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你來了。”兩人已經見面數次,納瓦爾將軍還得到了馬來亞的幫忙,見到艾倫威爾遜進來,納瓦爾將軍也沒客氣,直接稱呼名字。
“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我覺得可能法國盟友這個時候需要我。”艾倫威爾遜直接坐下,闡述這一次來的目的。
納瓦爾將軍的精氣神可前幾次見面不可同日而語,可見奠邊府戰敗的打擊還是很大的。雖然談不上蒼老十歲這麼誇張,但還是能看出來,多了一絲暮氣。
似乎納瓦爾也覺得,他本人的軍旅生涯可能會受到巨大影響,甚至已經算是終止了。
法國的調離命令還沒有下達,納瓦爾將軍此時還是法軍總司令,仍然掌控着這裡的大權。
兩人寒暄了幾句,納瓦爾對當前的擔憂也沒有隱瞞,不管怎麼說他打了敗仗,除了擔心未來的軍旅生涯之外,也爲法國的命運擔憂。
巧了,艾倫威爾遜也擔憂,都是殖民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以爲法軍的戰敗就和英軍沒有關係,要不是泰國頂在前面,誰說下一個就不是英屬馬來亞?
“幫忙?”納瓦爾將軍一愣,隨後苦笑着反問,“你一個英國殖民地官員能幫什麼?”
“類似的撤離行動,在幾年前我也經歷過,從英屬印度撤退的時候,我全程在場進行過類似的工作,所以再次碰到類似的事情,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經驗。”艾倫威爾遜提及了在英屬印度的工作經歷,隨後畫風一轉道,“當然,當初在英屬印度埋下的釘子也有一部分被尼赫魯破解了,比如海得拉巴土邦已經不存在了。當地的大君可是我的朋友,不過好在,我還是在馬來亞爲他找到了可以發揮的地方。”
在對待朋友這個方面,艾倫威爾遜真不是針對誰,他覺得自己可以作爲友情的代言人,不管是阿里汗那樣的封建君主,還是麥卡錫那樣的反動勢力,他都問心無愧。
納瓦爾將軍一愣,此時的艾倫威爾遜神采飛揚,似乎覺得這是一項非常光榮的工作。難道從殖民地撤退,現在已經成了很光榮的事情了?
這是當然的,對艾倫威爾遜來說,這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
“你能幫什麼忙?無非就是借用一下順路的英國海運力量。”納瓦爾將軍不解的道。
“撤軍的講究可多着呢。”艾倫威爾遜信心滿滿的道,“不論是出於英法之間的團結,還是更大範圍內自由世界的整體利益,我都義不容辭。並且已經得到了白廳的首肯,儘量維持住親蘇武裝的擴張勢頭。”
納瓦爾將軍此時來了興趣,想要聽聽英國佬在撤軍的這段時間有什麼想法。
“如果巴黎不介意的話,我建議法軍在撤離之前,對北越境內還能掌控的地區進行系統性的破壞,儘量瓦解這個蘇聯小兄弟的國力。這對未來的周邊國家的安定有好處,雖然破壞不能永久解決問題,但兩三年內是肯定很奏效的。至於具體的辦法,包括但不限於,擊殺北越境內的牲口,這樣會影響農業生產,我不知道北越境內是否存在發現的鐵礦,如果存在的話,我建議對鐵礦進行佈雷。”
艾倫威爾遜洋洋灑灑的開口,至於炸掉工廠,摧毀電力、掠奪文物之類的基本操作,提一嘴就行了,沒完沒了的說會顯得他這個專員沒有格局,非常小氣。
這些行動,最好是讓北非殖民地的士兵來做,一方面可以避免法軍本土士兵的傷亡,另外一個方面這些北非殖民地的士兵,在破壞同樣是殖民地的北越過程中,會深刻了解到法國對殖民地的態度,回到北非可能會三思而後行。
“尤其是這種註定要遭到譴責的事,一定要讓殖民地士兵來做。”艾倫威爾遜特別強調道,“納瓦爾將軍,法國人手中的殖民地可不是一個,據我所知,阿爾及利亞被殖民地的過程中,法軍也是遭到激烈反抗的,越南的局勢崩壞,要是傳到其他殖民地,很可能會帶來連鎖反應。”
“甚至會給英國殖民地帶來連鎖反應。”納瓦爾將軍一聽,指出艾倫威爾遜的範圍有誤。
“我並不否認這一點。不過馬來亞的族羣比例,有利於英國進行調和工作。”艾倫威爾遜眯着眼睛道,“這是經過一九四五年就開始的佈局,而法國在戰後只有軍事行動。”
納瓦爾將軍知道艾倫威爾遜說的是實情,法國在戰後迅速開始重新接管殖民地,並且對戰時有所發展的獨立勢力進行鎮壓,光是在馬達加斯加登陸,就殺了十萬人。鎮壓阿爾及利亞的請願射殺了五萬人,至於越南就不用說了。
法國在戰後的態度不可謂不強硬,和當時倫敦反覆討論英屬印度獨立的猶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也確實迅速穩定了各大殖民地。
“也許我還有爲法國做一點貢獻的機會。”納瓦爾將軍沉默良久,表達了贊同誇獎道,“要說專業,你曾經經歷過一次撤軍,確實比較專業。”
“我們英國在印度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當時英屬印度遭遇到了旱災,也不用這麼做。”艾倫威爾遜把事情都推到了自然災害上面。
實際上艾倫威爾遜很明白,他出的主意已經類似於三光!政策!不過這種東西完全看立場,敵方可以這麼叫,我方這就叫焦土政策。要是還覺得難聽,可以換一箇中性詞,比如說叫堅壁清野,或者其他什麼詞都行。
納瓦爾將軍不置可否,他已經認可了這些建議,法國人在這點上不怎麼有道德負擔。削弱北越的戰爭潛力,義不容辭。
“如果之前英國軍事顧問,像是艾倫你這麼熱心,可能我們會聽到更多軍事上的不同意見。”納瓦爾將軍開口顯然意有所指,英國軍事顧問團的到來,沒什麼作用。
“他們顧問也就圖一樂,真顧問還是需要我親自來。”艾倫威爾遜的態度很好,就當做是沒聽到納瓦爾將軍的諷刺,“越盟是否已經釋放了法軍被俘的官兵。”
“正在釋放,在日內瓦會議之後就已經開始了。”納瓦爾將軍點頭,這不是什麼秘密,直接就告訴了艾倫威爾遜。
“這樣就沒有擔心的地方了。”艾倫威爾遜一聽鬆了一口氣,要是越盟還扣着戰俘,法國人還不一定敢這麼做,“行動的時候就打着,所有現代化設施都是法國帶來的旗號做就行了,現在收回理所應當,獨立哪有不付出代價的。”
當然這還不是全部,不過他也只能對納瓦爾說這些了,畢竟這些法國人比較擅長。至於剩下的一部分,艾倫顧問決定自己來做。
越南尤其是商業重鎮西貢,有很多華人。這些華人主要從商,在越南被殖民時期在越南社會中充當買辦作用,社會地位普遍很高。
站在第三世界廣大無產階級的角度上,這些華裔商人最終被清洗自然是沒什麼可說的。可艾倫威爾遜是一個殖民地專員,他雖然不是法國人,可天然就對這些人有好感。
這些人的家產在越南統一之後被充公,他們中有能力逃離的大多逃難到美國。這就是爲什麼越南,不像是很多東南亞國家那樣,不存在什麼知名華人企業家的原因。
不同於顧問團的虛假顧問,他這個真顧問離開了法軍司令部,馬上就開始進入工作狀態,哪有他這樣真心的盟友?他甚至覺得法國人應該給他開一份專員工資,不能比馬來亞的十大蘇丹開的少。
此時此刻,納瓦爾將軍正在等待法軍的俘虜全部被釋放,一旦釋放完畢他就會開始執行,把法國帶來的東西全部帶走的行動。
而艾倫威爾遜帶來的馬來亞大買辦們,已經找到了門路,正在和同文同種的越南同行們,聯絡感情,順便摸一摸西貢周邊商業的底細。
“你們告訴西貢的同族,不需要惶恐,把心放在肚子裡。”艾倫威爾遜站在西貢的法式別墅陽臺上,背對着幾個帶來的買辦道,“日內瓦會議是二十三個國家的共同討論結果,當然這也不是就不能推翻,但北越哈沒有這個能力。西貢的危險暫時不大,誠然,法國人要即將離開了,但只要政局不出現大的變化,他們的好日子不會受到影響。”
“中堂大人既然這麼說,我想他們也會放心了。”田千秋一聽背對衆生裝無始大帝的英國佬這麼說,心中鬆了一口氣,“這幾天我們和這裡的華裔商人談及局勢的時候,確實能感覺到他們心中的擔憂。”
“河內那邊的華商是沒辦法了,如果能夠通知渠道的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離開北越。”艾倫威爾遜轉過身活動了一下脖子,“現在還有一些時間,等到法軍真的開始從河內撤離的話,一切就都晚了。”
蘇陽田千秋幾個人都點頭,知道艾倫威爾遜和納瓦爾將軍的關係,既然他都這麼說,那麼時間是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