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揚聽說許純良就在血液科,讓他暫時別走,自己馬上就過去探望佟廣生。
雖然跟佟廣生之間的合作未能達成,但是長興想在巍山島立足發展,也是要和此人處好關係。
許純良等了半個小時,趙飛揚在院辦主任林巖生、巍山島分院院長金永浩的陪同下過來了。
金永浩也有些無奈,老婆還在骨科住院,礙於職責所在,也不得不出現,畢竟他是分院的院長,佟廣生又是從巍山島醫院送來的。
金永浩也沒想到前腳離開醫院,後腳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和許純良交遞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心領神會。
血液科主任姚澤民自然要在陪同之列,又把佟廣生的病情彙報了一遍,他也意識到佟廣生是位非常重要的病人,從昨晚緊急入院到現在,前來探望的領導絡繹不絕,現在連大老闆都親自來了。
所以姚澤民也專門交代,佟廣生的那個房間不要再安排其他的病人,牀位醫生和護理人員一定要注意態度。
任何社會都做不到絕對的人人平等,通常人在社會上能夠獲取的尊重和你的財富和社會地位呈正比關係。
趙飛揚讓人送上花籃和營養品,親切和佟廣生握手。
佟廣生有些不好意思了:“趙院長,這次我生病給貴院添麻煩了。”他非常清楚趙飛揚跟自己並沒有那麼深的交情,也明白對方如此客氣的原因,但是還是被對方的禮遇感動,誰不要面子?
趙飛揚微笑道:“佟總,我們是老朋友啊,你來我們醫院,也表明了你對我們長興的信任,我已經安排了長興第一流的專家團隊爲伱服務,相信你一定會很快恢復健康。”
佟廣生道:“感謝趙院,感謝長興,我這個人不怎麼會說話,以後啊,顯洪農場和長興就是兄弟單位,只要用得上我佟廣生的地方,趙院只管開口。”
趙飛揚當衆介紹了一下佟廣生的英雄歷史,讓姚澤民一定要照顧好這位戰鬥英雄。
許純良發現舒遠航不在這裡,這廝又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真是搞不懂這貨,明明關心他爹,可還要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趙飛揚停留了不到十分鐘就離開,隨行人員太多也不利於佟廣生休息。
來到外面趙飛揚向金永浩道:“老金,嫂子怎麼樣了?”
金永浩原以爲他不知道,沒想到他主動關心這件事,有些感動道:“沒事,已經打好夾板,輸兩天液就能出院。”
趙飛揚轉向許純良道:“老金不容易啊,兒子明年就要參加中考,老婆又出了車禍,家庭的壓力全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分院的工作你以後要多承擔一些。”
金永浩本來想向趙飛揚提出調回本部工作的事情,可他當衆這麼一說自己又不好提了,表情有些尷尬,如果繼續擔任這個分院院長,那不是還得去島上工作?
許純良道:“趙院請放心,我會抓好分院的工作,決不讓您失望。”
趙飛揚笑眯眯道:“小許是我們醫院年輕幹部的典範,有能力,有勇氣,有擔當!”他用三個有字對許純良的工作給予了最大肯定。
陪同人員無比配合的連連點頭,雖然他們中有些人不認同,但是領導說什麼都是對的。
趙飛揚又道:“老金,你覺得小許能勝任那邊的工作嗎。”
金永浩道:“純良同志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他忽然又看了到希望,拋開私心,許純良這個人的確很有能力,巍山島那個爛攤子也只有他才能玩得轉,這是已經證明過的。
許純良心說你丫爲了離開巍山島已經啥都不顧了,就算踩着我也得上岸,其實許純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趙飛揚一時半會是不想讓自己回來了,他現在無所謂,反正在哪兒工作都是一樣,巍山島相對自由,那裡還有梅如雪。
趙飛揚道:“你先回來暫時擔任門診總支書記吧,陳書記都提了好幾次,他非常欣賞你。”
金永浩心花怒放,他夠不上趙飛揚這層關係,但是他和書記陳興安是住在一個小區的鄰居,兩人平時來往不少,是他央求陳興安幫忙把自己調回本部,陳興安的確在趙飛揚面前提過幾次,但每次都沒有下文,這次趙飛揚終於答應了。
門診總支書記一職並無實權,但是金永浩不在乎,他本身也沒什麼上進心,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把家庭經營好,就目前來說,什麼也不如兒子的學業重要。
趙飛揚道:“你跟小許把工作交接一下,小許,好好表現啊!”
許純良笑了笑,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壞事,趙飛揚這算是給自己升官嗎?說升官吧,沒有直接任命自己當分院的院長,說沒升,讓自己主持分院的工作,這就是給了實權不給名份。
這是趙飛揚最擅長的套路,過去在醫務處的時候他就這麼幹過,對許純良來說已經不新鮮了,這種套路就是給你口吃的但是絕不把你餵飽,讓你始終保持飢餓感。
許純良的官癮本來也沒多大,不過他覺得體制內的勾心鬥角也非常有趣,趙飛揚真以爲可以把自己玩弄於指掌之間?他是把自己想得太聰明還是把我想得太笨?
趙飛揚果然還有後手,安排原門診總支書記譚海燕前往分院擔任書記,當然這一系列的調兵遣將是通過書記陳興安宣佈的。
陳興安看出趙飛揚在下一盤大棋,他的手已經伸到了自己主管的範圍內。
巍山島分院出現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沒有正院長,只有一位副院長和一位書記。
華年集團的段遠鴻業已抵達東州,而且這次他帶來了專業的資產評估團隊,團隊入駐長興,開始對長興的經營狀況進行全面評估。
長興的所有員工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許多人甚至開始擔心,手中的鐵飯碗會不會變成瓷飯碗,稍有不慎就有摔碎的可能。
趙飛揚在院週會上特地強調,現在一切尚未有定論,他們同樣派出團隊入駐了華年集團,對華年集團的經營狀況進行調查。
雙方的合作必然要在公開透明的前提下進行,要在各級領導部門的監督下進行。
在最終的評估報告沒有出臺之前,尚無具體的合作方案,總之讓大家放心,醫院會本着以職工利益爲先,以長興利益爲先的原則,絕不可能損害大家的利益。
趙飛揚的公開聲明並未起到安撫民心的作用,長興內部依然人心浮動,最近一段時間,行風辦和醫務處投訴激增,有些本來就不得志,又擔心前途未卜的人已經開始未雨綢繆,想辦法調離長興了。
趙飛揚深知任何變革之前都會經歷陣痛,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需要冷靜和耐心,他可以趁機觀察什麼人可用,什麼人需要摒棄。
他理想中的長興是一輛配合默契的戰車,只要他一揮手,所有人員工都會齊心協力往一個方向努力。只是趙飛揚並沒有想到陣痛來得如此之早,天海建設出事了,因爲違反安全操作規定,一位電工在十二樓的裝修中觸電死亡。
讓人無語的是,這位電工沒有電工證,根據他們簽訂的合同,這件事和長興沒有任何關係,長興也是受害者。
但是死者的家屬不同意,他們把花圈擺到了長興門口,死者的工友也趁着晚上將兩條白紙黑字的條幅掛到了正在裝修的病房大樓上。
前些年這種現象很常見,醫院死人經常有病人家屬鬧事,去醫院擺花圈設靈堂。因爲那時候相關法律還不健全,所以院方也是投訴無門。
現在這些都屬於醫鬧行爲,已經立法管理,醫院有法可依,對這種行爲零容忍,更何況這次對方鬧錯了對象,是施工方的安全管理出了問題,和長興沒有任何關係。
保衛科長於向東接到命令之後馬上帶領三十多名保安去搶奪花圈,於向東本以爲他們這邊在人數上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但是沒想到行動一開始,天海建設那邊的建築工人就聞訊趕到,足足一百多名建築工人圍着保安一通痛揍。
警察趕到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院方保衛人員潰不成軍損傷慘重,於向東幸虧及時躲到了警衛室裡方纔躲過一劫。
許純良剛好在醫院,目睹了雙方羣戰的盛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無意加入這場混戰,躲在人羣裡看熱鬧,總體感覺長興這邊的戰鬥力太差了。
本來三十多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穿着統一的制服前往維持秩序,維護正義,但是當一百多名帶着小黃帽的建築工人出現的時候,這邊頓時作鳥獸散。
保安那邊的心理是賺那麼丁點錢,誰還當真給醫院賣命,他們算不上真正的長興人,缺少對醫院的感情,擁有的只是對工資的那點信仰,缺乏信仰的人當然談不上什麼戰鬥力。
農民工那邊是因爲死了同鄉,而且天海建設拖欠了他們好幾個月的工資,他們對天海建設也是一肚子怨言,這次同鄉的死如同點燃了火藥桶,所有積壓的怒火全都爆發了出來。
這次的事情的確不怪長興,但是已經給長興造成了很壞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