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老葛身後,看着落在地上的娃娃大哥,瓦藍瓦藍的褂子,被泥塑的碎片分隔開,只是那脆片間竟然有黑紅黑紅的血流了出來。
“這……”我抓緊老葛,“泥塑的娃娃大哥怎麼會有血。”
老葛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別害怕,從行李箱中拿出一根小木棍,木棍是紅色的,穿在王八蓋子中間,舉到面目可憎的二叔臉前,烏龜殼子竟然動了,本來是背面朝上猛地一翻轉正面朝上了。
“煞氣!”老葛聲音一沉,隨後老葛拿出一隻毛筆,毛筆上帶着硃砂,拿出一張黃紙,在黃紙上寫着二叔的名字,還有生辰八字,隨後用火柴將黃紙燒着,瞬間二叔穩穩的朝後倒了下去,我一驚,老葛沒有停留,將那燒成灰的黃紙裝在烏龜蓋子裡,隨後走到二叔跟前將二叔的手一掰塞在他手裡,二叔的眼睛瞪得老圓,老葛用手一蓋,再一擡開,二叔安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很安詳。
“人死了就該安息,這是造孽啊。”老葛大喝,看二叔一動不動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對着二叔的屍體留着眼淚,對於這個二叔我還是有印象的,在我五歲的時候二叔才走的,走之前我抱着二叔不撒手,二叔笑着說回來給我帶好吃的,可是一走就是兩年,再見就是死別,每次我問爺爺二叔去了哪裡,爺爺總是讓我不要打聽這麼多,可是爺爺爲什麼要隱瞞,還有老葛知道二叔死了的消息,爲什麼爺爺不知道?
我想不明白,但是也不會問,從小生活在重區,雖然年紀小,但也學會了重區人的保密性和尊重,別人不願意和你說的最好不要問,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
我跟着老葛將二叔放在棺材裡,將那照片付之一炬,同棺材埋在木屋外面,我幫着老葛收拾行李箱,看着行李箱不遠處流了一地血的娃娃大哥,毛骨悚然:“老葛,娃娃大哥爲什麼還流血?”
老葛揹着手站在桌子前方,聽我問話,回過頭來,臉上帶着凝重的神色:“小曦,你願意拜我爲師嗎?我老葛雖然是做買賣的,但是不是做普通的買賣,老葛我做的是陰司買賣。”
“陰司?”我雖然不明白,可汗毛卻倒豎了起來。
老葛點頭,緩緩說出緣由,原來他和爺爺在年幼的時候是陰司師兄弟,後來民不聊生的時候一起參軍打了仗,那個時候還是童子軍,立功已經是內戰的時候了,只不過後來爺爺留在了重區,老葛繼續了陰司事:“小曦,不瞞你說,我最開始聽你說娃娃大哥底座上的字跡,和那孩子脖子上小棺材裡的數字的時候,推算的時間正是*時間,*是1966年,娃娃大哥地下的字跡是1966年三月,小棺材字條裡表明那孩子是1966年十一月年死去的,八個月,死嬰,我當時算着可能還是老陳*那會參與了破四舊,是不是哪戶人家來報仇來了。”
我一聽緊張起來,可不是麼,誰知老葛苦笑着:“但是今天一看,原來這娃娃大哥只是個血傀儡,小曦,你攤上大事了,你八字本身就輕……如今要麼被鬼折磨致死,要麼入陰司,否則髒東西找上門,可不是你能相與的。”
陰司?這個詞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不是聽爺爺說的,而是那灰袍老者那句話中涉及到陰司‘明珠蒙塵,翻入陰司,覆入浮沉’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我卻對於老者的話深信不疑,我今天竟然真的和陰司扯上了關係,想着就要答應老葛。
老葛卻打斷我:“你好好想想吧,丫頭,你如果不想入陰司,就想像普通人一樣活一輩子,老葛拼了這條命也要保護你,只是你要忘記老陳的死,但是如果你入了陰司,老葛只能將東西教給你,你的命數你自己去破解。”
我不解,老葛也不逼我,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從中拿出一個香爐,香爐上面有半段殘香,點燃,那殘香的味道竟然有股子血腥味,老葛將香爐放在娃娃大哥身前,只見娃娃大哥流出來的血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涸,我捂住了嘴巴,那半截殘香不少反增,迅速的變粗了一些,隨後刷的一下滅了。
“噗!”老葛猛然吐了一口鮮血,隨後晃了晃將香爐收了起來,“奶奶個腿兒的,老陳到底惹了什麼事情,此地不宜久留,這娃娃大哥的事情必須解決,不是那麼簡單。”
老葛拉着我走了出去,然後快速的走到車上,開車揚長而去,到了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了,簡單的吃了些早餐,我已經困得不行了,吃完飯就往屋子裡走,卻不料被老葛叫住:“來我的房間。”
我一怔,來了已經有二十多天了,還沒有一次進過老葛的房間,包括昨天晚上我嚇醒,老葛也是將門口擋住沒有讓我進屋子的意思,我立刻精神了不少:“好。”
可是當我第一次進老葛的房間,那種震撼感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木頭,全都是木頭,散發着奇異香味,黑紅色的,屋子裡沒有燈,只點着紅色的蠟燭,屋子裡有四個高大的燭臺,分別在房間的四個角落。
老葛拉着我進去,然後問我:“你想好沒有?”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與其這麼膽戰心驚的過一輩子,不如學習陰司的事情,可是對於陰司我真的不太明白:“老葛,什麼是陰司?”
“大到捉鬼殺鬼,續命斷魂,小到殯葬冥婚,尋財問路,都叫陰司事,老葛我做的也就是這買賣。”老葛神色凝重,“方纔我用追魂香施法想將控制娃娃大哥的幕後黑手弄傷,不料卻被反噬,所以纔不得不和你說。”
我緊了緊拳頭:“我選擇陰司。”
老葛點頭,讓我對着四個角落的蠟燭跪拜,是三拜九扣的大禮,隨後蠟燭突然滅了,我站了起來:“老葛?”
暗中的老葛聲音低沉:“你現在開始朝着你的右手邊走,摸到第一個蠟燭臺子,順時針方向轉圈,直到重新回到第一個蠟燭臺子再去摸,告訴我你摸到了什麼。”
我按照老葛的意思去做,房間裡本身就黑,沒了蠟燭伸手不見五指,我朝着右手邊走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個蠟燭臺子,很高比我高兩個頭,所以我只摸到了一根柱子,然後順時針去摸其他三個,再轉回到第四個的時候,摸上去,只感覺手上黏黏的,圓圓的,我下意識的收回手,卻在同一瞬間亮了,眼前一個圓形的腦袋掛在燭臺上,那黏黏的東西正是血,我慌張的後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從我眼前飄過。
“駭!”我大聲的喘着粗氣,轉頭就走,一個長長的舌頭映入眼簾,飄在空中,前方沒有舌頭的鬼正張牙舞爪的抓着舌頭,突然身後碰到了軟軟的東西,一雙大手摸上我的肩膀。
“啊!”我忍不住尖叫出聲,手腳開始亂打亂踢。
“是我,老葛。”老葛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我穩了穩慢慢的睜開眼,只見老葛站在我身前,而四周還是那四個燭臺,還是那個全是木頭的屋子,哪裡有什麼鬼怪。
但是我的心情並沒有輕鬆。冷汗直冒,心知肚明老葛讓我那樣去做,一定不是虛幻的:“我……剛纔看到的是真的嗎?”
老葛沒有順着我的問題回答,而是問我看到了什麼,我小心翼翼的說了,生怕落下了什麼,老葛一聽,大笑,對着那燭臺嘭的一跪:“從今天起,陳曦改名葛晨曦,入陰司。”
話畢,燭臺上的星星之火,燃燒成了火舌,四角的蠟燭迅速變小,最後只成了一灘燭淚,奇怪的是,沒了蠟燭的光,我卻能清晰的看到屋子裡的東西。
老葛看着我,認真的看着我:“從現在開始只要我一接到活,你就跟着我,今天晚上有一個富商求子,你和我去,我知道你一肚子狐疑,但是先休息,晚上我和你詳細的說。”
我點了點頭,乖巧的回了屋子,躺在牀上將放在口袋裡的刻刀重新掛在脖子上,卻想着今天晚上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輾轉反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