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過爲妾嗎?”易長安突然出聲打斷了鶯鶯的話。
鶯鶯堅決地搖搖頭:“苦了半輩子,要是給人做妾,還要繼續苦下半輩子。當初我和清清都發過誓,寧可嫁的那人窮些,也絕不爲妾。”
等鶯鶯下去後,鬱楓搖頭低嘆了一句:“陶爺在這事上竟然……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娼優一類怎麼可以爲妻呢?”
看來陶秀明在其他的事上還是很靠譜的?不過一向靠譜的人犯了倔,那可是十頭牛也難拉回來……易長安微微想了想就叫了下一位。
進來的是一位身形小巧玲瓏的姑娘,正是之前在竹院暈倒的那位,花名似乎叫做小小的。
果然,女子上前跪下行禮後,顫顫自報了身份:“奴家小小,見過兩位大人。”
“小小姑娘起來吧。”見小小面色還帶着驚怕,易長安溫聲叫了起,指了指小小旁邊的一把椅子,“小小姑娘先坐,本官喚你過來,是問問清清——”
“是史麻子做的!是史麻子殺了清清!”不等易長安說完話,小小就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哭喊了出來,“是他,一定是他!”
這是第一個被人明確指出來的嫌疑人,鬱楓的神色不由鄭重起來。
易長安卻還是一臉平靜,等小小哭得差不多了,才遞了一杯熱茶過去:“小小姑娘一口就說出是史麻子殺了人,可是親眼目睹了此事?姑娘口中的那位兇手,又是何方人氏?”
小小緊緊捧着那杯熱茶,似乎汲取到了些許熱氣,慢慢回了神,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絹擦了擦臉,這才低聲答了:“回大人的話,史麻子是我們安園的大廚,他……”
小小的臉上閃過一陣難堪,頓了頓還是咬牙說了出來:“史麻子這人、這人好色,總是想佔我們姐妹的便宜。年前有一回,奴家在房間裡沐浴,不想這廝竟敢潛過來偷窺……
清清姐姐當時找了兩個院丁把史麻子打了一頓,後來還找了陶爺,問能不能另外覓一個大廚過來,史麻子聽說了這事後,就放話說、說總有一天要讓清清姐姐買不到後悔藥吃——”
既好色,又銜恨,所以逮着機會就把清清先奸後殺——這動機實在太順理成章了!
小小一走,鬱楓聽到易長安讓人去喚了史麻子,立即就長吐了一口氣:“易大人這案子總算審得差不多了……”
易長安卻搖了搖頭:“暫時還不能下結論,等我們案詢過了史麻子再說。”
史麻子很快被帶了上來。
安園出了命案,顧維申下令閉了園,安園中所有人等一律不許進去亂走;因此身爲大廚的史麻子也不用去竈上炒菜,只是並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
衙役過去提他的時候,史麻子還正跟二廚三廚和幾個徒弟們閒坐胡扯着昨天晚上到紅杏樓的一番呢。
等提到易長安面前被一步步問到清清的事,史麻子才一下子意識到官府這是要把清清的死往他這裡靠,一張麻臉頓時嚇得青青白白,“砰砰”在地上磕着響頭:“大人,這事絕對不是小人做的啊!小人、小人可以發誓——”
“正月十三那天,你在做什麼,可有人證?”易長安打斷了史麻子的話,直接問訊。
“正月十三……正月十三……”史麻子歪着頭使勁想着,猛然一拍大腿,“小人想起來了!正月十三是龍家大爺的生辰,龍大爺包了整個安園慶生,小人爲了做好菜品,十二、十三那幾天全在竈上忙着!
對對,那天晚上龍大爺還因爲清清姑娘不在,發了一陣火,後來陶爺過來陪了幾杯酒,又讓小人特別做了一道‘龍精虎猛’送上席面,這才把他勸好了!”
龍家是滁州首富,龍家大爺慶生那天,確實熱鬧非凡。藉着顧維申的面子,鬱楓也過來了,自然知道那種重要的場合,大廚是絕對不可能臨時溜號的。
見鬱楓衝自己微微點頭,易長安轉而問了第二個問題:“那麼,正月二十二至二十四這幾天,你在做些什麼?”
這四天的時間有些寬泛,史麻子想破了頭,也只湊出了幾件事,其餘的事是真的記不起自己當時在做什麼了,說了一兩件又有些模棱兩可,被易長安一句句盤問下來,嚇得冷汗淋漓地更不敢亂說了,卻是確實記不到那麼清楚了。
史麻子一走,陶秀明就帶着當初僱的那個車伕過來了,臉色有些發沉,他之前找到人的時候就已經問過了,清清坐了馬車還沒到城門的時候,就突然叫停了馬車,說有樣東西落在安園了,要回去取,一來一回的時間也來不及,等明後天再僱他的車走。
因爲歉意,清清付足了車費。拿足了車費又不用在大冷天的正月出門跑這一趟,何樂而不爲呢?車伕歡歡喜喜地拿了銀錢就回家了,以至於後來幾天清清沒有再找他的事也就並沒有在意了。
易長安問了車伕幾句,見實在問不出別的便讓他走了,陶秀明卻兩眼放空,整個人都恍惚起來:“清清到底有什麼東西落在安園了呢?她打道回來根本就沒有找我啊……”
易長安問了陶秀明幾句當天的情況,直接起了身:“不如陶爺帶我們去清清姑娘的房間看一看吧。”
身爲安園的當紅頭牌,加上又是東家的意中人,清清與其他清倌的待遇自然不同——她有一間單獨的小院,雖然面積不大,卻勝在清淨;想來以前這對情侶沒少在這間小院裡花前月下。
易長安仔細在房間裡查看了,開口問道:“清清姑娘走之前,是不是把她的重要細軟都託給陶爺保管了?”
“沒有啊。”陶秀明一臉茫然,走到清清慣常藏東西的地方翻找,才發現清清放銀票的那個錢匣子不見了;按說這地方極隱蔽,不是見清清放過,不會被人找到。
易長安指了指桌面上的首飾盒子:“裡面只有幾朵絹花之類的,金銀首飾都被帶走了;衣櫃裡也是,剛纔我翻了翻,好一些的料子都沒有看到。陶爺不妨告訴我,清清姑娘說的那位姐姐,到底是住在何處?”
陶秀明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事實,猛然瞪大了眼,失神地喃喃道:“清清要走?她爲什麼要走?她沒告訴我……不對,易大人,一定是有人後來偷了她的東西走了對不對?”
“不。”易長安搖了搖頭,神情冷靜,半點也沒有受陶秀明的影響,“沒有小偷會在偷盜後,還把其餘的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擺放得這麼規整;那些東西應該是清清姑娘自己拿的。”
陶秀明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卻聽到了易長安清冷的聲音:“易某很好奇陶爺那天究竟是因爲什麼事情才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