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伏媛愛來自己寢室的時候已經不是大一開學時期了,因此過了統一規範學生被單牀上用品發放的時間了,伏媛愛便自己購買了這條印花有“hello kitty”的卡通分紅牀單。可能也是因爲自己購買的尺寸非常的不合適,因此沒有多餘的邊角可夠伏媛愛掖在棉絮下面固定牀單,避免它的移動。也正因爲如此,牀單可能因爲白菲撞擊過來帶動的風響而翻閱開來,一大片的面積扇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弧扇型。
幸好白菲的雙手撐在牀沿上,避免了自己的頭顱跟牀沿正面直接的接觸碰撞。
白菲氣惱不已,但是站起來的時候,周圍女生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幫着白菲整理衣襟袖口頭髮的,熱鬧場面紛呈。弄得白菲的注意力也不得不轉移開了。
季夢妮上前去幫着伏媛愛整理牀單,石文婷也上前去幫忙。白菲覺得自己剛纔被推的那個動作發啓者便是石文婷,心裡面不由得對她怨懟不堪,更多的是不屑。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是了。”伏媛愛突然大吼一聲,顯得非常的驚恐。所有人的目光都愣愣地盯着她看,那一瞬間,白菲的心裡面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好像遭到了強力的點擊,預感裡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哎呀,我們幫你弄下就是了!”季夢妮笑呵呵地說着,“你看姐妹們把你排擠到門口那邊都過不來了。”季夢妮招牌性的笑容,無限的親和力,很多人都招架不住。
不過白菲感覺到她的笑裡面更多的不是表面功夫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喜悅情懷。
“啊……”伏媛愛張着嘴本來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被石文婷的這個“啊”字給生生地逼到了角落裡,也許嘴裡面還隱隱的氣若游絲,但大部分是生吞進了肚子裡,只剩尾音顫抖着在空氣中以電波的形式撞擊着四周慘白的牆壁。
大家的目光忽左忽右,先是伏媛愛的驚詫阻止的嘶吼,接着是現在石文婷的驚叫。
大家的目光所及,看到石文婷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撩開了棉絮,翻看到了下面雜亂無章的信箋重重疊疊密集地堆放着。
而那些信箋封面上那些熟悉的logo太張揚了,太明顯了。“日月潭”依舊笑春風,“媽祖”依舊佛光流轉。
“十年風水輪流轉。”季夢妮本是站了起來,接近了白菲的耳畔,白菲聽到這句表面上沒有感**彩,實則情緒氾濫的話後便更加的覺得季夢妮的“隱忍”真的是到位,厚積薄發嘛,可比逞一時英雄。當時沒跟伏媛愛算的賬,被伏媛愛算計的帳,她季夢妮也算是全盤奉還了。
白菲愣在了原地,和所有人一樣,伏媛愛也不做作,直接把一堆的信箋胡亂抓起來一大把,凌空一拋撒,瞬間就看見瀰漫開來的信箋隨意紛飛着,場面非常的壯觀。
在紛紛揚揚迅速掉落的信箋中,白菲從某個瞬間看到了伏媛愛那雙淒厲的眼睛,那是一雙類似於鷹隼的眸子,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印象中無論是鮑蕾蕾,還是伏媛愛,看作爲好姐妹的自己時,總是像個小孩一樣,無限的依賴情緒,按照她自己的話來說,那便是自己這裡是她的孃家,在孃家就是要放輕鬆,不要把生活上的各類負擔,帶到孃家來。
而現在她怒目嗔視着白菲,眼神裡面是失落更是絕望,嘴巴的皸裂感瞬間在蒼白的感覺下更嚴重了些,“白菲,你跟我爭,凡事都想贏。今天也是你搗的局面吧。啊?”最後那一聲“啊”,反而沒有之前的句子聲音大,反而是沉寂壓在心坎底下的憤怒化作了沉重的怒吼,不靠音量,只是那種沉鬱的氣勢就令白菲無比的心寒。
白菲心裡想着終究是來了,這一天終究是來了。之前再怎麼僞裝得無事,現在終於還是“厚積薄發”,終於還是壓抑堆砌了好久後山洪暴發了。季夢妮沒有錯,伏媛愛也沒有錯,大家都沒錯,錯的是時間,它讓所有的情誼逆轉,物是人非。
“媛愛,我……”白菲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想努力感染到伏媛愛現在的激動。伏媛愛因爲憤怒,臉上的神情已然是扭曲了,以前只在文字裡聽到“扭曲”這兩個字,但是現在自己親眼所見,着實是感到萬分錯愕的。
“是我想拿信又怎麼樣,我想嫁禍給你又怎麼樣?是啊,你是好姐妹成羣,我還沒做,就有人想着幫着你消除困難,你也不看看幫你的是誰?”白菲知道她指的是季夢妮,“病急亂投醫也總得看看是獸醫還是人醫,你真是慌亂擇食,飲鴆止渴。”說着伏媛愛竟然是笑了出來,“我就說了,你這麼聰明怎麼不知道,可是爲了利益你什麼都願意做。”
伏媛愛的語調那麼的堅硬沉鬱,是她從來沒有使用過的言語,但是在她內心這麼波瀾的狀況下,她居然也能把這樣的兇狠厭惡全都詮釋出來,白菲以前以爲她永遠都是小白兔,即便是生氣了,也只是會摔掉手中的玩具,小脾氣,小別扭的。但是今天的她變了,她並不是自己設想中的小白兔,她是伏媛愛,她是鮑蕾蕾。即便是以前的溫馴,再怎麼的經歷時間的打磨,也蛻變得驚天動地了,是自己想的世界簡單了,還是世界讓她不簡單了,得不到答案。
“大家出去,今天的事情大家保密。”白菲想阻斷伏媛愛的話,也擔心別人聽到太多。衆人在白菲的話語落地後,都紛紛走了出去。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呆呆的一愣,但是隨即又都埋着頭繼續走開了。
“現在你放心了。你本來就多疑,即便是她們說出去又如何,我還是有辦法震平。倒是你,明明設局讓我難堪,還假裝好人,之前也是,明明陳映宏是你搶走的,不知道是什麼鬼主意打算,可惡的是你搶走了還要回來裝好人,什麼‘我們姐妹情深,我不願看你嫁給一個不愛你的人’之類的狗屁話,你以爲你是女神啊?大家都愛你啊?”伏媛愛到了最後直接開始了粗口,白菲盡數忍着,也許被好朋友痛罵會瞬間讓人冷心到麻木,因此也全然是感受不到周遭的環境變遷了。
“媛愛……我想你可能理解錯了,我並沒……”白菲想的並不是解釋,只是陳述,因爲現在如同五雷轟頂般的震懾已經讓她全然是忘記了語言裡面可以包含感**彩這回事,只是蒼白地想要表明,或者說想要一些說辭的空間,僅此而已。
“住口,你沒資格說,你知道你的性質嗎?小三!你就是個小三。”發芽伏媛愛變本加厲,白菲也不多言,低着頭,伏媛愛終於在沉寂之後,放慢了語速,但是語調更爲低沉陰翳,“你以爲陳映宏很愛你嗎?我之前也以爲是。”說完伏媛愛像個無比滿足的婦人那般手叉着腰,嘴角上抹上了上揚的弧度,神清氣爽,彷彿剛纔完成了一件爽心悅目的事。
突然門被推開了,兩人不約而同地轉身。
竟然是陳映宏站在門口,眼神犀利,一大束玫瑰被垂在左手下紋絲不動。從他站的姿勢來看,已經站了很久了。
伏媛愛張着嘴還沒有開口,突然陳映宏的一大束玫瑰劈頭蓋臉地就砸到了她臉上,精緻的髮束瞬間就低垂了下來,顯得非常的邋遢。陳映宏快速走進來拉起傻愣住的白菲,直接離開了寢室,經過伏媛愛的身旁時,伏媛愛被奮力地撞開了,直直跌倒了地板上,地板堅硬生冷,伏媛愛卻只感到內心透徹的淒涼,“菲兒,對不起。”像脣語一樣被呵了出來。
白菲就這麼低被木訥地牽扯着離開,轉過門時,只看到伏媛愛不斷顫慄的雙肩,背影,絕望。自己曾經看到過這樣的絕望,在一個眼神裡,那是透徹的絕望。
書上說,只有眼神才能傳遞出情感,但是白菲覺得這也不盡然,因爲這個背影裡,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發自肺腑的體會,是自己曾經傷了摯愛那種崩潰。
白菲閉上眼睛,任由陳映宏拉扯着挪步,黑暗裡,白菲看到無數的人在向自己招手,胥揚,金胥彥,鮑蕾蕾還有更多,甚至還有周劍韜,他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嘴上帶着微笑在訴說着什麼,其他人的影像就更模糊了,大家都飄向自己的反方向,白菲想伸手抓,卻怎麼也夠不着。他們就這麼散去了,一去不復返了,帶走的是一段時光,也是一段記憶。
強烈的暈厥幹終於上來了,白菲沒有剋制住這樣的暈厥,唯一一次感到高興,因爲自己好累,好想睡一覺,僅此而已,雖然可能這一覺非常的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