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來到廳堂中間,一道道目光從藍玉身上,轉向朝他注視而來。?.其中,霍玄覺察到左手一名禿頂老者,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仇恨,還有濃濃殺意。
他也不看這人,目光注視上方,朝雲家老家主雲天昊欠身一禮,道:“晚輩霍玄,見過前輩。”
雲天昊目光如電,打量了霍玄良久,方纔緩緩開口道:“你可清楚,老夫派人請你前來的用意?”
“晚輩不知!”霍玄十分乾脆地回道。
雲天昊眉頭一皺,目光轉向身旁的雲琳,道:“琳兒,聽說這小子跟你關係不錯,還是由你來問吧!”
雲琳點了點頭,目光復雜看向霍玄,想了想,問道:“霍兄弟,咱們之間說話也用不着拐彎抹角,姐姐只想問你一句,你和你那三位同伴護送可兒前來郡府的途中,可曾遇見我雲家的人?”
霍玄聽後心中‘咯噔’一聲,心知不妙。他看向雲琳充滿糾結的目光,想了想,坦然承認,“有!是一對夫婦,自稱青雕花鵠。”
“他們可曾認出小可兒?如今人呢?”雲琳聽後臉色變了變,追問道。
“雲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實不相瞞,他們人已經死了。”霍玄不清楚這件事是如何曝露?不過他敢肯定一點,就是雲家已經知道青雕花鵠被自己和同伴所殺。既是如此,他也無需隱瞞,實話實說。
“是誰殺了他們?”雲凝又問。目光透出些許寒意,朝霍玄看去。
霍玄毫不退避,淡淡道:“是我出的手!”
“十七說得果然不錯,真是你殺了雕兒,納命來吧!”
霍玄話音剛落,其左手那名目光不善的禿頂老者怒吼一聲,人騰空躍起,蒲扇般的大手探出,掌心瞬間凝聚出一青色罡氣球,剛猛悍烈,便朝霍玄當頭轟去。
霍玄臉色一變。煉罡境強者出手,憑他現在的修爲,還不足與之相抗。正待放出朱蛤,擋住這禿頂老者一擊。卻在此刻,只見一道倩影閃身而來,擋在他面前。
轟!
一聲爆響。廳堂內罡氣迸射,掀起陣陣氣浪,威勢驚人。
雲琳飛身而下,出手擋住禿頂老者一擊。後者身形飄落,滿臉憤怒,大聲道:“六丫頭,你這是何意?”
“奎叔,你且稍安勿躁,待侄女兒問清原由再說!”雲琳淡淡回道。
“雕兒夫婦被他所殺,他自己也承認,還要問什麼!”禿頂老者怒聲道。此老名叫雲奎,死在霍玄手中的青雕花鵠,正是他的兒子兒媳。
“老八,你先回去坐着,等琳兒問清楚之後,再作計較不遲!”雲天昊深沉的話語聲傳來。
對於這位雲家老家主的話,雲奎雖在暴怒之下,也不敢違命。狠狠地盯了霍玄一眼,便返回座位。此刻,霍玄覺察四周雲家衆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敵意。
雲琳算是例外。她此刻轉過身看向霍玄,緩緩道:“霍兄弟,你能否解釋一下,爲何殺我雲家的人?”
霍玄朝她微一欠身,表達感謝之意,隨後反問了一句:“雲姐,若有人表面跟你稱兄道弟,背地裡卻出手下毒暗算,圖謀你身上財物,你該怎麼做?”
“你的意思是……”雲琳奇聲道。
霍玄隨即便將遇上青雕花鵠,以及途中碰巧發現銅甲屍的經歷詳細說出。
“……我那元寶兄弟出身天師道,施了手段活捉了銅甲屍,青雕花鵠二人心生覬覦,先是求購被拒,隨後不久,便藉着贈藥之名,在能夠恢復真氣的碧雲丹露中,下了一種名叫麻瘟散的毒藥,等我等中毒之後,他們夫婦便可下手劫財害命……”
“休要信口雌黃!”
霍玄還沒說完,雲奎便站起身,怒目而視,喝道:“我雕兒豈是那種貪財之人!你們害人性命,還在此滿口污言,損我兒清譽!”
他聲音雖大,底氣卻略顯不足。在場任誰都能看出,霍玄神情篤定,侃侃而言,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爹,碧雲丹露和麻瘟散乃是青松子大師專門爲我雲家弟子配製,從不對外出售,外面的人也鮮有知道這兩種丹藥的存在……依女兒之見,霍兄弟不像說謊,雲雕夫婦此等行爲,的確是死有餘辜!”雲琳嘴脣翕動,傳音給雲天昊。
雲天昊沉思半會兒,緩緩開口道:“霍玄,你既然中了麻瘟散,又是如何出手殺了他們?”
霍玄淡淡一笑,回道:“若換了旁人,絕無倖免的可能,只可惜,晚輩曾經跟一位高人學過藥毒之術,別說是區區麻瘟散,就算再厲害十倍的毒藥,也休想毒倒晚輩!”
“好大的口氣!”
他此話一出,滿臉陰沉的青松子立刻忍不住,開口道:“小輩,你若敢服下此丹,本座便相信你所言都是真的,並且可以保證,此事一筆購銷,雲家自此之後,不會再提。”
話語間,一枚龍眼大小的黑色丹藥憑空出現,冉冉朝霍玄飛去。來到近處,霍玄伸手便將之接住。
“青松子大師,這……”
雲奎站起身,欲要分說。青松子卻不看他,徑直轉頭對雲天昊淡淡道:“雲兄,我替你做這個主,你不會介意吧!”
雲天昊哈哈一笑,無比爽快地道:“憑你我之間關係,雲家大小事務,只要你一句話,都可做主。”
青松子聽後點頭,臉上流露滿意表情。實則,雲天昊巴不得他這麼做,炎陽衛那幾位掌權者對霍玄的看重,別人或許不知,他卻是非常清楚。心裡正在糾結,該如何處理眼前這樁麻煩事?放過霍玄,雲奎這位長老肯定心生不滿,族人不好交代。懲處霍玄,只怕焱陽衛那邊不肯答應。如今,青松子既然願意出頭,雲天昊巴不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論此事最後發展到什麼地步,他可以做最後掌控,不至於讓整個事態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霍玄接過青松子拿出的黑色丹藥,微微一笑,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直接將此丹扔進嘴裡,還嚼了幾下,方纔吞入腹中。
“嗯,有斷腸草……黑心果……還有五步龍、花面鴆、七星蠍三種毒物的毒液。”霍玄微微一笑,看向坐在上方滿臉驚色的青松子,道:“前輩這丹藥混合了七種絕毒,具有強烈的腐蝕作用,常人服下,半柱香之內,必定血肉化爲膿水而亡!”
“你再試試這幾種!”
青松子大袖一揮,又有六七枚丹藥向霍玄飛去。霍玄十分乾脆,接住後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送進了嘴中。隨即,他便喊出一種種毒藥名稱,跟青松子煉製這些劇毒丹藥的配藥,竟然一點偏差都沒有。
服下這麼多劇毒丹藥,常人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霍玄卻只是臉上浮出一層淡淡黑氣,神情依舊自若。
“前輩這些丹藥毒性不小,晚輩身體雖能抗住,不過這些劇毒淤積體內,總歸不好。”霍玄說出此話,伸手取出一枚丹藥服下。幾息工夫之後,他臉色便恢復正常,沒有半點中毒跡象。
這時,廳堂上衆人,全都像看怪物一般,向霍玄投去驚駭的目光。無論是藥師還是丹師,觸類旁通,對煉毒都是十分在行,由青松子這位凝神期煉丹師親手煉製出的毒丹,其毒性之猛烈,可想而知。
面前這少年,吃下這麼多毒性迥異的毒丹,卻像沒事人一樣,足以技驚四座,讓人震驚之餘,不敢置信。
人影一閃,青松子已然來到霍玄面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半響,方纔開口問道:“你精通毒術?”
“具體來說,晚輩精通醫、藥、毒三術。”霍玄回道。
“碧鱗雙頭蝮之毒,你可能解?”青松子問出此話,神情無比凝重。
“易如反掌!”霍玄點頭。這碧鱗雙頭蝮雖然不入天地十九絕毒榜,卻也是十分罕見的絕毒之物,其毒性古怪,深入骨髓,極難祛除。對於霍玄來說,卻沒問題,毒宗秘典之上,記載各種絕毒之物解救醫治之法,比碧鱗雙頭蝮毒性更猛烈的,比比皆是。
“如果這頭碧鱗雙頭蝮修煉成妖,已有千年道行,它噴出的毒液,你可能醫治?”青松子眼瞳中竟然透出一抹期盼。
“即便修煉成妖,毒性大增,其毒本質未變,想要醫治,還是那句話,易如反掌!”霍玄自信地道。莫說他懂得救治之法,就算不懂,只要取指甲大小一塊血蟾衣,便足以解天下萬毒。
“真的?”青松子驚喜,又多問了一句。
霍玄一笑,淡淡道:“我好像沒那個必要,欺騙前輩吧!”
他語氣有些衝,聽在青松子耳中,卻是渾然不覺。這位臨水郡第一煉丹大師此刻做出讓在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朝霍玄欠身一禮,道:“我有一摯友,身中碧鱗雙頭蝮之毒已有三十年,日夜受劇毒蝕骨,苦不堪言,懇請小兄弟出手解救!”
原來是想讓我替人解毒!霍玄一聽,立刻恍然。從青松子低頭懇求的語氣判斷,他跟這位摯友之間關係匪淺。
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最起碼對霍玄而言。他想了一想,便準備點頭答應。卻在此刻,一道蒼老沙啞的男子聲音從廳堂外傳來。
“霍玄可是我焱陽衛的人,治與不治,他說得不算,得先問過本座!”
話語間,有四人從廳堂外大步走來。當先一人,正是臨水郡焱陽衛指揮使裘通海。其身側還有兩人,一人是魏子善,另一老者名叫洪濤,都是他的副手。聶長風則是跟在三人身後,目視霍玄無恙,此老頓時鬆了口氣。
“三位大人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雲天昊立刻起身相迎。
“雲兄,客套話就別說了,咱們前來的用意,你應該清楚吧!”這三位焱陽衛掌權者來到霍玄身旁,之後,裘通海看向雲天昊,冷聲道。
“裘大人,你肯定是誤會了!”雲天昊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老夫請霍玄前來,是我家六丫頭找他有點小事,別無他意。”話語間,他暗中朝站在身旁的雲琳使了個眼色。雲琳收到,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對於此女,霍玄一直心生好感,見她神情尷尬,想都未想,立刻出聲解圍:“三位大人,的確是雲姐找我有事商量。”
他此話一出,雲琳立刻投來感激的目光。雲家那位雲奎長老,站起身還欲分說,卻在雲天昊冷厲目光一瞪之下,悻悻地落座,沒有吭聲。如今的形勢,別說青雕花鵠死有餘辜,就算雲家有理,怕也是在裘通海這三位面前說不通。
“好,既是如此,本座也不多說了,霍玄,咱們走吧!”
裘通海招呼霍玄。便欲離去。一旁的青松子急了,連忙攔住去路,苦笑道:“裘大人,我找霍小兄弟的事……”
裘通海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青松道友,你那位需要解毒的摯友,應該是你的師妹青萍子吧!”
“正是!”青松子知道在這位面前,絕對瞞不住,坦然承認。他拱手一禮,道:“我那師妹命苦,中了碧鱗雙頭蝮之毒已有三十餘載,日日痛苦,生不如死,還請裘大人成全。”
“此事好說。”裘通海目光轉向霍玄,使了個眼色,道:“出手救治一名凝神玄師,還是煉丹大師,這酬勞可不能少!”
霍玄一聽,便知道此老誠心讓自己狠狠宰上青松子一刀。實則,霍玄先前也想到這一點,只不過,人家一生積蓄都被自己洗劫一空,心裡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酬勞方面,我青松子可以承諾,絕對讓霍小兄弟滿意。”說到此處,他恨恨地瞪了旁邊站立的藍玉一眼,又道:“可恨啊,若非有人將我的藏寶庫盜劫一空,我收藏那麼多丹藥,就算全拿出送給霍小兄弟,也沒問題。”
關於青松子藏寶庫被盜一事,在場幾位都知道。裘通海微微一笑,說道:“青松道友,你最珍貴的收藏,應該還是隨身攜帶。別的本座就不多說,霍玄要是治好了你的師妹,你隨便讓他挑選幾件就是!”
青松子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三件之內,沒有問題。”
“爽快!”裘通海目光瞅向藍玉,補充了一句:“這小子本座也要帶走!”
從藍玉身上已經問不出什麼,裘通海又開了口,青松子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之後,霍玄和藍玉這兩位同被雲家請來接受審問的‘客人’,便隨着裘通海等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