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平青整理了一下思路,拿起電話準備找一個人徵求意見。
沒等他撥通電話,保姆告訴他有貴客來訪,翟平青不耐煩地搖了搖頭:“現在我誰都不見。”
保姆把名片遞給了他,翟平青眯起眼睛望着名片上的名字,忽然站起身來:“快,快請她進來!”
翟平青早就聽說過李昌姬的名字,知道她是李秉星唯一的女兒,同時也是明德韓醫集團總裁黃有龍的妻子,過去樂星在大中華區的業務都由李昌赫負責,翟平青並未聽說樂星集團管理層變動的消息,可剛剛看到的名片表明,李昌赫在集團中的位子已經被他的妹妹取代了。
李昌姬身高一米七五,膚色白皙,表情淡漠,一身黑色職業裝加上她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讓人不禁生出一種難言的距離感。
隨同她一起前來的並非是她的丈夫黃有龍,而是她的助手兼保鏢金士民。
翟平青起身相迎,微笑道:“李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說話的時候他還有些嘀咕,不知道這女人聽不聽得懂中文?
李昌姬馬上用流利的普通話打消了翟平青的顧慮。
“我今天冒昧來訪還望翟先生不必介意。”
李昌姬的普通話甚至比帶着兩廣口音的翟平青更加純正,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來歷,翟平青肯定會認爲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翟平青笑道:“李總的普通話說得真好。”
李昌姬跟他握了握手:“我在水木讀的大學,主修歷史,我丈夫也是華人。”
翟平青請她落座,徵求了她的意見之後讓保姆送上咖啡。
保鏢盡職盡責始終如標槍一樣站立在李昌姬的身後,翟平青從這廝的舉止判斷他應當是訓練有素。
李昌姬接過咖啡,說了聲謝謝。
翟平青暗歎,畢竟是豪門出身,一舉一動都透着高貴同時又不失禮節,這女人好像比黃有龍年輕不少,最多也就是四十歲吧。翟平青不由得想到了和李昌姬差不多同齡的秦玉嬌,正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單從長相上秦玉嬌應該和李昌姬半斤八兩,但是後者的氣場要秒殺前者,兩女若是在一起出現,秦玉嬌連給對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翟平青道:“李總今天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李昌姬雙眸掃了翟平青一眼,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這短暫的沉默卻讓翟平青感到周遭的空氣突然降溫了不少。
李昌姬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因何而來。”
翟平青呵呵笑了起來,商人的狡黠讓他選擇仍然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李總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李昌姬道:“傳染病院新醫院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翟平青嘆了口氣道:“李總應該清楚現在的狀況,停工的不僅僅是新醫院,連中韓產業園也受到了波及,那邊也是樂星集團的投資。天有不測風雲,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麻煩事。”
李昌姬道:“翟先生好像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是問你怎麼辦?”
翟平青皺起了眉頭,李昌姬的強勢激起了他的反感,我跟你們合作並不是你們的奴隸,這幫棒子不知是誰慣出來的毛病,翟平青端起面前的茶盞,翹起二郎腿,不慌不忙道:“已經在疏通關係,還請貴方多些耐心。”
李昌姬道:“耐心是什麼?你需要多久來解決這件事?”
翟平青道:“市裡剛剛打來電話,讓我明天去參加會議,關於傳染病院新醫院建設地塊的會議,至少要等到開完會,我才能確定解決方案。”
李昌姬道:“你有把握保住那塊地嗎?”
翟平青心說你特麼不是明知故問嗎?現在戰國大墓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傳染病院新醫院建設地塊好巧不巧被劃在了文保區的範圍內,在文物保護區建醫院?冒天下之大不韙?別說我,就算是汪建明也不敢這麼幹啊,單單一頂破壞國家文化遺產的帽子就讓伱吃不了兜着走,到底是小國家出來的,一根筋。
翟平青搖了搖頭:“應該保不住,不單是我,中韓產業園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
李昌姬道:“如果你不能完成合約,那麼你最好退回集團對你所有的投資。”
翟平青笑道:“什麼意思?所有的投資?聽你這意思就是要讓我個人承擔一切損失?”
李昌姬道:“生意就是這樣,有賠有賺,還好損失不大,以康健的實力這點損失不算什麼。”
翟平青道:“我們的合約白紙黑字,現在這種情況屬於不可抗拒力,而且當初是你們主動拉我入局的,你可以找李昌赫先生覈實。”
李昌姬道:“話我已經說完了,何去何從,翟先生自己考慮。”
她站起身,那杯咖啡一點沒動,走了兩步停下並未轉身:“我給你七天的時間,如果解決不了問題就將集團投資的錢原封不動退還給我們。”
翟平青冷哼一聲:“不送!”
李昌姬上車之後,向金士民道:“新醫院地塊肯定保不住了,你做個索賠方案,翟平青拿不出這麼多資金的話就讓他用股份賠償。”
金士民點了點頭。
翟平青拿起電話又放下,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心情方纔平復,讓司機送自己去一個地方。
深秋的夜來得很早,不到六點,天色已經全黑,司機載着翟平青一路來到了東州東南二十多公里的懸清湖畔。
在懸清湖的北岸稀稀落落地點綴着幾座別墅,其中一座亮着燈。
這裡並非是翟平青的物業,翟平青也不是過來散心的,司機在別墅門前停下,翟平青摁響了門鈴,沒多久一位中年人過來開門,應該是對翟平青非常熟悉了,跟他打招呼之後爲他引路。
翟平青進入別墅的客廳,一個男子正背朝他坐在壁爐旁,享受着壁爐帶給他的溫暖。
翟平青明顯放輕了腳步。
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到來,輕聲道:“來了?”
翟平青恭敬道:“師兄。”
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卻是明德集團的總裁黃有龍,雖然頭髮花白,但是雙目仍然炯炯有神。
翟平青坐下之後,正想說起李昌姬的事情。
黃有龍率先開口道:“你是爲了昌姬的事情過來的吧?”
翟平青點了點頭,其實也不僅僅是爲了李昌姬,他最近遭遇的麻煩實在太多,他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選擇和黃有龍合作。
黃有龍道:“最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的確有些麻煩。”
翟平青道:“當初如果不是師兄找我,我是不會對傳統醫療行業有興趣的,而且你答應過我……”
黃有龍微笑打斷他的話:“師弟,我既然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不會反悔。”
翟平青悄悄觀察着黃有龍的表情,都說夫唱婦隨,難保他們夫婦兩人不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來對付自己,翟平青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在得知工地附近發現戰國大墓的時候,翟平青的確有些頭疼,不過很快他就有種即將得到解脫的感覺。
雖然明天的會議尚未召開,可翟平青也能夠預判結果,傳染病院目前在建的工程大概率會徹底停工,市裡會給出一部分補償,還會重新提供一塊土地,總體來說不會讓他這個投資人吃虧。
可翟平青又非常清楚,樂星集團是不會輕易接受這個方案的,翟平青高度懷疑樂星集團投資建設新醫院的目的,難道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片土地下大有玄機?
翟平青道:“嫂夫人讓我一週之內將那筆錢全都退還給樂星。”
黃有龍指了指不遠處的雪茄盒,他的助手過來點燃兩支雪茄,其中一支遞給了翟平青,另外一支送到黃有龍手上。
黃有龍抽了口煙道:“師弟,我可以保證,我當初並不知道那塊地下面有那麼大的玄機。”
翟平青用力抽了口雪茄,低聲道:“問句不該問的,樂星之所以想方設法拿下新醫院那塊地,是不是早就知道下面有戰國墓?”
黃有龍笑了起來:“你以爲他們看中了墓裡的東西?”
“不然呢?他們圖什麼?”
“戰國墓也許只是湊巧出現,裡面或許還有其他的秘密,別忘了,我的那位岳父大人小時候在青山礦區生活過,你真當他抱着感恩回饋之心?”黃有龍搖了搖頭:“這個國家的人心態涼薄且畸形,懂得感恩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翟平青道:“我聽說戰國墓裡面的文物價值連城,或許他們就是衝着這些文物來的。”
黃有龍道:“我岳父再怎麼貪財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的,外國人來到這裡盜掘文物?自打解放後這種事情就基本絕跡了,除非他們主動找死,而且這種事萬一敗露就是拿整個樂星集團的名譽當賭注。”
翟平青道:“那他們爲什麼堅持不肯退讓?”
黃有龍陰測測笑道:“不肯退讓是因爲還沒到退讓的時候,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棒子的通病。”
翟平青道:“嫂子和您聯繫過嗎?”
黃有龍搖了搖頭:“我和她的婚姻名存實亡,這女人像極了她爹,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