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廣告拍攝出乎意料的順利,宋晨挑選了一位長相甜美的幼兒園教師。兩人不論是在外貌,還是氣質,都極爲相配。
不得不說,宋晨的眼光還是非常不錯的。
林晚晚看見編導不停滿意的微微點頭,就知道離結束不遠了。
中間只在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這一幕上“NG”了幾次之外,其餘都相當流暢。
宋晨收斂了之前略顯輕慢的態度,琴音恢復了原有的水準,聽得林晚晚暗自點頭。
雖說手法還有些微的僵硬,而略略顯得有點瑕疵。
只是在感情上的詮釋,卻是極好的掩蓋了其他缺點。
林晚晚微微失神,如果當年的她是以指法流暢,技巧高超而進入肖邦鋼琴比賽的決賽。
那麼宋晨憑藉的,便是這一腔對音樂飽滿的激情……
無論是專業的,還是非專業的,都會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他樂音中的感情而難以自拔。
最爲惋惜的是,宋晨在之後的四年追求的是指法和技巧,忘卻了最初對鋼琴的那份難以掩飾的喜愛,丟棄了他自己最爲擅長的,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可是這件事,林晚晚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能讓他進步的,往往只有宋晨親自發現與頓悟。
中途休息的時候,宋晨避開Coral到走廊外打了個電話,林晚晚並沒有太在意。
只是,當有人捧着一束花站在門口,宋晨飛快地簽收後,卻擡腳向自己走來,讓她陡然一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白玫瑰,俊朗的面容上飄過兩朵紅暈,侷促地把手一伸,喃喃道:“林晚晚,這是送給你的,請收下!”
衆目睽睽之下,林晚晚神色尷尬,接下不妥,當面拒絕更是會令宋晨感到難堪。
無奈地在嘴角扯了個笑容,林晚晚客氣地說:“宋先生記錯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周圍早就豎起耳朵偷聽這邊動靜的工作人員,神情明顯略略失望:原來“鋼琴王子”送花,只是因爲記錯了林助理的生日,並非是兩人交情匪淺。
宋晨一聽,漲紅着臉瞪向她,把那束花硬是塞在林晚晚的懷裡:“你的生日,我從來不會記錯。”
林晚晚抱着花束,低低嘆了口氣:“那麼宋先生爲什麼這時候要送花給我?”
對上她的目光,宋晨的面頰更紅了,小聲道:“早上經過花店的時候,看到這花跟你很相配……總之我喜歡買就買了!”
說到最後,他忍不住皺起眉,越發的理直氣壯。
不等她再說什麼,宋晨索性轉過身,叫上Coral便離開了。
林晚晚睇了眼懷裡那束純白色的玫瑰,還是她這麼多年第一次收到的花,頗有點哭笑不得。
收工的時候,依舊是鄭源開車來接她。
只是車後座少了顧凱,鑽入車內的林晚晚手裡捧着的花更是尤爲突出。
鄭源一手搭在椅背上,仔細望了眼那束鮮花,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突然問道:“白玫瑰的花語,小林知道嗎?”
林晚晚搖頭,她的確一無所知,卻因爲鄭源突然提起這事,心裡沒來由的有點緊張——總歸不是好事。
果然,鄭源“嘖嘖”兩聲,眼皮微擡道:“‘我足以與你相配’,這就是白玫瑰的花語。這裡正好有十一朵,小林知道代表什麼?”
林晚晚再次搖頭,這回盯着手裡的花,已經像是燙手山芋,恨不得從來就沒收下過!
鄭源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十一朵玫瑰,代表‘只在乎你一人’……看來‘鋼琴王子’對小林是一往情深了。”
林晚晚愣了一下,苦笑道:“宋晨向來粗枝大葉的,可能買花的時候也沒注意這些,看着喜歡就隨便買了一束……”
“於是正好是白玫瑰,又正好是十一朵?”鄭源無所謂地笑笑,轉過身發動了車子:“小林沒必要向我解釋,卻得想想該怎麼跟顧凱說。”
林晚晚無語地把花束往旁邊一放,小心翼翼地問:“或者,我把這花留在車裡?”
鄭源頭也不回地斷然拒絕:“當然……不行。”
雖然嘴角噙着一點笑意,他的語氣卻是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待會我得去接Honey,如果讓她誤會了怎麼辦?”
被鄭源三言兩語地打發,林晚晚愣愣地站在公寓樓下,手裡還拿着那束花,滿臉不解。
鄭源說的誤會,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怕女友誤會他送花給別的人,還是誤會這束花事他買的?
一頭霧水地回去,林晚晚剛到客廳,就見顧凱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手中的花束上。
秉着不能浪費,又是有紀念價值的第一次收到的花,她自然而然地把白玫瑰放入客廳的花瓶中。
坐在沙發上的顧凱望了眼那束花,語氣淡然:“聽說那是宋晨送的?”
“嗯,”林晚晚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含糊地應了一聲。按照兩人的協議,她似乎該開口作出解釋,只是這一會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畢竟宋晨突然送花,林晚晚的驚嚇也是不少。
至於他送花的理由,剛剛鄭源的那一番話猶在耳邊,她垂下眼,並不相信宋晨這樣的示好是出於愛慕。
在宋晨的眼中,自己曾是他在鋼琴中的對手,競爭的夥伴,憧憬的目標。
這樣複雜的感情,不能只歸咎於“愛情”兩個字。
林晚晚只希望今天這一出,不會在明後日的報刊雜誌中陡然出現“鋼琴王子一往情深,向鳴威助理送玫瑰”這樣的頭條。
她正苦思冥想着怎麼解釋,顧凱卻已經轉開了視線,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廣告已經結束,媽剛打電話來,讓你準備週末跟她去蘇州。”
林晚晚點點頭,又見他歉意一笑:“因爲之後要去美國,公司的事要一併提早處理,週末恐怕沒能空出時間陪你一起去了。”
“沒事,有伯母……”林晚晚頓了頓,還是改變了對宋豔雅的稱呼:“媽的眼光很好,有她在,想必會很順利。”
顧凱對於她終於肯改變稱呼,愉悅地微微頷首:“廣告後期的剪輯和收尾的工作,晚晚就不必參與了。明天休息一日,不必到公司報到,這事我已經跟鄭源提過了。”
林晚晚一怔,連忙擺手:“不用,這幾天也不算很累,沒必要休息的。”
照理說,唐駿和江若恆的工作更多,卻很少休假。而她不過才上了幾天班,就在顧凱的優待下休息,總覺得過意不去。
顧凱看着她,笑了笑:“週末去蘇州估計得兩日一夜,你也沒空去醫院。媽的精力相當好,也是少見的完美主義者,晚晚如果沒有休息好,恐怕很難對付下來。”
對於他的體貼,林晚晚胸口一暖。每週去看嚴茂蘭,已經成爲她的習慣,也是她繼續支持下去的動力。
每次看着牀上越發消瘦的母親,林晚晚就覺得自己要努力,再更努力一點。
因爲她始終相信,嚴茂蘭有一天定會醒過來。如今要做的,便是努力工作賺夠龐大的醫藥費,等待母親甦醒的那一刻。
與顧凱協議結婚,林晚晚以爲他會要求自己的重心轉到顧家,沒想到會爲她如此設想。
她感激地朝顧凱點點頭,心想着這人爲自己做了那麼多,她卻始終是接受的一方而沒有給予些什麼……
想到這裡,林晚晚念及週末跟宋豔雅去蘇州的事,暗暗下決心要努力討好這位未來婆婆,務求讓她對自己漸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