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熙一頭金色燦爛的頭髮垂在肩上,上身肥大橙色的羽絨服,下身寬鬆的,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這一身打扮,掩去她絕大多數的曲線,使得她在中國這座普通的城市中,並不那麼惹眼。
可即便這樣,李晚熙瞻仰也惹得不少人向她行注目禮。她的面目,讓人模糊地感覺到某種異國的情調,李晚熙甚至聽到旁邊幾個老大媽小聲在說:這個姑娘有些像李英愛。
暈啊!
看來,這幾個老大媽都是韓劇的愛好者,可李晚熙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像李英愛呢?李英愛的臉型很是圓潤,和自己瘦巧可愛的臉完全不是一種類型;她的眼睛聰慧而嫺靜,和自己的靈動古怪完全走的不是同一路線。
李晚熙想不通,她不知道,這幾位大媽在長期的韓片的薰陶中,逐漸形成了對韓國人容貌及氣質的一種模糊直覺,於是,在一看到李晚熙,就覺得她像韓國人,而韓國人的代表,她們最熟悉的無疑是李英愛,因而把兩人聯繫起來。
李晚熙這套寬鬆甚至略顯邋遢的行頭,仍引來不少的關注,,李晚熙想可能是這個城市的女孩大多不太漂亮的緣故吧。李晚熙留意過,這座城市的女孩確實並不怎麼漂亮,即使漂亮,也往往衣着土氣,只在大約是高中生年齡檔次的看到一些的可人兒,而與之相反,倒是見到不少衣着樸實,英俊的小夥子,常常讓李晚熙眼中一亮。
其實,李晚熙不知道,只要再過上三天,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就會突然涌出衣着時鮮的各式各樣的美女。她們來自中國各大城市,因而身上會沾染上各式各樣城市的風致。她們是從這座小城走出的,每到過年時分,又紛紛涌了回來,像是颳風一樣把外界流行的,時髦的東西帶回到這個小城裡。
她們中大多有在讀大學,或大學畢業在外頭工作的,也有隨夫家移居外地甚至外國的。當然,不容迴避的是,也有出去做那一行的。不管怎麼說,小城市的過年,就像上個世紀計劃經濟下的物資交流會一樣熱鬧,不過,每年的這個時分,小城市的寧靜被打破了,呈現出一種新時期的喜慶熱鬧起來。
李晚熙小姐的任性妄爲,在李氏家族是出了名的,誰叫她的父親就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呢?
二○○六年的七月,父親硬要李晚熙和某集團某公子相親,李晚熙一氣之下就跑到她嚮往的中國,而且這一跑就來到中國的乃至世界的顛峰——青藏高原。
她幾乎是在瞬間就決定了騎車走川藏。在那個如女子般秀麗的城市,在那些來自五湖四海人激情詩意地描述天堂一般的誘惑下,她迅速地準備好了一切,一個人,出發了!
在韓國,李晚熙是出了名戶外運動者,當然,長輩人的口中說她是出名的瘋癲,不過,李晚熙曾是韓國鐵人三項賽的女子冠軍,她的確有這個資本。
不是一條路嗎?是路就得讓人走,不是每天有人來來往往這條路上嗎?李晚熙認爲別人能做到的,對她來說怎麼可能就會做不到呢?
但是,連夜翻越喜多雪山的那趟,幾乎讓她喪命。她太過大意,以爲自己能趁夜黑之前翻過雪山。現在回憶起來,簡直太可怕了,這讓李晚熙很受了一次教訓,以致她現在的爲人,多少沒有從前那麼囂張。但是,反過來仔細想一想,若沒有那次的衝動,也不會遭遇那個奇怪的中國男人,也不會有那麼瘋狂的一次了。
是啊,在李晚熙絕望得自殺,痛苦得要全不顧大小姐風範喊爹喊孃的時候,突然聽到山頂上頭有人,有個男人在呼喊着。她的那個興奮啊,再沒有比在絕境中能聽到人類同伴的聲響更讓人激動的了。
等她看到了林曉的帳篷,二話沒說,迅速鑽了進去,打開自己的睡袋,立時套了進去。她太需要休息,太需要在四處絕寒的地方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溫暖的小窩了。
等到那人腳步聲越來越近,李晚熙心跳得也越來越厲害,可以確定,這是一個堅定的男人的腳步聲。
等男人拉開帳篷的時候,李晚熙立時迎上去,吻了那個男人。
是的,一開始她只想是好好地以這種獨特的方式感謝那個男人的。她都要感動得哭了,她想,言語對兩個走在川藏路上的孤男寡女來說,實在是多餘的。
結果,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李晚熙生命中最激情的性愛發生,太刻骨銘心了,彷彿人第二天就會死去。那場性愛的後遺症就是李晚熙回國後,在有機會親見那原本要發出尖叫聲的韓國英俊男星時,心情平淡至極。
李晚熙害怕了,她不是很保守的人,她要享受上帝賦予人類來自身體的禮物,可是,經過與林曉的那一次後,李晚熙幾乎對其他男人提不起一點興趣了,這可真糟糕!她經常在深夜回憶那次銷魂蝕骨的那場翻雲覆雨的點點滴滴。那可是真正的翻雲覆雨,因爲雲雨就在他們身旁。
李晚熙回國後,遭到老爸有史以來最嚴厲的一次申斥之後,老老實實地在家待了五六個月後。李晚熙呆在家,應酬着,即使她依然感受着陽光,但她覺得自己黴得要發綠了,她的天性驅使得她總想往外跑。
這一次要來中國考察中藥材種植與加工項目,她千方百計央求着要參加,並動聽地說自己年紀不小了,也該爲父親做點什麼了,要爲家族做一些事了。她老爸雖然知道女兒肚子裡想什麼,但乖巧了近半年,考察團裡有得力的副手宋承先先生在,怕女兒憋壞了,也就答應了。就這樣,李晚熙來到了中國,一來就來到林曉的家鄉——橫山。
李晚熙幾乎都在橫山河南老街逛着,她喜歡極了這個老街的味道,這個普通的老街,從東到西,家家房子似乎都連在一起,臨街都是店面,賣都是老式的糕點,零食,比如說油燈盞,那種人用鐵皮做成油燈的樣式,往“油燈”裡倒上活好的上蔥的麪粉,人手拎着,放在油鍋裡炸。
似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對油炸的東西有種獨特青睞,況且那師傅炸的好玩,李晚熙瞪着眼睛在一旁看了許久。
李晚熙小姐口角不雅地流着口水的同時,李向南和林曉進行着他們的微服私訪。
李向南拉上林曉並沒有什麼目的,只是覺得和這個表妹的高中同學特投緣,看見之下就約他同行。
如林曉所想,李向南主要是在一些樓盤地轉來轉去,林曉正好也藉此機會看看情況。
林曉是專家,這一次,他並沒有隱藏自己在這方面估算能力。林曉在參觀完每一個樓盤,都會給李向南精心算一筆帳,得出其大致的成本,房地產的暴利還不在這裡,更在於一些惡意炒作的投機分子,他們混水摸魚,想着許多花招,自己獲利,讓老百姓和銀行承擔風險。
林曉滔滔不絕地介紹着。
李向南驚異林曉的計算能力,沒想到林曉竟是專家,無意中拉他一起走走,居然拉對了。林曉對建材市場,建築施工細節,房地產土地、資金運作,後期營銷方面可謂知之甚詳。
李向南問林曉怎麼知道這麼仔細。
林曉的回答是他上楚天大學之前就一直在建築這一行,可謂摸爬滾打,上大學讀的經濟系專業,對房地產經濟也格外留心。李向南心中感嘆:橫山目下就是缺這樣的人才啊。
兩人在橫河北區逛了一個遍,已是下午五點了,於是往回踱,走着,走着,林曉看似無意地問道:“韓冰今年過年會不會回來?”
李向南沒覺察出林曉的話語有一絲顫抖,他在想着心事,眉毛緊鎖着,聽林曉這麼一問,啊了一句,說道:“不知道,這個我倒不知道。如果韓冰有回來我會告訴你的。”
林曉臉上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過年時分,高中同學想聚一聚,她若是回來,那真是好,大家都盼着她回來了,許久沒見面了。”
林曉回到自己的窩,房間裡空氣清新氣的味道已經散了。林曉想着等自己房子住上兩三天,就有人氣了。
林曉不急着找騰龍設在橫山的辦事處。事實上,騰龍爲期一年的調查差不多已經結束,只留下一兩個,其他的則返回昌城緊鑼密鼓地進行昌城的新城生活項目建設,公司人手緊張了!
林曉最好能自己能拉上一幫人馬做起來,所以,他特別倚重林強堂哥,通過他的關係他也已經購得了不少的土地。時機成熟,林曉就會和堂哥商談收購他名下的房地產公司的事宜,他依然是公司的總經理,然後給他派下個副總經理和一個建築師以及公司內部高級培訓師,對其進行騰龍房產理念的灌輸。這個應不成問題。林曉估算整個收編大概要兩個月可以完成,然後全面接手林強手上的樓盤,在現有基礎之上,進行免費升級,包括提供優質的物業管理等等,樹立騰龍在橫山良好的公衆形象,然後正式啓動騰龍在橫山的樓盤。林曉心中的並沒有十分具體的計劃,但他不能等了,讓父老鄉親住上好房,算是他對生他養他的這片土地的一個回報。從西藏回來後,林曉漸漸打消原來對付任青的想法,他相信一個人最終是爲他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林曉思前想後,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抗議聲。林曉決定去河對面的老街去好好嘗一下那裡的小吃,好久沒吃那裡的東西。還記得小時候,被外婆牽着小手在老街上轉悠,對他寶貝得不行的外婆不停地往他嘴裡塞好吃的東西,以致媽媽經常責怪外婆要把他塞成胖子了。
啊,可愛的外婆,還有媽媽……
林曉過橫河橋,從前河面上是有浮橋的,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被人拆了,真是遺憾。
過橋沒幾步,林曉就踏在老街上。林曉發現,這裡凝固着時間,林曉眼睛有些溼潤了,楞了一會,快步走了進去。
林曉同樣也喜歡油燈盞,也在李晚熙曾經停留過的那個攤子非常愉快地吃了兩塊。然後在一穿着青色布衫的老婆婆那買上半斤的炸得金黃的紅薯丸子。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老街兩旁路燈亮了,但與河北相比起來,很少霓紅的色彩。
林曉在一個路口停了一下,他的前面站着一位身上穿橙色的羽絨服,下是牛仔褲的金黃色頭髮的女孩。女孩正在用一精緻的小攝象機在拍着什麼。
女孩正轉過身,鏡頭對着了林曉,很快又移動過去。女孩小聲嘰裡咕嚕裡說着,像是在解說,想是在拍什麼個人遊記吧。女孩的聲音在林曉心裡產生一種癢癢的感覺,但他卻沒有在意。林曉只是看了一下女孩的臉,覺得女孩很漂亮,卻沒多想,他楞了一下,心裡鬥爭着決定走哪裡,最後他決定向右拐,進那條弄堂,記憶中那有一家不錯的豆漿油條攤子。
李晚熙一個轉身拍完這個巷口,左拐,進了巷子。剛纔和這的一位大媽閒聊起來,說這巷子進去,有一座民國時期的老建築,很有些看頭。
李晚熙剛纔對着攝象機小聲說着:“這是中國一條保持比較完整上個世紀風格的老街,河對面這座城市正在進行着現代化建設,也許過不了多久,這條老街就隨着推土機的聲音而轟塌成一片碎瓦破磚,現在,我要進這條巷子去尋找一座據說是民國時期的建築,房子主人曾經留過洋。”
人生有很多相遇,也有很多錯過。人們不知道,哪一次的相遇纔是至關重要;哪一次的錯過纔是抱憾終生。人們不知道,於是不斷地相遇,不斷地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