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主任……”侯復主任輕聲的叫着，溫柔的像是對一名22歲的小三似的。
主任樑學“呼”的一下子坐了起來，茫然的看看四周熟悉的淺藍色，頓時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夢見我被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小年輕炫的褲子都找不到了……”
他說着說着，聲音變小了起來。
侯復主任低着頭，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凌然哦……”樑學徹底醒了過來：“我這個夢，做的不純粹啊。”
侯復主任謙卑的笑兩聲，道：“夢都是反的。”
樑學看着自己下屬的侯副主任，也笑了兩聲，心道，我夢裡做手術，至少還是主任，要是反過來，豈不是要被你踩在地上了？
這麼想着，他的笑容也冰冷起來。
侯復主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又被主任的小本本記了賬，依舊裝作純良的笑着，又道：“主任，要不回去睡？”
“凌然呢？”樑學看看時間，皺眉問了一句。
“還做手術呢。”
“還做？”
“恩，第六臺了，剛換了一條新的機械臂。”機械臂的使用次數是十次，泰武中心醫院的採購價是33萬元，換言之，每次的使用成本是三萬三，純自費。
對醫院乃至達芬奇的母公司來說，達芬奇機器人的價格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真正的核心就在於機械臂的使用，其本身帶來的利潤。
2000萬的機器，撒丫子的做手術，一半年的時間就能回本。達芬奇機器人公司自然能夠從中賺到更多，看他們嚴格回收機械臂的狀態就知道了，10次使用什麼的，純粹的資本主義。
當此時，樑學自然是喜歡這種資本主義的。
他砸吧砸吧嘴，搖頭道：“一代猛人吶。”
“20個小時沒睡了，還是從外地趕過來的。要不是知道，我還以爲他欠了多大一筆的房貸呢。”
“慎言。”樑學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了。
私下裡，醫生們中間有一句戲言，不怕病的重，就怕醫生有房貸。這種話，大家平時說說也就算了，讓外院的大佬聽到，指不定就要被記在小本子上了。
“我去看看。”樑學說着揉揉臉，隨手掏出一張溼巾撕開，又隨意的擦了擦，纔去往手術室。
凌晨的手術室裡，清靜許多。
凌然依舊背對着衆人，手握着操縱桿，手指動的不亦樂乎。
隔着玻璃的機械臂運動的很有節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的，就好像一名優秀的舞蹈家正在觸電似的，非常有感覺。
“凌醫生，這臺手術做完，咱們休息休息？”樑學禮貌的出聲詢問。
“我不用休息的。”凌然嗑了精力藥劑的，這會兒精力正旺，哪裡捨得去休息。
“人不休息怎麼行……”
“樑主任。”凌然停頓了一下，問：“你看我目前的手術做的如何？”
“好！做的極其完美哈……”樑學無力的評論着，夜深了，他也不太捧得動了。
凌然點點頭：“沒問題的話，我就繼續做手術了。”
接着，隔壁手術室裡的機械臂就繼續動了起來，像是四位異地戀的情侶一樣高頻。
樑學困的不行，忍不住先打了個哈欠，再捂住嘴想說話的時候，又被剛爬起來的左慈典給拖住了。
“樑主任，我們凌醫生的習慣，就是喜歡做手術做到爽。所以，手術方面，沒問題吧。”左慈典有點小鄭重的詢問。
樑學也怕誤會了，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怕累到凌醫生了。”
“沒事，我們凌醫生就喜歡這種。”左慈典停頓幾秒，道：“您不用擔心其他的，我們凌醫生對手術是非常上心的，不會硬挺着做手術的，也沒有必要，您這邊，只要保證有需要做手術的病人補上來就行了。”
“哈哈，這個簡單……”樑學笑了起來。
“那就行，我們就這麼一個要求。”左慈典也跟着笑，道：“您回去休息吧，這邊派個人聯絡就行了。專家共識的我們凌醫生直接發起的，回頭弄清楚了，邀請函就發過來，幾天的功夫。”
“行行行。哎，那我也不熬了……”樑學也確實熬不住了，做到科室主任，他確實是熬過來的，但這幾年，休息的時間多了，精力反而更差了，尤其是非手術日的熬夜，他本人也是沒有熬夜的動力的。
出了手術室，樑學打了一個能塞下一隻鴿乳的哈欠，只想回去睡覺。
“主任。”侯復主任像是隻小雞崽子似的黏着樑學。
“你也回去睡吧。後半夜安排個人看着就行了。”樑學表情輕鬆的道。
侯復卻是搖搖頭，道：“剛纔左醫生說的要保證手術病人補上來……”
“你看着安排就行……”樑學說着停了一下，智商有些上線的看向侯復。
“凌醫生要是這麼做手術的話，咱們怕是補不上來了。”侯複果然說出了讓樑學擔心的話。
主任樑學皺眉：“怎麼可能？他也就做了六臺手術。”
“昨天看手術的人那麼多，好些人回去都開了額外的手術。”侯復嘆了口氣，又道：“而且，不能按照六臺手術算，我看凌醫生這邊的速度，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能做完一臺手術，他要是不休息的話，到明天中午，起碼還得做六七臺手術，準備好的病人已經沒那麼多了。”
一般的擇期手術在術前都是要做準備的。禁食禁飲要叮囑，血壓血糖之類的常規檢查少不了，傳染病也得篩查，影像片更得備好……
急診手術來了就做，那是沒辦法的事。像是腹腔內的手術，許多時候都是直接開腹探查，由此而來的是手術傷疤特別大，病人恢復起來也慢。
有條件的話，自然不能這麼搞，尤其是一些特殊人羣，有基礎疾病的病人，事前不能控制好血壓血糖之類的，事後的用藥恢復肯定得有一堆的麻煩。
泰武中心醫院的普外科是大科室，所以能輕輕鬆鬆的拉出來兩位數的待手術病人，這個數字已經很大了，再要增加就不容易了。
“這個時間……”樑學看看錶，無奈道：“明早開始打電話吧。”
“恩。”
“不會一個晚上都撐不過去吧？”樑學皺眉，他剛剛爽朗的向左慈典做出了保證，轉眼間就食言的話，自己的臉面首先就掛不住。
侯復點頭，又道：“也就到明早的還能保證，我看凌醫生那個架勢，越做越快了……”
他自己說着說着停了下來。
普外科的主任們，何曾嫌棄過臨牀醫生的手術速度……
“天氣不好，我不回去了，就睡休息室了。”主任樑學瞅了一眼窗外，轉身又去了電梯。
侯復回頭看了一眼，窗外月朗星稀，本應是難得的好天來着。
“天氣是挺不好的，我也睡休息室吧。”侯復嘆口氣，也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