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在老舊的電腦屏幕前,內海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兒沒翻倒在地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所處的環境和新條茜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這兒是六花家的老倉庫,在一羣老舊到快要生鏽的電器之中,有一臺破電腦依舊在勉強地運作着,他和六花便是從這臺電腦上實時收看着古利特的視野。而此時此刻,大雄黑色眼眸中如劍一般的眼神正隔着屏幕刺進來,刺得內海渾身都不對勁,若非同行的聖劍先生(實體化之後可變成古利特超人的武器)出手扶住,說不定真的會一頭栽倒沙發後面去……
沒辦法,大雄的眼神確實有些嚇人。
駝背的聖劍先生留着十分喪氣的髮型,穿着件正兒八經的黑色西服,腰上橫着彆着一把管風琴般的劍,頭髮看着溼漉漉的搭在額頭上。他瘦小的身軀也不知道怎麼有這麼大的力氣,隨手一提,就將內海重新扶到沙發上,隨口問道,“這……這個……人,你們……你們認識他?”
說來也慘,本身就挺喪的一個人,講話居然還結巴。
寶多六花……也就是新條茜先前提到過的那位女性“朋友”,此刻卻是處變不驚地撩了一下黑色的長髮,稍有些驚奇地說道,“這個男生是今天轉到我們學校來的,叫野比大雄,看着是個平平無奇的人……我還以爲……”
“超不妙啊喂!”內海用飽受驚嚇的眼神盯着電腦屏幕,“我好像被這個怪物給盯上了啊!”
“嘛,內海桑,這裡就當做是你爲古利特同盟做的小小犧牲……”
“誰願意做犧牲啊!”被六花這麼一逗,緊張之際的內海反而苦笑出來,搖了搖頭,只是雙腿的抖動仍然沒有止住,“不要開玩笑了……六花,你還不明白那傢伙有多厲害。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剛纔他放出來的那道吐息,根本就不是裕太能擋住的。要是他對我們有敵意那就完了,真的,一切就完了……”
“吐……息?”六花完美地展現出了一個現役JK的特質——對宅男們感興趣的東西一無所知。她有些尷尬地皺了皺眉,用稍緩和一些的語氣問道,“那個,內海,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這些東西……能和我說一下嗎?剛纔大雄是放了光束,但是古利特也能做到啊,爲什麼你要這麼悲觀呢?”
希望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不是太蠢……六花暗暗在心裡想道。
一旁的聖劍先生沒有說話,但他也默默地看着內海,期待聽他解說。作爲古利特武裝的一部分,他肯定對內海剛纔說的“全都完了”無法認同,畢竟人爭一口氣嘛,誰又會承認自己比不過別人?
“……”內海暗自嘆了口氣,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解釋道,“首先,光束這種東西並不罕見,古利特能放,剛纔大雄幹掉的那頭怪獸也能放,甚至大雄本人也可以……這麼說吧,在奧系特攝片中,稍微有點本領的英雄和反派都可以掌握這個技能。但,是!光束中所蘊含的能級是有天壤之別的!古利特的光束最多隻能擊退敵人,如果全力運轉,依舊可能會被擋住……可大雄不同!他的光束……或許根本不能稱其爲光波了,那種攻擊蘊含着巨大的能量,一下就把那頭怪獸的身體融掉了,這是古利特絕對無法比擬的能力。”
“而且,那種將強力電勢能形成護盾、收攏到身前的招數,我只在一種怪獸身上見過,唯一一種……我們必須承認,在怪獸的編年史上,它佔有一個無可比擬的地位。”內海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他看到六花和聖劍先生都十分專注地看着自己,這種受人關注的感覺使他的呼吸都變重了不少,“——哥斯拉。”
“哥斯拉?”六花喃喃地自語了一句,每一個日本人都或多或少地從某個渠道聽到過這個名字,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她明白這三個字代表着什麼。
怪獸中的……無冕之王。
“如果……是全能狀態的古利特的話……”聖劍有些不服輸地說道,“我,我還有三個同伴……沒有來……。他們,他們全都可以變成古利特的裝甲,一旦……裝配完畢的話……”
“你大可以這麼想,聖劍先生,畢竟還沒有真的交過手,我對你的同伴也不瞭解,勝負誰也無法保證。”內海頗有些勉強地聳了聳肩,慘笑道,“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推薦和他正面交鋒。因爲就算勝了,也必然是慘勝,我們不可能毫髮無傷就戰勝怪獸之王,尤其是……他現在的體型還這麼小,必然會比古利特更加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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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海的悲觀論調無疑也被古利特聽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內海?”
“嗯……先前我並不確定,但你不是自己說出來了嘛。”大雄有些好笑地說道,“我說來也玄乎,可以感受到你那股強烈的‘正義感’。那天入班時,我就覺得你小子異於常人,現在即便你隱藏在這層厚厚的硅基生命體裡面,我也照舊能感覺到你……響裕太。而你身邊的朋友也不多,稍微排除一下,就只剩下內海將這一個選擇了。”
“我說對了嗎?”
“……完全正確,大雄。既然我們彼此都知曉對方的身份,就請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吧!”古利特微微低下頭,說道,“我希望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參與打擊怪獸了……如果非要不可的話,請你務必和我們一起行動。”
“哦——?這麼說,我現在是你的手下了?還得你讓我動手我才能動手?”大雄強忍住衝上去揮拳的慾望,冷笑道,“先不論合不合理,你告訴我,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因爲你的能力實在太過危險了。在擊退怪獸的途中,只要稍微射偏一點點,就會導致大片的人類死亡。”古利特如此說道,“而且,看上去你並不會考慮無辜的居民……他們很可能在你的吐息之下被蒸發掉。再者,你的動機和立場也不明確,我們認爲繼續放任你在城市裡活動很危險。”
“我……們?”
“我,和古利特,都這麼認爲。”他毫不避諱地迎上了大雄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振振有詞地說道,“無法控制自己的英雄是危險的,如果你傷害到的無辜者大於你拯救的人,那麼義舉還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幫助別人,就請聽從我的勸告吧。”
……
大雄沉默了。
這段時間內,古利特其實是最緊張的那個……他親眼看到過大雄的戰鬥方式,也深知那一道荷電粒子炮招呼過來會發生什麼。然而他不能躲,因爲他腳下就是這無數人賴以生存的城市,如果躲了,原子吐息噴到下面去,死傷人數估計會破六位數……古利特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體去擋住那發致命的射線。
他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
……
良久之後,他慢慢地擡起頭,眸子裡那象徵着怪獸的碧藍色漸漸消退。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裕太,看來你還挺明事理的……所以請放心吧,你不再是我的敵人了。”大雄雖然放下了進攻的念頭,但說話的語氣中仍帶着一股凜冽之氣,讓人不敢小覷,“但,請你記住:你永遠都無法命令、或者阻止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這個世界背後還有很多秘密,我會一個不落地把它們挖出來,所以說……你們稍微不用那麼努力也行,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至於我的立場,其實很簡單……”大雄微笑着說道,“我希望世界上的每一個值得幸福的人都得到幸福,就是這樣。”
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用瞬間移動消失在衆人眼前。(紅太陽炸彈對超能力的抑制期限已過,大雄又可以重新使用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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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話都說出去了,該怎麼兌換成現實呢……”重新回到教室裡的大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右手抓着腦袋,止不住地苦思冥想着,“不行啊,在古利特面前我好像很難保持理智,總有衝上去暴揍他一頓的衝動……”
“您應該也明白了,那是哥斯拉的生物本能在作祟。就理智而言,您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古利特他們屬於統一戰線。”雨飛燕再度從他身後現出形來,一邊說道,“現在您空閒下來了……請容我向您分析一下現有的情報,以便您進行下一步的行動規劃。”
“先等等……我一邊吃飯一邊聽吧。”
說着,大雄拿出了【美食家桌布】,給自己點上一碗盛滿咖喱的牛肉荷包蛋飯。大戰一場之後,他也確實有些餓了,拆開一次性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我不建議您在吃飯的時候分心,長期如此,對您的健康會有比較大的損傷。”雨飛燕一本正經地提了個建議,又接着說道,“方纔我所說的,怪獸出現時偵測到了城市中一股獨特的能量波動,現在已經將座標分析完全。對比到城市建築地圖,是一處私人宅邸,而宅邸的主人則是您暫時的後桌——新條茜小姐。”
“……”大雄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他向後瞥去,新條茜的圓珠筆仍然靜靜地躺在她的桌子上,筆尖指向了城市遠處一隻立着的怪獸。夕陽之下,這一幕被橙紅色的光幕籠罩着,似乎多了幾分別樣的宗教意味。
“說不定……只是碰巧呢?她家裡還有沒有別人?”
“很遺憾,新條茜小姐是獨居的,我調查不到任何關於其父母的信息。或者說……這一點本身就很奇怪了。不僅是她自己家裡,還是這所學校的教務系統中,都沒有任何她父母的資料,而這一點竟然一直都無人察覺,她甚至還能以學生的身份在這裡上課。”雨飛燕淡淡地說道,“據我所知,半日制的日本學校要求學生父母至少要上交基本信息,而檔案裡卻沒有,她的家裡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東西……”
大雄吞嚥的速度慢了下來,他越來越覺得這是一個詭異無比的故事。
“那她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我暫時還沒有頭緒。但是主人,我發現了和新條茜有關的另一件事:她的電腦屏幕裡似乎寄宿着一個不明生物體,她稱之爲‘亞歷克西斯’,這個生命體擁有將模型實體化的能力。正是他將新條茜小姐製作出來的怪獸模型實體化,放置到城市中央,才造成了方纔我們看到的那一幕……在這場鬧劇裡,新條茜小姐並非完全是被利用的一方,她確實也產生過主動傷害別人的那種想法。”
……
猶豫了一會兒,大雄終究還是扒拉完了餐盒裡面剩下的那點兒飯,眼神也隨之變得冰冷起來。
“先把住的地方安置好。”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中掏出【懸掛式壁櫥】,並起身將其貼在牆壁上,“等再晚一些……我去拜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