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老林啊,市裡正式文件下達之前,可能指揮部還要繼續留在這裡辦公,汪書記不久很可能過來視察。”這可是他替汪建明說的,反正這幫人也沒有誰能有機會向汪書記求證。
林宏偉連連點頭:“我馬上讓他們好好清掃,把指揮部所有物品恢復原貌。”
許純良笑了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給汪建明打了個電話。
接通電話之後,許純良叫道:“汪書記,我有件事向您彙報。”
林宏偉掌心全都是冷汗,兩條腿都發軟了,許純良啊許純良,我都卑微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其實他想多了,許純良纔不會在汪建明面前提他,就算提汪建明也不知道林宏偉是誰?
汪建明道:“說吧!”
許純良把林思瑾母女來東州的事情告訴給他,汪建明馬上表示會抽時間拜訪一下。
林宏偉雖然站着可是他的內心已經給許純良跪了,他真沒想到這件事會搞得這麼嚴重,本來他的出發點也不是針對許純良,更不是針對秦正陽,可誰能想到會引發這起衝突?
看到林宏偉的窘境,有不少旁觀者心中暗爽,何啓文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他隱藏得很好,主動幫着打了個圓場:“既然誤會都說開了,李所你就收隊吧。”
李成波笑道:“行。”
他讓手下將臨時工都給放了,七名臨時工雖然沒多少見識,可看到這場面,也知道這頓揍白捱了,如果不依不饒,恐怕要把自己給摺進去。
方永貴耷拉着腦袋,他心情最爲鬱悶。
林宏偉纔不管他,笑着請許純良去辦公室坐坐。
許純良表示不用,自己還有客人要陪。
張海濤又開車將許純良送回了酒廠溫泉。
葉清雅和林思瑾坐在亭子裡談興正濃,根本不知道許純良離開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
許純良來到盜洞入口,衝着裡面喊了一聲:“金武哥,你們倆沒出啥事吧?”
過了沒多久,王金武先爬了上來,一臉不悅道:“伱嚷嚷什麼?我陪人家薛小姐考古呢。”
許純良笑道:“孤男寡女,黑燈瞎火,我怕你犯錯誤。”
王金武道:“我能犯啥錯誤?”
許純良湊近他低聲道:“她在下面幹什麼了?”
王金武道:“正常考古啊,反正我也看不懂她的設備,看上去挺高級。”
許純良心說讓王金武這個門外漢盯着薛安寧是有些困難,如果溥建在就好了,溥建最近雖然在東州,不過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時候薛安寧也上來了,她先去洗了洗手,接過王金武遞來的毛巾,向許純良道:“下面可能還有盜洞。”
一句話把許純良給整懵了:“還有?”
薛安寧道:“這有什麼稀奇?洞下有洞,洞中有洞,有些大型的墓葬,發現幾個盜洞,乃至十幾個盜洞都很常見。”
許純良道:“你怎麼知道?”
薛安寧道:“現代考古都是和高科技相結合,利用最新科技的地下空洞考古儀,可以勾勒出地下的三維結構,雖然做不到百分百準確,但是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參照作用。”
許純良的目光投向她身後的揹包。
薛安寧道:“我今天只是隨便過來看看,正式考古需要當地文保部門提出申請,辦理一系列的正規手續。”
許純良道:“你說的這個盜洞大概在原盜洞下面多深的地方?”
薛安寧道:“大概五米深度的樣子,至於存在多久就不好說了。”她讓王金武帶着自己去周圍轉轉。
許純良暗自感嘆過去來了好幾輪考古專家組,包括學界大拿白慕山,他們都沒有發現這藏在盜洞下面的盜洞,薛安寧一來就發現了,究竟是薛安寧厲害呢還是那幫所謂的專家太過平庸?
可薛安寧爲什麼要說給自己聽?應該不是單純想表現出她如何厲害。
中午的時候,一行人來到顯洪農場,詹愛華父子投資的國風溫泉酒店已經竣工了,下個月就要正式營業。
最近在這裡負責的是宋建設,和許純良也很熟。
聽說許純良帶來了客人,宋建設馬上提供了一套溫泉四合院給他們。
連林思瑾和葉清雅都被這酒店的風格所吸引。 許純良讓她們先休息一會兒,先和王金武去了水上餐廳,溫泉酒店目前還在準備階段,住宿沒有問題,但是還無法提供餐飲服務,所以中午飯就安排在了農場的水上餐廳。
王金武去安排的時候,許純良接到了秦正陽的電話,秦正陽悄悄告訴他,汪書記臨時決定,下午就去巍山島。
許純良琢磨,汪建明過來肯定不是爲了指揮部的事情,而是因爲林思瑾。其實單以林思瑾的身份而論,不應該讓汪建明如此鄭重對待,畢竟她負責的是中醫藥部門。
依着許純良的想法,等林思瑾到東州,汪建明再去拜會也不遲。
可人家汪建明偏偏就過來了,難道是因爲葉家的緣故?
秦正陽提醒許純良不要提前把汪書記的行程透露出去,這次汪書記也不是一個人,他們夫婦倆同行,不是爲了公事,主要是爲了散心。
嘉年廣場十年前破壞古墓,盜掘古文物的事情影響比預料中要大,本以爲自己早已安全上岸的前華年副總段遠鴻也在星家坡落網,移送國內受審。
正是因爲他的落網,這件事被一些境外媒體惡意操作,故意放大。受到影響最大的自然是華年集團,正處於債務重組困境之中的華年集團現在已經進入了信譽破產的境地,所有人都清楚,華年完了,嘉年百貨也完了。
東州的城市形象也因爲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這不是汪建明的問題,也不是周書記的問題,甚至可以說不是歷任領導的問題,但是問題發生了,傷害到了東州這是不爭的事實。
汪建明的再造東州歷史文脈的規劃從交口稱讚也變得有了不同的聲音,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央視聚焦又推出了一期欄目,針對各地一方面大力重建復建古建築,一方面卻又出現了種種真正的文物保護工作不到位,進行了探討,這其中例舉了東州嘉年廣場的破壞古墓事件。
這個新聞的播出,頓時讓汪建明啓動東州歷史文脈的建設規劃處在了一個相當尷尬的境地。
按照央視評論員最後的總結髮問,相關部門是臨淵慕魚還是退而結網?是踏踏實實做好真正的文物保護,還是將錢投入到新建所謂的古城古建築上?
汪建明這次突然決定前往巍山島有微服私訪的意思,讓秦正陽不用驚動當地的幹部,就當是一次出遊,第二天又剛好是週末,他約了妻子何婉瑩一起前往巍山島散心。
許純良在得到通知後馬上安排王金武派遊艇去接,汪建明不想驚動太多人,那就直接將他接到顯洪農場的碼頭。
林思瑾那邊,許純良也說了一聲,當然不能說汪建明兩口子是專門過來拜訪她的,就說汪建明也是週末來這邊度假。
汪建明和農場的主人佟廣生關係非同一般,佟廣生在當年和他的父親是戰友,不過佟廣生最近一段時間去了滇南茶廠。
許純良這邊剛剛安排妥當,副書記何啓文又打來了電話,他也是應了新書記林宏偉的要求,想在晚上攢個局,大家在一起聚聚。
許純良婉言謝絕了何啓文,表示自己這次是陪家人一起過來度假的,所以抽不出時間,不過以後他們肯定少不了打交道。
何啓文把許純良的原話告訴了林宏偉。
林宏偉現在非常後悔,已經安排綜合執法辦的那幫人把指揮部給恢復了原貌,雖然正式的文件沒有下達,但是有一點能夠確定,指揮部不撤了,而且以後指揮部跟東州文旅局沒關係了,直接由秦正陽負責。
林宏偉如同被人給勒了一道緊箍咒,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汪建明夫婦在顯洪農場碼頭下船,提前得到消息的許純良過來迎接。
何婉瑩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沉浸在湖光山色的美景之中。
許純良恭敬問候。
汪建明道:“林阿姨她們在什麼地方?”
許純良指了指不遠處的溫泉酒店,將他們兩口子送了過去。
秦正陽一直跟在後面,不過到了四合院就停下腳步。
許純良也沒進去,兩人對望了一眼,心領神會地去了旁邊的雲隱茶社,意外發現薛安寧一個人坐在室內喝茶。
許純良向她笑了笑,和秦正陽去外面坐了。
“怎麼突然就來了?”
秦正陽端起茶盞喝了兩口道:“這兩天的新聞你關注了沒有?”
許純良搖了搖頭。
秦正陽簡單把最近的輿論風向描述了一下。
許純良道:“這跟汪書記什麼關係?十多年前的事情,冤有頭債有主,要追究也是當時監管部門的責任。”
秦正陽道:“別人可不管這個道理,剛好聚焦欄目又把這件事和最近各地一窩蜂建設古城古建築的現象聯繫在了一起,這不把矛頭就指向了東州重建歷史文脈的規劃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