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站在會議室外,正準備進去做會議記錄。
鄭源和江若恆到外地出差,唐駿重感冒在家,這次“鳴威”與市內一間頗具名氣的服裝公司廣告簽約的準備,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之前也協助過唐駿準備類似的工作,林晚晚做起來有條不紊,還不至於手忙腳亂。
只是她正要推門踏進會議室,卻見顧凱已經皺着眉頭走了出來,身後的馬總也是一臉不悅。
“簽約改期,你先安排合作方離開。”顧凱低聲吩咐完,又開口道:“林助理,待會到我的辦公室來。”
林晚晚心裡疑惑,還是飛快地點頭,再着手安排餘下的事宜。
馬總經過她身邊時,蹙眉瞥向自己的眼神,讓林晚晚倍感不安。
她的預感並沒有錯,笑着送走公司的大客戶,林晚晚走進顧凱的辦公室,裡面凝結着一陣低氣壓。
顧凱指了指辦公桌上的合約,嘆道:“財務部和法務部將合約送上來,從頭到尾經手人只有你?”
林晚晚聽出一點古怪,想了想才答道:“鄭經理和江秘書出差,唐秘書又病了,這次的合約是我作最後檢查的,怎麼了?”
“簽約之前,沒有其他人動過這合約?”顧凱眉頭皺得更緊,再次問道。
林晚晚還是搖頭。
顧凱抿了抿脣,說道:“你過來看看這合約,跟你之前檢查的是否一樣。”
林晚晚快步上前,拿起合約細細看了,指着中間的數目詫異道:“客戶付款的數目少了一個零,我看的時候明明是正確的。”
顧凱拍拍她的肩膀,眉頭一鬆,安撫地微笑道:“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跟馬總解釋的。”
林晚晚看見這合約,想不明白其中的問題也難。分明是有人暗地裡做了手腳,把合約裡的數目改了,簽約的時候如果不是顧凱及時發現,公司的損失就大了。
到時候,即便不是她的過錯,也得承受後果。
別說那筆天文數字一樣的的數目林晚晚根本賠不起,她也不可能再留在“鳴威”了……
原本公司裡的同事已經對她十分不滿,出了這樣的事,好事者更加會揪住不放。
林晚晚低下頭,有點心灰意冷。就算她再三辯解,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她。
她還以爲自己有能力解決這件事,到頭來還是要顧凱幫忙擺平……
看見林晚晚黯然的神色,顧凱略有遲疑,最終還是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攬在懷裡,輕柔地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一切有我。”
林晚晚的臉頰靠着他的肩膀,輕輕地點頭。
其實並不想再麻煩顧凱,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失去這份工作……
總經理的辦公室內,正好到“鳴威”視察的顧信恆向身邊的馬總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合約有誤,林助理必須要負全部責任。待會就叫財務部結算好這個月的工資,讓她離開。”
“爸,這件事發現得早,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單方面辭退晚晚,會不會太過了?”
顧凱試圖挽回,顧信恆一聽卻更加不高興了:“這是公司,不是家裡,做錯事就得承擔錯誤。如果不是你及時發現,鳴威這次不但做了白工,還得貼錢進去!七位數的損失,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馬總見兩人之間有了分歧,不好參與其中,偏幫其中一人,索性藉口離開了。
顧凱依舊不放棄讓顧信恆改變主意:“爸,晚晚剛進公司不久,經驗不足也情有可原。就這樣辭退她,離開鳴威根本不會有人再聘用。”
顧信恆冷哼一聲:“別告訴我,你現在連一個女人都養不起了?”
“爸,晚晚很喜歡這份工作。”顧凱不是看不出林晚晚每日在忙碌後疲倦,只是神情十分愉悅。
難得她走出了之前的失意,自信心再度建立起來,在這份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被需要的感覺。如果就這樣被辭退,林晚晚肯定會再次縮回龜殼之中……
“顧家的媳婦只是公司的秘書助理,原本就不該做下去。”顧信恆坐在辦公桌前,儼然是事情已經決定好,不願再談下去的態度。
“晚晚不喜歡應酬,更不會願意在家一天到晚孤孤單單的,只等我回家。”顧凱盯着他,仍是不願放棄地繼續說道。
顧信恆頭也不擡,隨意說道:“你媽一開始也是不適應各種應酬,現在還不是對付的得心應手?林助理在嫁入顧家之前,就該有覺悟,我們跟平常人家不一樣。”
顧凱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微微前傾,盯着顧信恆露出一抹自嘲:“爸,你真的覺得媽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過得開心麼?”
顧信恆滿臉不悅,聲音一冷:“你就這麼跟爸說話,這是在質疑?”
顧凱搖頭,退後一步,面無表情地說:“爸,你總是覺得給了媽最好的生活。任意揮霍的零用錢,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價值不菲的首飾,令人羨慕的上流貴婦的生活……可是你不知道,媽最想要的是什麼。”
見顧信恆不以爲然的表情,他苦笑道:“如果媽真的滿意現在的生活,那麼爲什麼特意在蘇州有一棟私人別墅?”
顧信恆臉色微變,顧凱依舊沒有打住的意思:“那棟別墅是媽的私人產業,如果我沒有記錯,除了晚晚,爸跟我都沒有踏足過。”
“夠了!”顧信恆冷聲一喝,轉身道:“我們要談論的是對林助理今天的過錯要處理的事,你未免扯得太遠了。”
“爸,我剛纔讓晚晚看了合約,她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這件事到底爲什麼變成這樣,你我心知肚明,沒必要牽扯到晚晚。”顧凱的神情是止不住的厭倦,退讓一步道:“晚晚確實有錯,我也不是讓爸對她的過錯視而不見,只是希望能讓她保住這份職位。”
顧信恆目光復雜地看向他:“就算留下,林助理的處境不會好到哪裡去。到時候,她不一定會感謝你。”
顧凱笑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晚晚的感激。”
林晚晚坐在辦公桌前,絞着手,頻頻向外張望。
顧凱進總經理辦公室已經很長時間了,顯然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總經理很難被說服。
她自暴自棄地想着位置上有什麼東西要帶走,這個月的工資能否到手,以及離開“鳴威”後怎麼找新的工作……
熟悉的開門聲讓林晚晚一個激靈,整個人跳起來,膝頭撞到桌角,顧不上疼得呲牙咧嘴,她單腳跳了出去,遠遠就見顧凱正關上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見她焦急地看過來,顧凱一臉凝重,讓林晚晚膽戰心驚,以爲勸說失敗,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顧凱卻忽然一笑,朝她調皮地眨眨眼,在不起眼的角落做了“OK”的手勢。
林晚晚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纔回過神瞪了他一眼,終於鬆了口氣,臉上慢慢有了笑意。
下午,“鳴威”高層在公司內部網對財務部、法務部以及林晚晚作出通報批評。
合約的事,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