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事情,因爲我之前一個月前往南江黨校學習,今天第一天回來上班,所以特地過來跟各位領導打聲招呼,尤其是跟秦鎮長認識一下。”許純良這番話說得委婉,但是很有技巧,對普通人而言南江黨校可能沒什麼意義,但是對平海省體制中的小領導來說,那裡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代表着前途和人脈。
秦正陽笑道:“我雖然剛來,但是我早就聽說過你。”
他給人的感覺非常淳樸,說話也沒有體制中人常見的官腔。
許純良道:“希望聽說得都是我的好事。”
秦正陽道:“有好有壞,人無完人,誰也不能保證事事都做得完美,尤其是當領導的,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
許純良道:“我今天過來是想打聽一件事。”
秦正陽點了點頭,示意他直接說。
許純良把聽說來的道路規劃說了。
“確有其事,任何開發都是道路先行,巍山島國家度假區的規劃不是我們鎮上定下來的,縣裡也沒這個權力,是市裡統籌規劃,我們都只負責規劃執行。”秦正陽說話滴水不漏,輕輕鬆鬆將責任推向了市裡,意思是你別找我,找我也不當家。
他把許純良叫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上的最新規劃圖,用手指着那條路道:“這是條主幹道,暫時命名爲觀光路,直接從碼頭通到石樑山,剛好從你們醫院中間通過。”
許純良盯着看了一會兒:“那不是要把我們醫院從中分成兩半嗎?”
秦正陽道:“目前只是規劃,市裡怎麼定,我們怎麼安排,這方面我們沒有決策權,如果最終的方案就是目前的這個,我們也只能執行,伱們也應該積極配合。”他的這番話說得雖然委婉,但是明顯透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許純良心說真要是道路從他們醫院通過去,那麼分院那塊地就算廢了,這可不是小事。
許純良道:“秦鎮長,我們那塊地是要建設養老醫院的,這樣規劃很不合理,對我們長興也很不公平。”
秦正陽笑道:“我不是說了嘛,目前只是規劃,我們會採納各方面的意見彙總後上報市裡,市裡肯定會對規劃進行修正,這不可能是最終方案,你們也可以向市裡相關部門反映一下實際情況。”
許純良發現這個秦正陽要比孔祥生厲害,做事滴水不漏。
許純良道:“希望秦鎮長將我們的訴求向上反映反映。”
“那是當然,對了,你們承諾得這個養老醫院進展到了哪一步?華年集團當初可是承諾在一年內開工建設的,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許純良道:“一切都在正常推進中。”他這也算是幫着華年集團往臉上抹粉,華年集團的錢重點投資東州的醫院建設,一時半會估計拿不出多餘的錢來了。
他跟秦正陽閒聊了幾句,起身告辭,秦正陽將他送到門外,握手道別。
許純良回到車內,張海濤小心翼翼地問道:“許院,情況怎麼樣?”
許純良道:“先回醫院。”
許純良的辦公室也提前打掃過,屁股還沒來得及捱上板凳,書記譚海燕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小許,你可算回來了。”
許純良笑道:“譚姐,什麼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譚海燕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就是修路的事情。”
許純良讓她不用着急,自己剛去過鎮裡,副鎮長秦正陽親口告訴他目前還只是規劃。
譚海燕焦急道:“應該不是規劃這麼簡單,測繪人員都來了兩次了。”
許純良道:“你向趙院反映了沒有?”
譚海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向分管院長袁佩強彙報過了,但是他沒放在心上,她又不好越級向趙飛揚彙報。
許純良知道她是不敢承擔責任,害怕遭到批評,當着譚海燕的面給趙飛揚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陣子,趙飛揚才接聽,聲音透着一股子不耐煩:“有事?”
許純良雖然隔着電話也能察覺到這貨心情不好,有點後悔打這個電話了,他把道路規劃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可沒想到趙飛揚壓根每當成一回事,來了句知道了就掛上了電話。
許純良都有些糊塗了,當初爲了拿下巍山島醫院的產權,可謂是大動干戈,自己連美男計都用上了,這才功德圓滿,可趙飛揚的態度分明沒把這件事看得多重要。
這好比看到一個美女,想盡一切辦法去追求,好不容易弄到手了,馬上將其冷落,這種感覺有點渣啊。
有一點許純良沒猜錯,趙飛揚現在的心情非常惡劣,他的手裡拿着一沓照片,照片上全都是裴琳和許純良的合影,反正從這些合影上能夠看出兩人的關係非常親密。
趙飛揚越看越窩火,眼睛都綠了,雖然他非常清楚寄來這些照片的人居心不良,也認爲裴琳和許純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可看到這些照片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
從照片上的時間推斷,應該是星期天下午,他去茶館找徐穎談心的時候,想不到啊想不到,裴琳居然叫上了許純良,兩人一起購物不說,還一起去試婚紗。
許純良穿得這身禮服分明就是裴琳買給自己的,趙飛揚霍然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拉開了窗戶,迎面吹來的冷風讓他燥熱的頭腦稍稍冷靜了一些。
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這些照片既然能夠寄給自己,就能被人利用做文章,無論他們兩人是不是有曖昧,這件事只要傳出去,自己肯定顏面無光。
趙飛揚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將自己心中的鬱悶之氣排遣出去,可並沒有什麼效果。
他先給裴琳打了個電話,裴琳告訴他自己正在做美甲,讓他待會兒再打過來,趙飛揚掛上電話,翻拍了其中一張照片給裴琳發了過去。
裴琳很快就打了過來,她氣勢洶洶地問道:“趙飛揚,你什麼意思?”
趙飛揚本以爲她要向自己解釋,沒想到她態度如此強勢:“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問你到底什麼意思呢?”
裴琳怒道:“你真是夠卑鄙的,自己不陪我,還信不過我,讓人跟蹤我,你簡直是無恥!”
趙飛揚怒不可遏道:“誰跟蹤你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自己敢做還不敢承認了?”
“我做什麼了?趙飛揚,你不想負責人就明說,何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我真是看錯了你,無恥!”裴琳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趙飛揚憋了一肚子火,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我無恥?我怎麼無恥?我讓你跟許純良一起逛街、試衣服、共進晚餐了。
媽的!跪在地上幫他量大腿,你不是懷孕了嗎?動不動腰痠腿疼,老子天天幫你捶腿,我怎麼不見你對我這麼體貼?趙飛揚越想越惱。
這時候院辦主任林巖生敲門進來,他抱着一盆綠蘿,向趙飛揚道:“趙院,剛買了幾盆綠蘿,過來給您添點綠色!”
趙飛揚臉色一沉:“出去!”他的涵養不允許他說滾字。
林巖生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想把綠蘿放下。
趙飛揚大吼道:“把東西給我拿走!出去!”
林巖生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嚇了一跳,過去沒見趙飛揚發這麼大火,趕緊抱着那盆綠蘿出去了。
林巖生出去得太過匆忙,差點和經過門口的書記高新華撞了個滿懷,高新華其實也聽到了趙飛揚剛纔的那聲大吼,看到林巖生的樣子就知道他觸痛了逆鱗,指了指自己的房間,意思是讓林巖生把綠蘿送自己辦公室去。
高新華有一點特別好,不管發生天大的事情,別人不主動說,他肯定不去主動問。
林巖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臨走時向高新華道:“高書記,趙院心情不太好,您有空多開導他。”
高新華點了點頭,趙飛揚應當是爲了結婚的事情惱火,他懂,按照時下流行的說法,這叫婚前恐慌症,趙飛揚的緊張應該源自於裴琳,雖然在多數人的眼中趙飛揚都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但是他在和裴琳的感情中居於被動。
這一點高新華看得很清楚,自從趙飛揚和裴琳戀愛之後,就改變了原有的人生軌跡,高新華甚至認爲,趙飛揚辭去公職和裴琳有着很大的關係,而現在裴琳又通過懷孕得以嫁入趙家。
旁觀者清,高新華覺得裴琳年齡雖然不大,可心機很深,每一步都在按照計劃中進行着。
清官難斷家務事,趙飛揚的私人感情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如果不是趙飛揚找他幫忙,他甚至都不會在老連長面前提起趙飛揚的事情。
裴琳使出了懷孕的殺手鐗,盼孫心切的老連長夫婦在這個事實面前也軟化了,嘴上雖然說着不管不問,可他們也不再反對這門親事。
高新華知道趙飛揚根本不想結婚,讓一個離過婚的男人重新走入婚姻殿堂的女人要麼是有過人的魅力,要麼是有超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