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望仙
綿延起伏、杳無邊際的山巒之間，有一座異常龐大的城池，這便是附屬於“太虛仙門”的望仙城。
對於大羅界修士來說，太虛仙門儼然是一處修煉聖地。
當然，隨着顏天罡的失蹤，最近兩年多時間，太虛仙門的威名略有下降。可即便如此，對於大羅界的各大宗派和家族來說，太虛仙門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而做爲大羅界第一大宗的附屬城池，望仙城的規模，可說是遠遠超過了如赤皇宗臥龍城、百花殿雲中城等這樣的城池。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大量修士進出這座大城。
望仙城東，靠近山腳處，一座高達數百米的巨大牌樓沖天而起，牌樓之上，“太虛”二字氣勢磅礴，熠熠生輝，而牌樓後面，則是雲遮霧繞，山體若隱若現，看起來竟是恍若仙境一般。
這便是“太虛仙門”的山門。
此刻，進出山門的修士絡繹不絕。這些人，幾乎都是“太虛仙門”的長老或者內門弟子，也只有他們，纔有資格進入“太虛仙門”的駐地，而數量極其龐大的外門弟子，就只能呆在望仙城。
當然，這廣闊的望仙城中，也同樣有“太虛仙門”的長老駐守。
城池中央區域，一座九層高樓拔地而起，如尖錐般直插天際，這便是天仙樓，望仙城中的第一高樓，也是太虛仙門長老們在望仙城的住所。
“……赤皇宗到底在搞什麼鬼，居然連皇天殿和御法殿都拆除了，難不成他們真的是打算遷移？”
天仙樓頂層，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說話的是個黑袍老者，身材瘦長，眉心處有一顆尾指大小的黑痣，極其醒目。盤坐在他對面的也是個老者。一身灰白衣袍，長着鷹鉤鼻，面龐頗爲白潤。
聽到黑袍老者這話，那鷹鉤鼻老者皺了皺眉頭，眼中也是顯露出一抹疑惑。
“不管它了，這事自有二長老他們去操心，我們安心駐守這望仙城就行了，若那赤皇宗真敢對‘太虛仙門’動手，那是自取滅亡。我們‘太虛仙門’傳承這麼多年，即便大長老不在。也非所能赤皇宗所能撼動。”
旋即，那鷹鉤鼻老者眉頭便舒展開來，口中冷笑出聲。
最初得知赤皇宗打算遷移時，“太虛仙門”上上下下都有些疑神疑鬼，覺得赤皇宗很可能在針對自己宗門。可隨着時日的流逝，赤皇宗除了進行各種離開前的準備外，竟是再無其它異動。
這讓衆多太虛仙門修士更是感到萬分疑惑。
“這倒也是。”
那黑袍老者聞言笑了起來，“不過，赤皇宗的那個老東西的確是厲害。可惜一直被困在萬法洞出不來，不然的話，對我們‘太虛仙門’倒是個極大的威脅，還有那個蘇夜。據說從那‘帝陽仙窟’回來後，已經突破到了羽化後期，再加上他又是九星法師，對我們‘太虛仙門’威脅更大。”
說到最後。黑袍老者已是面色凝肅。
鷹鉤鼻老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忌憚之色：“如果赤皇宗真心打算搬離大羅界，對我們‘太虛仙門’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咦，居然有人在望仙城御空飛行，好大的膽子！”
冷哼一聲，鷹鉤鼻老者便如幽靈般從窗口鑽了出去，那黑袍老者也是面色一沉，隨即便從原地消失。
望仙城上空，雖沒有命令禁止御空飛行，但外來修士一般都會落在城外，步行入城，以示對“太虛仙門”的尊重。時間一長，甚至連太虛仙門弟子也在不知不覺間遵守着這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剎那過後，兩人幾乎同時出現在了天仙樓上空，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黑點隨即印入眼簾。
兩人的心神呼嘯而去，立刻就將其納入了感應範圍。
那是個黑衣青年，正不疾不徐地從從西邊飛馳而來，不時地低頭打量着下方城池，便如剛剛見到如此大城的鄉巴佬一般。讓兩人頗爲驚奇的是，他們竟判斷不出那青年的修爲，若從氣息判斷的話，那應該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能夠御空飛行的擁有真空境以上修爲的修士。
這古怪的狀況，讓兩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有些疑惑。
不過，兩人很快就將這種疑惑壓了下去，那個人顯然是用某種特殊的方法遮掩了自身的氣息波動，看其年紀，再強也強不到哪去，能有絕念境的修爲就頂天了，須彌境？可能性幾乎爲零。
“嗖！”
黑袍老者身化流光，向前激射而去，片刻功夫，就已來到那黑衣青年對面數十米外，直接就擡手拍了過去， 口中怒喝出聲：“哪來的無禮小輩，竟敢在望仙城內飛行，給老夫滾下去！”
聲如雷霆霹靂，陡然在天地間炸響，立刻震動了整座望仙城，一時間，無數人擡眼望向高空。
“那不是駐守望仙城的武凌風武長老麼？”
“孫祁長老好像也在呢。”
“那人是誰啊，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在望仙城上空飛行，他不知道這地方，除了太虛仙門長老，都是不能飛行的麼？”
“估計是剛從哪個旮旯裡跑出來的土冒，一點規矩都不懂，活該被武長老狠狠教訓一頓。”
“……”
衆人觀望之時，武凌風拍出去的那隻手掌已是膨脹了無數倍，遮天蔽日地從高空壓了下去，便如巨峰坍塌，山河倒轉，狂暴無匹的力量如瀑流一般傾瀉而下，似要將那黑衣青年徹底打落塵埃。
“呼！”
整個人都被那隻巨掌籠罩，黑衣青年卻沒有絲毫慌張，只是眉頭微微一皺，旋即，輕飄飄地一拳便迎了過去。
“找死！”
武凌風瘦削的面頰處浮起一抹冷笑，差不多是腦中蹦出這兩個字符的剎那，那隻拳頭便已裝上他的巨掌。
“砰！”
巨響聲中，那隻巨掌竟化作了一片血霧。
武凌風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眼中隨即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慌，面龐甚至因恐懼而變得猙獰扭曲，那黑衣青年拳頭爆發出來的靈力竟強悍得不可思議，彈指間，不但粉碎了他那隻巨掌乃至巨掌中噴涌而出的力量，更已摧枯拉朽之勢順着手臂侵入他體內，似要將他整個人都撕碎。
武凌風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可怕的對手，即便是面對大長老顏天罡，他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畏懼過。嘴巴下意識地張了張，可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身軀便如流星般向地面墜落。
“轟！”
電光石火間，武凌風便砸入一幢屋子裡，強猛的勁氣向四周翻卷而去，方圓數十米內的建築盡皆粉碎，在這片區域之內的修士，全部都被拋飛了出去，繼而，便見濃濃的煙塵瀰漫開來。
那黑衣青年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繼續望仙城東部飛馳而去。
可望仙城內。此刻卻是一片死寂。
剛纔，武凌風的聲音幾乎驚動了整座望仙城的修士，在衆人的預料中，那個黑衣青年應該馬上就會被打落下來。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之事。每年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冒冒失失的傢伙在望仙城內御空飛行，而後被狠狠懲戒一番，衆人已是見怪不怪。然而，就在衆人準備欣賞那倒黴蛋的慘狀時。看到的竟是武凌風這個“太虛仙門”長老被砸落塵埃，這幅畫面竟與衆人前一刻的猜測完全相反。
衆人完全沒想到情況會出現如此戲劇性的變化，都是目瞪口呆。胸中的震驚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武凌風雖是去年才踏入羽化初期的，可他到底是羽化境強者。
在整個大羅界，羽化境修士都沒多少。武凌風雖不是太虛仙門最強者，可在這望仙城中，他卻是無數修士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一個如此厲害的人物，如果是力戰過後被人打敗也就罷了，可他卻是被人一拳就打落塵埃，如今躺在那片廢墟之中，生死不知。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一拳擊落他的，竟是一個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你是什麼人，竟敢來我‘太虛仙門’撒野？”
高空之上，那名叫孫祁的鷹鉤鼻老者如夢初醒，厲聲大喝，面色卻是蒼白如紙，眉宇間懼色隱現。他也是羽化初期修士，比武凌風早一年突破，兩人實力相差不大，他就算強一點，也非常有限。
武凌風主動出手，反被對方一拳擊敗，他若出手，恐怕也是同樣的下場。
“呼！”
差不多話音剛落，那黑衣青年就已從小黑點化作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孫祁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遁，可他到底是太虛仙門長老，若真在萬衆矚目之下被嚇跑，怕是會成爲整個大羅界的笑柄。
孫祁咬咬牙，將那股逃跑的衝動強壓了下去。
這個時候，孫祁突然發現對面那黑衣青年有點面熟，只是他現在完全沒心思去回憶自己在拿裡見過他。眼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孫祁勉強冷靜下來，寒聲道：“這位朋友，你這是要與我‘太虛仙門’爲敵麼？”
“我正是要與‘太虛仙門’爲敵，你能如何？”那黑衣青年驀地笑了起來，脣角掛着一絲譏嘲。
“你到底是誰？”
孫祁瞳孔驟縮，面龐突然脹得通紅，怒聲喝道。
他現在已明白過來，對方恐怕是故意來這裡找茬的，否則的話，對方不可能表現得如此狂妄，在“太虛仙門”呆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首次見到有人趕來捋“太虛仙門”的虎鬚，不由得驚怒交加。
“在下蘇夜！”那黑衣青年微微一笑。
“蘇夜……”
孫祁禁不住駭然失聲，他終於明白爲何會覺得對方眼熟了，原來，自己曾經在數年前看過對方的畫像，剛纔在天仙樓裡面，他還和武凌風說到這個人，沒想到他突然就出現在瞭望仙城中。
這人可是“太虛仙門”的大敵，據說大長老顏天罡就是因他而失蹤，而且，這個人的法陣造詣驚人。數年前曾奪得“皇金神符”，取代“太虛仙門”參加“萬界法會”，是大羅界當之無愧的第一法師。
現如今，他的法陣造詣肯定更加出神入化，修爲也提升到了羽化後期。
這樣的強者，豈是自己能夠抵擋？
明白了雙方的差距之後，在尊嚴和性命之間，孫祁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然而，就在他準備逃離此處的時候。那道黑色身影就在瞳孔中急劇擴張，他連閃避的念頭都來不及冒出來，一股劇痛便從胸膛處蔓延開來，而後他便發現自己身軀被一股巨力推動，完全無法抗拒地向下疾速墜落。
“轟！”
又是一聲巨響過後，望仙城中再次多出了一片廢墟，而孫祁則躺在廢墟中心的深坑中，沒有一絲動靜。
呼！蘇夜宛如一縷輕風，飄然向前。
此刻，他已能清晰地看到望仙城東那座巨大的牌樓，牌樓之上的“太虛”二字，讓他眸中閃過些許冷意。
“譁！”
瞬即。整個望仙城都沸騰了起來，無數修士被前一刻的那聲巨響驚醒。
“蘇夜！他就是蘇夜！”有人回想起方纔高空之上傳來的聲音，頓時難以抑制地大呼小叫起來。
“哪個蘇夜？哪個蘇夜？”
“大羅界還能有哪個蘇夜？當然就是赤皇宗那個御法殿主了！”
“原來是他！怪不得能輕鬆擊落武長老和孫長老，聽說。他在‘帝陽仙窟’的時候，可是那些羽化境強者的剋星。”
“這個蘇夜聽說還不到三十歲呢，這麼年輕就已是羽化後期強者！”
“此人天生二十八神竅。可直到十八歲纔開啓神庭，而後加入赤皇宗，短短數年就從丙級弟子晉升爲甲級弟子，而後又登頂百陣樓，直接成爲赤皇宗繼澹臺綠野之後的新任御法殿主……”
“蘇夜來望仙城做什麼，他和我們‘太虛仙門’有過節嗎？”
“過節大了，聽說我們的大長老就是因他而失蹤的。”
“……”
這一剎那，“蘇夜”二字響徹天地，無數音符匯聚成巨大的聲浪，在望仙城上空來回震盪。
就在衆說紛紜之時，蘇夜已穿越望仙城上空，飄落在那巍峨的牌樓前。
想要進入“太虛仙門”駐地，就必須有“太虛仙門”的身份法牌、才能夠通過這牌樓山門。這種情況，倒是和赤皇宗差不多。對於蘇夜來說，進入“太虛仙門”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奪取一塊身份法牌，抹除法牌原主人留在裡面的心神烙印，然後將自己的心神烙印融入進去。
不過，蘇夜並不打算這麼做。
意念之間，蘇夜那磅礴如汪洋的念力就涌出神庭空間，浩浩蕩蕩地在蔓延開來，頃刻間，便已將眼前這龐然巨物籠罩在內，繼而，蘇夜就已駭人的速度對這“太虛仙門”的山門進行細細探查。
“蘇夜！就是這個蘇夜傷了兩位長老！”
呼喝聲中，大量身影潮涌而來。
這些人修爲不一，有神幽境的高手，也有真空境的傢伙，應該都是“太虛仙門”修士。他們雖是追逐而來，卻無人敢靠近蘇夜百米之內，幾乎每個人看向蘇夜的眼神中都滿是驚懼之意。
他們不敢靠近，可後面修士卻越聚越多，沒過一會，蘇夜就被圍得嚴嚴實實。
這時，仍舊不時有“太虛仙門”修士從山門內閃爍而出，瞧見這外面的狀況後，都是驚愕不已。當通過衆人的嘀咕聲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後，這些剛出現的修士都是驚得眼睛都有些發直。
周圍熙熙攘攘，蘇夜卻是沉靜如水。
看着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蘇夜，衆人都是驚疑不定，不知不覺間，這片區域的氣氛開始變得古怪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