飛揚有些詫異地望着她:“你怎麼了?朝我發什麼邪火?”
裴琳道:“分院的事情你管不管?”
趙飛揚皺了皺眉頭道:“據我所知,事發地點是在工地,不是在分院。既然確定是自殺,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不用擔心。”
裴琳道:“湖山鎮那邊是許純良負責處理這件事。”
趙飛揚內心咯噔一下,不過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那不正好?都是自己人。”
“就怕你把他當成自己人,他不把你當成自己人,承包健康養老醫院樣板區工程的丁四就是他介紹的,如果他不去湖山鎮,這件事就應該是他處理。”裴琳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許純良去了湖山鎮還是他處理,不過他現在的身份和位置發生了改變,置身事外當起了裁判。
趙飛揚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這老太太自殺是許純良安排的?”
裴琳怒道:“你少給我打岔,那老太太去工地自殺,給我們造成了多少負面的影響,應當是我們找她要賠償纔對,現在倒好,反倒訛上我們了。”
“人家好像還沒提條件吧?”
裴琳道:“還不是在憋大招你等着看吧,肯定是獅子大開口,我就不明白了,這種事情,當地政府不管?當地派出所不管?他們憑什麼把屍體弄到分院去?”
趙飛揚道:“你不用着急,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急也沒用,我估計人家也有自己的考慮,不管責任在誰,死了兩個人總是事實,如果強行讓他們把屍體搬走,反倒容易激化矛盾,我看先冷靜冷靜也好,說不定明天一切迎刃而解。”
裴琳可沒有他這麼樂觀:“就算硬要我們承擔責任,最多也就是工地管理不善,那是承包商的責任。”
趙飛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裴琳道:“您說話啊,如果事情鬧大怎麼辦?”
趙飛揚道:“多點耐心吧,把這件事的影響限制在工地,不要影響到長興,這件事你我都不適合出面,找個合適的人選。”
“高新華?”裴琳認爲高新華和許純良的關係最鐵,許純良肯定得給他面子。
趙飛揚搖了搖頭,高新華又不是傻子,這種時候不可能幫他們過去救火,要知道高新華在許純良離開一事上對自己意見不小,自己若是提出,等於給了他一個宣泄的機會。
別看着趙飛揚表面上說得輕鬆,可心裡也覺得不妙。許純良上次的鬥毆風波,自己並未幫忙說話。華年集團幹得更絕,第一時間免除了許純良在華年大健康的一切職務,撇開了和許純良的關係,自己爲了避免他給長興造成負面影響,也打算處理,不過幸好許純良借調的文件到了,如果那份處理決定發出去,恐怕和許純良的關係會更僵。
趙飛揚並不認爲許純良借調湖山鎮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一個借調的副鎮長的日常無非是喝茶聊天混日子,等三個月期滿這廝很可能會另謀高就。
湖山鎮只是一個臨時的避風港,趙飛揚曾經試探過許純良,許純良應該沒有返回長興的意向,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趙飛揚的意料,湖山鎮將這件事交給許純良來處理,對趙飛揚的震撼比老太太跑錯了工地自殺還要大。
趙飛揚對許純良是瞭解的,這廝做事不擇手段喜歡以牙還牙,別說幫着華年說話,讓他保持中立可能都難,這廝保不齊會幹出落井下石的事情。
趙飛揚道:“武法軍吧,最好讓他儘快跟進一下。”
裴琳聽到武法軍的名字心裡有些發憷,趙飛揚並不知道她和武法軍的真正關係,武法軍這個副總將她吃得死死的。
如果武法軍拒絕怎麼辦?裴琳趕緊道:“他剛來華年不久對各方的情況並不熟悉,我看還是應該讓一個經驗豐富的人過去,最好有處理相關糾紛的經驗,不如讓耿文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