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嚴刑逼供,林曉自動就全部招了,眼睛什麼時候恢復的,大致是因爲什麼恢復的都詳細說了。
韓冰聽了又氣又羞,可又拿林曉沒辦法。
在高中時代,是韓冰常常捉弄林曉的,沒想到現在被林曉大大捉弄一翻,她很有些生氣,但很快釋然,因爲林曉真誠懺悔的樣子。
日子啊,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全不用管外界的風和雨,這個時候,林曉和韓冰,他們兩個心裡就只容得對方,這對外面關心他們的人多少有些不公平,可一個人實在也無法做到對所有的人公平。
就當是命運補償他們吧,在廢棄的村莊裡,林曉和韓冰,過着猶如童話般的生活,雖然註定是短暫的,但註定也是終生難忘的。
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卻下意識地不去問某些特定問題。
林曉不敢問韓冰去美國之後的事,他可是親眼見韓冰步入禮堂的,可是,那瘋狂的一夜,韓冰又似乎是第一次,林曉不問,是覺得問這個問題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是對韓冰的大不敬,所以他刻意迴避這個問題,並且剋制心頭涌上的猜忌,尚好,這個對林曉來說並不算難。
韓冰則不在林曉面前提起舒夜,事實上,在與林曉相會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沒想起舒夜,這個自己把她當作妹妹看待的可親的舒夜。
在兩個人身體恢復得差不多,基本上可以憑自己力量走出這山林的時候,韓冰才忽然想起舒夜,丁香曾經提過,舒夜似乎和林曉在一起。
韓冰忍住了沒提,她不想讓林曉尷尬,她清醒地意識到,舒夜那樣的女孩,如果給她充分的時間,林曉是有可能愛上她的。
韓冰有些害怕,怕一提到舒夜,林曉這個男人的心就被撕成了兩半,現在,到目前爲止,林曉還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
不過,韓冰只是害怕了一會,一向善於控制情緒的她很快克服這種情緒,命運已經足夠慷慨,讓他們能夠相逢,人不能太貪心,太貪心就容易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十年的等待早教會了韓冰忍耐和寬容。
當然,這種忍耐和寬容並不意味着韓冰願意和另外一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在這個問題上,過去再好關係的女人都會變成敵人,只是韓冰清楚自己,她太愛林曉,如果看到林曉痛苦,她就可能退讓。
荼媽媽已經開始爲兩個人翻越山嶺回到人間做各項準備了,她打心眼裡喜歡這一對年輕的男女,她似乎看到年輕的自己和老伴,她的老伴年輕時也是那麼英氣勃發的模樣。
看到這樣的一對戀人,荼媽媽覺得舒服,覺得不寂寞,轉眼他們就要走了,荼媽媽微微有些感傷,但還不至於難過得難以自制,等他們走後,山谷又恢復往日的寧靜,她心愛的人長眠在這裡,她的腳步,不願片刻的離開。
一個人癡情起來,可以達到難以想象地步。爲了愛情,這種癡情是美好而純真的,爲了世俗的目的,這癡情多少就有些可悲意味,可嘆的是,山外的人們大多癡迷於金錢、權利、物質的享受,不能在癡迷中昇華,卻在癡迷中沉醉、不拔。
明天就要出發了,林曉和荼媽媽一起準備着走出山林所需要一干物品。林曉並沒有底,這原始的蒼茫,路徑迷亂,雖然荼媽媽已經畫了一張簡易地圖,但荼媽媽她很久很久沒走這些路了,她交代林曉,如果摸不到出去的路,趕緊回來。
林曉很快去掉心頭的畏懼,若在平時,這等情況他是毫無畏懼的,只是韓冰在旁,忽然讓他緊張起來。
林曉和荼媽媽一起擰着結實的麻繩,以備萬一之用。擰着擰着林曉似有感應的擡頭,就看到村口那條野草瘋長的路上一個人晃了上來。林曉心中一動,待人全部出現在他視野當中時,林曉確定,正是他們的張德生張大部長。
全副武裝的張部長顯然也看到林曉,大聲向後面呼喊了一句,然後快步向林曉走來。
林曉放下麻繩,奔過去。
韓冰在林曉後頭,她看到林曉奔過去,心頭半喜半愁,喜是他們終於可以出去,憂的是山村的二人世界終於要結束,而且,她還有小小的幽怨,林曉奔得這麼快,似是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嚮往,獨立、聰慧、理性的韓冰,在與愛人纏綿之後變得如一般女人情緒化了。
韓冰很快平復了心頭的雜緒,臉上重歸一副淡然的表情,是啊,不該高興嗎?大千世界有多麼激情的事情等着他們去做了!
這時候,林曉與張得生已經會合,兩個人像朱毛會合一樣緊緊的握手,然後大力的擁抱在一起。
張德生率先說道:“林總,我就知道你沒事!”
林曉笑道:“就你對我有信心。”
林曉說出這句話,心頭也一掠而過類似韓冰的感受,世俗的身份降臨,就意味着責任,旁若無人相愛的日子,終一去不復還了,也許,也許他和韓冰都老的時候,老到做不動事的時候,他們會再來這個地方。
有一句什麼話來着:洞中一天,世上一年!
在林曉與韓冰消失在世人短短的一個星期,山外人的心,被林、韓之戀攪起了千層巨浪。
林曉與韓冰的戀情大白於天下!
始作俑者是丁香,極力推動宣揚者卻是董琪。
丁香主動向董琪講述韓冰與林曉的愛情故事。
這不能怪丁香,一個人保守秘密是非常痛苦的,她已經認爲韓、林二人,不可能再回來了。
她所掌握的情況是命運一直在折磨這兩個可憐的人,現在,終究是被吞噬了,或者用更好一些詞:塵歸塵,土歸土。
林曉殉情一般跳入滾滾江水,終結了這段蕩氣迴腸的愛情。
韓冰與林曉的愛情,丁香一路看來,她是最近觀察的人,關心韓冰,幾乎成爲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丁香不是爆料,而是非說不可,不說出來丁香是要瘋的。
當韓冰被洪水捲走之後,丁香心都快要痛死了,有時候,他人身上的疼看在自己心裡會放大的。
韓冰太苦了,一輩子沒等到那個男人,雖然那個男人最終是隨她而去,可是當韓冰在水中掙扎的時候,她是不知道這後面發生事的,她心頭將有怎樣的遺憾?!丁香這樣想的時候,就感覺這遺憾轉移到自己身上,她無法承重。
董琪是丁香喜歡的女主持人,而據她所知,董琪和林曉私交不錯,她覺得韓冰與林曉的故事,董琪這個善解人意的女人是有資格聽的,她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當董琪花了三天三夜聽晚丁香的講述後,她癡了,醉了。
她真的羨慕死了,林曉與韓冰生死相許的愛情故事讓她久久無法平復心情。
董琪哭了,哭的稀里嘩啦,大學時看言情小說時曾經這樣痛快的哭過,參加工作閱讀社會後她就再沒有過。
她沒想到,世俗的社會還會有這樣愛情在。
林曉是個成功人士,他周圍被優秀的女子包圍,他的愛情應該是屬於門當戶對,符合世俗標準的那種。
說實話,林曉是納入董琪可以考察選擇對象之內的,這種考察和選擇一方面是董琪確實對林曉有好感,覺得這樣的好男人不多了,另一方面還是參照世俗的標準,林曉站在自己同一高度,甚至要更高一些。
驕傲的董琪是不會去與人爭奪,所以對林曉也只是一念之間,想想而已,她沒想到,林曉的背後包藏了這麼深刻的一段戀情。
董琪與丁香重點不一樣,雖然董琪一樣對韓冰充滿興趣,對這個女人十多年苦苦等待充滿敬佩之情,但一來是她對韓冰並不熟悉,二來是林曉身上有更多炒作的焦點。
董琪決定向世人炒作這段愛情。
說實話,她也討厭炒作,但在如今諮訊發達的信息時代,平面媒體和網絡媒體充斥着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譬如名人逸事,老百姓的性事,某某人的變態事,這些都在時時刻刻耗費着人民寶貴的注意力,不用點手段,這麼美好的愛情是不會被世人所知。
董琪相信這樣的愛情是每一個人心靈大餐,她有必要做這個工作,有必要上一些手段。
董琪一邊聽一邊流淚,同時心頭已開始習慣的在構思怎麼寫開頭篇了。
去年五月,林曉驚天一躍,挽救了一村老少的性命,那時候,留下充分的影象資料,觀之是何等驚心動魄,到現在,這段影象還廣被網民下栽。
現在,也是五月啊,董琪突然想到。
這樣想的時候,董琪真覺得冥冥中真的有天意。
這一次,林曉也是一躍,卻躲開所有的鏡頭,無聲無息而又義無返顧地跳入江中,只爲了追尋愛人,這是何等蕩氣迴腸?!
董琪的眼淚又流了出來,這一次,她純爲了自己流,怎麼就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爲她如此呢?
對死亡本能的畏懼會讓原本很愛很愛的人望而怯步,董琪很清楚這一點,這就是世俗的愛情,我們不能質疑世俗愛情的真誠,但它真的就只能做到這一步,而林曉與韓冰之間的感情,遠遠超越了這些。
董琪聯想到自身,從小到大一帆風順的她,似乎永無可能獲得這等愛情了,一想到,她就絕望得想哭。
也只有林曉與韓冰的愛情,積蓄了十年,才能在那一刻爆發出山崩地裂猶如海嘯一般的威力。
董琪送走了丁香,掩上門,在招待所的書桌上,打開筆記本,平時落指如花的她這時候卻對着屏幕發呆。想了一會,她打了一個標題:無聲一躍,只爲十年戀人。
董琪很快按了刪除,太世俗了,她心頭凌亂,心中語句無法成行,董琪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也許,任何語言去描述這段愛情都是蒼白無力的。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先上自己的博客,寫一寫自己的一些東西,寫順了,再寫這個。
夜,彷彿無止盡拉長,有酣睡的,有失眠的,有正在牀上揮汗耕耘的,有仍然在勤勉工作的,當然,也有在網絡上激情聊天,在夜色的包裹下,嬌媚的更加嬌媚,撩人的更撩人,只貪一時之歡,不知道永恆,只知道今夜應該歡樂。
舒夜呢?
林曉走了,舒夜的天幾乎快要塌下來了。
一開始她還存了一些希望,這希望她都不敢明着去想,那就是韓冰姐不在了,林曉悲痛回來,也許自己能夠醫治他心頭的傷痛,可沒多久,舒夜聽說林曉也跳下去了,她如五雷轟頂,當場就暈了過去,還好在蘇晴姐家。
等她醒來,蘇晴姐凝視着她堅定地說:“請相信我,林曉他一定能夠回來!”
蘇晴姐盲目的相信給了舒夜不少安慰,舒夜急着收拾行李要去找林曉,卻被蘇晴攔下,她說已經派張部長去了,她說去年的這個時候林曉也是發生意外,也是張部長帶回來,歷史會重演的,蘇晴甚至還笑着開玩笑說:“此次事件會把我們的魅力林總推向一個新的高度,舒夜,你要有心理準備的是林曉和韓冰的事可能會被媒體宣揚出來。”
蘇晴已經預計到這一點,站在公司的立場,林老總的文章即使媒體不來做他們公司也會來做,只是怎麼做有分寸的問題。
舒夜臨走的時候問了一下老丁,林曉真的能回來。
老丁微笑着說道:“相信我,他一定能回來。”
舒夜走後,蘇晴忍不住問老丁:“林曉真的能回來?”
“你說呢?”
“我,這一次我不知道,他不會總是那麼好運氣的。”
“既然已經有了那麼多好運氣,多一次又何妨,我看林老弟不是短命之相。”
“你還會看相?”蘇晴問道。
老丁一聳肩,說道:“以你對我的瞭解,我有什麼不會的?”
蘇晴恨恨的丟下一句:“你不會生孩子!”說完,扭屁股上樓去,公司有的事忙了!
老丁嚥着口水看蘇晴的身段,心裡嘀咕:“林老弟,你可要回來,不然會有多個女人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