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這突然的舉動讓孫淡腳步一頓,定睛看去,卻見方唯猛一拉開衣服的前襟,卻露出一件紅色的肚兜。..她裡面大概是裹了胸,可即便如此,依舊能夠看到胸脯那圓潤的飽滿。
孫淡心中一個激靈,這一驚非同小可,竟嚇得他出了一身毛毛冷汗:“你、你、你……”
“是,恩師看得沒錯,民女乃是女兒身子。”按理,方唯此刻應該羞得滿面通紅纔是,在一個男子面前寬衣解帶,在明朝可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可方唯現在只想着將孫淡留下,細細述說父親和睢寧百姓的冤情,至於其他,卻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那具纖細的身子微微地顫抖着,一臉煞白,牙齒將下嘴脣都快咬出血來。
“好大膽子,你你你,你竟然冒充男子參加科舉,想死嗎?”孫淡憤怒得眼睛都要冒出血來。此事實在要命,真若暴露,不但方唯要被國法明正典刑,連他孫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鬧出這麼一個大笑話,孫淡固然顏面大失,只怕他這個翰林院編休也做不成了。
這纔是終日打雁,反讓大雁啄了眼睛。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孫淡心頭升起:“如果這事讓黃錦他們知道了,絕對不會讓我孫某人好過的。難道……難道真要做了這個方唯。”
一剎間,孫淡幾乎就要大喊出聲,傳候在外面的韓月進來,一刀將這個可惡的女人砍作兩截。其實,到孫淡如今這種地方,殺一個普通女子,就如殺一隻雞一樣,根本不用擔任何關係。咳嗽一聲,自然有一大把的人願意站出來替孫淡這個未來的帝國閣老頂罪。
可是,畢竟是一個現代人,他還做不到如古人一樣殺伐果斷,視普通人生命如芥子。
方唯慢滿地跪了下去,擡起頭看着孫淡:“恩師,小女子既然能站在你面前,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早就將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了。”
她依舊蒼白着臉,可神情之中卻有一種決絕:“還請恩師冷靜,若將其他人驚動了,見到此情此景,卻是不好。”
“你,你,你,你是在威脅我嗎?”孫淡腳下不覺一個趔趄,不覺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剛一坐到椅子上,孫淡這才清醒過來,腦子裡飛快地轉動,思索着下一步該怎麼辦。
“恩師,小心。”方唯見孫淡一屁股坐下,慌忙穿好衣服,上前一步就要去扶。
孫淡冷笑:“恩師二字以後休要再提,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麼。”
方唯跪在地上,道:“孫大人,睢寧黃河決口,看似天災,實是。民女得知,是那甘必達帶人炸開了堤壩,將黃河水引來淹了睢寧城,還請孫大人爲死去的睢寧百姓主持公道。”
孫淡冷靜下來,上下看着方唯,卻見她脖子修長光潔,卻沒有男子的喉結。心中一陣懊惱,我怎麼沒發現這一點。當時她報名的時候,我以爲它年紀小,還沒長出來。哎,忽略了,忽略了。
孫淡淡淡道:“還是剛纔那句話,你所說的一切實在是駭人聽聞,又沒有證據,你讓本大人如何相信你?”
方唯道:“稟孫大人,民女的父親其實就是睢寧知縣方尚祖,黃河決口那日所發生的一切,民女一一看在眼裡,聽到耳中。”說着話,她就將那夜所發生的一切詳細地同孫淡說了。從方用受傷,說到黃河決口,然後被漕幫的小刀他們救了,最後來淮安考試。
說到傷心處,方唯禁不住放聲痛哭:“可憐我爹爹、七叔公還是幾萬睢寧百姓都死在甘、王兩個奸賊手中。大人,請爲民女做主啊”
孫淡心中一陣大動,這倒是一次好機會,有方唯這個人證在,或許還真能扳道王、甘二人,斷黃錦和張貴妃一條胳膊。可是,光有這個人證還不夠啊。再說,如果讓方唯做證,只怕還沒整倒王恕和甘必達,自己反先要陷了進去。
見孫淡沉思,方唯道:“孫大人,民女今天既然能夠來見你,連命都不要了,難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孫淡心中突然一震,想起方唯剛纔所說的一切。心道:甘必達去炸河堤動靜實在太大,肯定帶了不少人過去。只要把這些人找出來,再查到他的炸藥是從什麼地方弄過來的,人證物證不都有了。
如今,確實如方唯所說,必須想將王、甘二人給扣住,防止他們出去預先佈置。只要把他們給扣住,封鎖住消息,自可從容緝拿甘必達炸堤時的幫兇。
恩,這回說不得要拼了。
可是,甘必達去炸河堤時的幫兇究竟是誰呢?
河、漕衙門的人?
不可能,河漕的人還沒那麼大膽子。
那麼,最有可能是從其他地方請的幫手。
可那些幫手究竟來自何方?
孫淡略一沉思,心中突然一亮:有了,我道忘記了一個人,這次還真得讓他出馬了。能不能幹掉王、甘二人,然後順手把黃錦給牽連進去,就全靠這傢伙了。
想通這一點,孫淡已有定計,他伸手虛扶了一下,裝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方唯你且起來,王、甘二賊膽大妄爲,本官立稟明楊閣老,立即將二賊扣下細細審問,一定還睢寧百姓,還你父親一個公道。”
“大人”方唯一陣驚喜,眼淚又下來了:“大人,可是,正如你說,你現在沒有證據啊,別將你也牽連進去了。”
孫淡心中好笑,剛纔讓我扣人的是你,如今又說沒證據,怕將我牽連進去的又是你。這人的心啊,還真難以琢磨。
他站起身來:“不用擔心,若凡事都有確鑿證據纔去做,還能成什麼事。再說,那二賊會給我們證據嗎?讓這樣的奸佞小人逍遙法外,乃是國家之恥。”
他大步走到門口,一招手:“韓月。”
韓月小步跑過來:“老爺。”
孫淡:“你馬上去通知馮鎮,讓他帶三十個甲士過來,把大廳給我圍了,將王恕、甘必達二人給我扣了。”
孫淡這次去山東接楊一清他們,正好在驛站碰到馮鎮。馮鎮在京城的事務已經辦完,正往淮安趕,這次恰好能助孫淡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