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香江的問題來說,最大的優勢不在於什麼廉潔的法制,什麼是民主。而在於獨特的位置和對外關係上面,其他因素都是次要的。
換成任何一批人,放在香江香江一樣會發展的不錯,地理位置已經決定了。就如同把魔都人都遷徙到青藏高原上,魔都人也不可能在從青藏高原上再造一個魔都出來一樣。
大英帝國定義中的香江爲自由港,如果說有什麼地方被本土公民羨慕的話,自由港的稅率比本土低得多,在艾倫威爾遜去紐芬蘭上任之前,香江的稅率是最低的。
這不代表香江沒有上交財富,畢竟打完世界大戰之後,英國本土可以說窮的叮噹響。
不過和英屬印度十萬公務員團結一心相比,香江每年上交全年收入的百分之一點七五,這無論如何也算不上高了。
目前香江年收入在四億港幣上下,按照港幣和英鎊的十六比一兌換匯率。目前港英政府年收入爲不到三千萬英鎊的樣子。
這就非常不錯了,艾倫威爾遜管理的英屬馬來亞目前還沒這個數。更別提要上交更多的資金給財政部,充實本土的財政。
艾倫威爾遜對港督葛量洪提出了邀請,名義邀請名義爲在美國盟友的要求下,商量如何打擊走私,其實就是邀請對方來馬來亞交流一下建設經驗,順便到處旅遊。
在等待對方的時間,艾倫威爾遜主要的工作是,看看自己在離開的時候,馬來亞的社會秩序是否仍然平穩,畢竟當前英屬馬來亞的兩大族羣,可都有人惦記。
華人就不提了,蘇加諾高舉大印度尼西亞主義,時時刻刻要解放馬來人呢。
幸虧大體上平穩,愛麗莎沒說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並且詢問自己的上司,和林先生談的怎麼樣。
“林先生就如同傳統的華人一樣,迂腐是迂腐了一點。但溝通起來沒問題,其實有些事情說開就好,至少在馬來亞這個地方,我們不欠華人什麼。”
艾倫威爾遜輕描淡寫的提及了和林連玉的見面,相反他應該讓華人感謝自己。
“港督已經答應來吉隆坡一趟,到時候我們兩個好好談談,看看怎麼對付倫敦。”艾倫威爾遜對着最可靠的下屬,意有所指的道。
“那就祝我的上司和港督的見面有良好成果。”愛麗莎眼睛一亮,表示香江和馬來亞在面對倫敦的事務上,應該展現出來團結。
“我相信沒什麼問題,畢竟我們都面對類似的處境,馬來亞的過半居民也是華人。”艾倫威爾遜笑眯眯的道,“其實港督面對的問題中,至少沒有民族矛盾。而這正是我們要小心的地方,馬來亞的公務員比較操心。”
港督的工作其實更多在外交層面,只要明確了香江的地位問題,其他就還好。
其他殖民地就不一樣了,大多有民族矛盾。英國統領殖民地的基本策略並不是分治,而是合衆,如果不是印度教徒和和平教徒確實尿不到一個壺裡。英國一直是要保護英屬印度的完整性讓其獨立的。
這樣獨立後的印度也不用因爲失去印度河流域和恆河口導致支離破碎,光是地緣上的重大提升就能讓印度以後不至於太弱。
緬甸也是類似,緬族不但人口還是地盤僅僅有整個緬甸的一半左右。英國擔心緬甸被隔壁的泰國或者印度併吞,就撮合了緬甸各大小民族建立聯邦,結果沒想到緬族打算獨霸整個聯邦最後搞得內戰四起,其中從孟加拉引入的羅興亞人由於其和平教的身份搞得更加棘手。
至於艾倫威爾遜所在的馬來亞,則是引入華人和印度人沖淡馬來人的族羣地位。
就算是沒有艾倫威爾遜,這個政策也執行了很長時間,只不過他的主張讓華人的數量增長加速了,原本的歷史上馬來人就因爲連馬來西亞的首都吉隆坡和重要島嶼新加坡和檳城都是華人集聚區,新加坡和檳城過多的華人人口導致聯邦不穩,最後非得踢出自治權較強的新加坡來減少華人的人口比例。
現在有艾倫威爾遜在,就算是馬來亞獨立,馬來人踢出一個新加坡也是不夠的。剩下的華人仍然不比馬來人少。
在等待港督大駕光臨之前,艾倫威爾遜通過電報和仰光方面聯繫,自從緬甸獨立之後,仰光和倫敦的關係談不上多麼親密,但也沒有鬧的不可開交。
關於翡翠的價值問題,艾倫威爾遜繞不過緬甸政府這一關,現在也不是獨立之前了。兩國也不存在上下關係,正常的談生意就好。
至於和港督的見面,則是要在應對倫敦的時候採取共同立場。當前的港督是葛量洪,是公務員出身,葛量洪在二戰尾聲的時候,被擢升爲斐濟總督兼西太平洋高級專員,其中西太平洋高級專員一職曾一度於二戰期間擱置。雖然葛量洪早年出任輔政司和布政司的時候,就曾多次署任總督,不過斐濟總督仍是他第一次正式出任的總督職級職位。
一九四七年抵達香江,其實海外公務員的立場都大體相同,就是看重所在地的利益。
如果說白廳和內閣的關係大體還過的去,海外公務員是完全不知道內閣有什麼正面作用。更加信奉天長地久纔是權力的那套邏輯。
而且殖民地官員總要給自己留有一條後路才行,這個後路不能指望倫敦,還是要從他們管理的殖民地入手。
在白廳眼中,葛量洪就是一個不太聽話的海外公務員。香江財政支出百分之一點七五的上交,不但涉及到了香江的英國公務員利益,還在葛量洪的遊說下,經常導致倫敦幾個部門的扯皮。
直接貢獻於英國政府的,主要是保衛香港本土的國防開支,不過國防部及其前身戰爭部,和殖民地部就這項開支經常扯皮:
國防部認爲殖民地向來應該爲自身的治安和國防開支負責,如沒有足夠財源,殖民地部應該自尋出路而不是老是佔帝國的便宜,而且香江在二次大戰時也有以現金報效過大英帝國,現在面對外來威脅,更應該自行負責國防開支;
殖民地部則認爲應該分清香江有能力支付多少,和應該支付多少這件事,並表示香港已經在二戰中支援大量金錢,國防部不可以繼續打香江財政的主意。
任何事情都可以辯證地看,國防部認爲香港既有付錢的先例,則可一必可再;殖民地部認爲給過了還要給是獅子開大口。
財政部因爲自身利益附和國防部,認爲香港向來稅率極低,政府負債輕微,有能力更多的爲帝國防務貢獻更多。
香江的英國公務員認爲,當地不同於其他地大物博的殖民地,重要性在於地理上,而不是是資源上,在殖民地部妥協之後,殖民地部這個頂頭上司也成了香江公務員的敵人。
爲什麼香江就能和本土的頂頭上司打擂臺,而馬來亞就不行,關鍵就在於,香江是真的在盈利,馬來亞正在爭取倫敦的支持。
一個是賺錢的當然是底氣十足,而馬來亞還處在需要本土支持的階段。艾倫威爾遜當然硬氣不起來,等到了馬來亞的發展進入正循環狀態,他也可以和葛量洪學,怎麼和本土打太極拳。
大英帝國的悉心培養,根正苗紅的公務員,在上交財政這個問題上,一般是把倫敦的上司當成敵人看待的。如果不是二戰爆發,以及戰後英屬印度馬上就要獨立了,英屬印度的公務員在對待本土的態度上,和現在的香江別無二致。
一九四五年之後的英屬印度公務員,那不過是看到英屬印度維持不下去了,才一個個煥發了帝國公務員的主人翁精神,爲證明自己的能力才這麼幹的。
當然殖民地官員敢於和倫敦對着幹,一定要建立再殖民地贏利點基礎上。簡單來說就是要有錢,香江一個兩百多萬人口的港口,將近三千萬英鎊的財政開支,纔是倫敦願意心平氣和的基礎。
至於不盈利,地理位置又不重要的殖民地,在倫敦內閣乃至於白廳眼中,那都是隨意拿捏的存在。
港督葛量洪現在以平等身份和倫敦的交流,正是艾倫威爾遜爲之努力的目標。而且以英屬馬來亞的基礎,他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和本土建立一個新型關係。
終於,葛量洪終於抵達了忠誠的馬來亞,感受了一把英屬馬來亞的陽光沙灘。
心情不錯的他對艾倫威爾遜的安排十分滿意,並且表達了感謝,“大地方自然有大地方的好處,這裡的景色就比香江好的多。”
“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艾倫威爾遜哈哈大笑,畢竟以香江的面積來說,確實也不能要求太多。
“關鍵在於,我們要維護本地的利益,倫敦的官僚十分貪婪,不能讓我們吃得太飽。”葛量洪當然知道艾倫威爾遜找他的深層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