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機後,已經有專車在機場前等候。一輛黑色的奧迪,十分低調。
前後一個多小時,車子駛入一片別墅區,停在其中一座兩層別墅前。
林晚晚以爲她們會入住酒店,再到專門店之類的地方試穿婚紗,她顯然是想錯了。
宋豔雅回頭看了眼她驚訝的神情,面無表情地解釋道:“你們的婚事既然不想公開,只能讓人將婚紗送過來了。”
鮮少這樣偷偷摸摸的,她的表情明顯的不悅。
林晚晚賠着笑,又道了謝,乖順地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了別墅。
這別墅並沒有顧家那麼大,卻佈置得明亮、舒適、精緻。
客廳裡有着米色的沙發,同色的茶几,上面擺放着一顆小小的綠植。
一面牆上幾乎全是玻璃,能將庭院的綠意全然收在眼底。靠近庭院的走廊上,隨意擺放着靠枕、坐墊和幾本雜誌書本。
二樓有一間鋼琴室,一架價位中等的黑色三角鋼琴。
臥室的牆面以柔和的鵝黃色爲主,面積不大,卻營造出溫馨和輕鬆的格調。
這裡與顧家的奢華不同,也與顧凱那裡的高雅華貴也不一樣。
看慣了顧家的大氣奢靡,這別墅在林晚晚眼中尤爲普通,卻讓她要自在得多。
“這是我的私人產業,不在顧家名下,我一般過幾個月會來這裡一趟。”宋豔雅沒有細說的意思,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先休息一會,兩個小時後,大約三點會有專人將婚紗送過來給你試穿。”
“我知道了……媽,”林晚晚依舊叫得彆扭,宋豔雅皺皺眉頭,看起來聽得也彆扭。
林晚晚目送着她離開,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走廊的盡頭,將近一百平米的客房。除了大牀、衣櫃和一套桌椅,並沒有其它傢俱。
一走進去,空蕩蕩的,應該是事先將東西挪開了,好騰出位置給林晚晚試穿婚紗。
宋豔雅的安排細緻妥當,林晚晚根本不用操什麼心。
把自己扔在舒適柔軟的大牀上,她想了想,還是進了浴室。
天氣不算很熱,只是出了點汗,身上隱約有點汗味。
想起宋豔雅說的,顧家人從不會兩天穿同一套衣服,顧凱又特意給她買了那麼多裙裝,足見他們對衣着打扮十分講究。
所謂入鄉隨俗,林晚晚也不願跟他們格格不入。
那些人很準時,兩點四十五分到達別墅,將車上的東西移上二樓,擺放整齊,正好三點整。
宋豔雅從門外走入,似乎很滿意地微微點頭。
林晚晚看着這樣的陣勢,實在有點吃驚。原本以爲十多件婚紗送來試穿已經夠多了,誰知這些人推入的三個衣架,照她的目測,至少有三四十件。
還有就是不少人隨行,據說有婚紗設計師、化妝師、髮型師、形象設計師、攝影師以及一干助理。
粗略估計,不少於十五人。
這麼龐大的陣容,如同出外拍攝的明星一樣,林晚晚站在他們跟前,被十多雙眼盯着,面上的笑容不由有點僵了。
宋豔雅粗略看了看架上的婚紗,道:“照片和尺寸之前就給了設計師,這是根據你的身型和相貌特意挑選的款式。”
她退開兩步,朝他們點點頭:“好了,請開始吧。”
林晚晚僵硬地站在原地,讓各種設計師打量了一圈,畢竟真人跟照片還是有差距的。
婚紗設計師比劃了一下她的腰身,皺眉道:“林小姐比想象中要瘦,這裡很多婚紗都不適合。”
髮型設計師摸了摸她的長髮,對於手感也是皺眉:“林小姐平時有用護髮素保養頭髮嗎?用的是發膜還是深層護髮素?”
化妝師湊近看了看她的皮膚,面色古怪:“林小姐平時經常用的什麼牌子的護膚品和化妝品,有經常作補水和深層清潔嗎?”
林晚晚無奈地搖頭再搖頭,她每日爲了嚴茂蘭的醫藥費奔波,自顧不暇,怎麼可能還有閒錢去做這些?
幾人跟宋豔雅談了一會,在她的示意下着手開始讓林晚晚試穿婚紗。
沒想到有一天能夠看見這麼多漂亮的婚紗,林晚晚起初是很興奮的。
A字型的、露肩的、蓬裙型的、魚尾型的,用料有幹紗、亮緞,甚至是絲綢,顏色從平常的純潔白色,可愛的粉色,清新的鵝黃色,更有喜慶的大紅。
林晚晚看得眼花繚亂,設計師飛快地挑出適合她的十多套婚紗,讓助理帶着她進隔壁的客房替換。
只是隨着次數增多,她已經表情麻木地在助理的幫助下換了一套又一套的婚紗,原先的愉悅和興奮早就褪得一乾二淨。
每次出去,宋豔雅的面無表情,設計師皺緊的眉頭,林晚晚覺得她這個人形衣架完全被嫌棄了,只好耷拉着腦袋繼續替換。
十幾套婚紗足足換了兩個多小時,林晚晚穿着高跟鞋,雙腳又疼又累,感覺快要斷掉了。
好在宋豔雅終於跟設計師達成共識,選中了其中的三套。
按照她的意思,這些婚紗“勉強能看”。
不管如何,林晚晚感嘆自己終於是可以休息了。
顯然,這事是不可能的。
婚紗挑好了,就得決定合適的髮型。
林晚晚坐在梳妝櫃前昏昏欲睡,任由髮型師在她的頭髮上搗鼓。
在宋豔雅的搖頭下,一次又一次地變換髮型。
前後折騰了兩個小時,扯斷了不少頭髮後,與三套婚紗相稱的髮型也定下來了。
最後輪到化妝師,林晚晚閉上眼,任由那人在臉上塗塗抹抹,聽從化妝師的指示擺弄。
等一切結束,林晚晚在瞌睡中迎來了晚上九點半,前前後後統共費了六個多小時。她又餓又累,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原以爲今天的行程已經結束,能夠回房洗洗就睡,誰知宋豔雅看了看時間,冷不丁地開口:“還沒到十點,正好去參加酒會。你去換一身,我們待會就走。”
林晚晚秉着絕對不能得罪未來婆婆的念頭,心裡苦哈哈的,仍舊笑着答應了。
走進浴室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無影無蹤,只餘下濃重的疲倦。
晚上是宋豔雅一位朋友的私人酒會,請的人不多,地點就在附近別墅的露天游泳池旁邊。
林晚晚是作爲宋豔雅一個遠親女兒的朋友,跟着她來見識見識。
女主人微笑着歡迎了林晚晚,既不熱絡,卻也不至於冷淡,恰到好處。
賓客大多相互熟稔,聚在一起舉杯淺抿,低聲交談,偶爾會發出幾聲得體的低笑。
宋豔雅進去後並沒有再理會林晚晚,與女主人在一旁跟幾位貴婦輕聲談笑。
看到林晚晚跟着宋豔雅進來,有不少人上前跟她寒暄,林晚晚一臉侷促,在他們身邊溫順淺笑。
他們的話題對她來說太陌生,名車、首飾、巴黎時裝,沒有一樣是林晚晚擅長的。
她也只能面帶微笑,認真傾聽,偶爾說幾句讚美的話。
尤其是,林晚晚還不能流露出半點無知,免得丟了宋豔雅的面子……
可能是看出林晚晚的不健談與拘束,幾人很快就結束了話題,禮貌地離開了。
前後十多分鐘,林晚晚不得不挺直腰板,保持着她認爲最完美的笑容,謹慎又得體地迴應,只覺身心疲憊。
趁着宋豔雅不注意,她走到庭院的角落,躲在了陰影中。
踢掉一晚上折磨人的高跟鞋,林晚晚後背抵着冰涼的牆壁,稍稍放鬆下來。
今晚會到這裡來,她其實明白宋豔雅的用意。
即將嫁入顧家的自己,在宋豔雅看來,終究要慢慢融入其中。這一晚,不過是一場預熱。
如果面對這樣的小場面,林晚晚就要手忙腳亂的話,以後怕是更難適應。
她不明白宋豔雅這樣做,是有讓自己知難而退的意思,還是再次看出跟顧凱的差距……
不管是哪一種,林晚晚也只能挺過去。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既然選擇了,那麼就該好好面對,而且必須要做到最好。
林晚晚彎腰把踢掉的高跟鞋撿回來,正要穿好,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低低的呻吟。
在寂靜的夜色中,斷斷續續的低吟聲,曖昧而清晰。
林晚晚臉上一燙,轉身就走。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低呼“有人”,之後窸窣一陣,一個穿着寶藍色低胸洋裝的年輕女孩一面整理着一面走了出來。
栗色的捲髮,精緻的妝容,豔麗緋紅的雙頰,以及在遠處微弱的燈光下看到鎖骨上一個淺淺的小紅印。
隱約能看見背對着她們,有道高大的身影反方向離去。
不用說,也猜得出剛纔的角落兩人在做什麼。
林晚晚向來沒有多餘的好奇心去窺視別人的私隱,若無其事地回過頭走遠,這點小小的插曲轉眼就被她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