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紹環節出乎意料的短,伊斯塔說完了她給大雄編造的身世之後基本上就算結束了。在場的姑娘們對此雖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對此多加過問。甭管來之前的身份如何撲朔迷離,一旦進入天罡湖,那麼大家就是完全平等的,並沒有什麼“血統”高低之分,自然也不會有人拿這個來說事。
先前,大雄以爲來這間居酒屋是一個必要的儀式,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這僅僅是某個龐大儀式的開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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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走了嗎?不需要再做些什麼,這樣就算結束了?”從居酒屋的後門出來後,大雄滿臉疑惑地看向伊斯塔,“只要聽你說一通就行了,我自己還完全沒來得及發言。”
“嘛,一開始的新人十有八九是會這麼想。”跟在他兩旁邊的麥迪聳聳肩,幫着伊斯塔解釋道,“其實這就是讓你在大夥面前露露臉,讓大家認識你一下而已,沒必要特別興師動衆的。如果想交朋友什麼的也別急,今後你就要一直住在玲瓏島了,有的是時間。不過你也別害怕……雖然是新環境,但沒有人會欺負你的,島內禁止各種原因的私鬥。所以假如說你交朋友的目的是爲了形成小團體抱團取暖,那大可不必,這裡沒人會束縛你,照你想要的方式來生活就好了。”
……
不知不覺間,這個跟過來的貓耳娘搖頭晃腦地蹦出來這麼一大串詞兒,儼然是扮演起了一個“知心姐姐”般的角色,把大雄當成那種來到新環境後萬般恐慌的小白,引得後者頻頻側面。這個姑娘第一眼看上去分明有些跳脫,沒想到竟然也能考慮到如此細緻的東西啊……
顯然,麥迪是把這種驚訝的眼神理解成其他東西了,忙不迭地擺擺手,解釋道,“不好意思,以前我是負責新人心理疏導的,後來才轉入居酒屋工作,難免有些習慣沒改掉……剛纔那是職業病,你千萬別在意。”
“沒事,我不會介意的……”
“真的?你人真好!”
說完這句,麥迪突然像只兔子似的蹦到大雄身旁,嚇得他一個激靈,身體不由地往後縮了一下。這個貓娘有着相當高超的嗅覺和直覺,剛纔在居酒屋裡頭明明有那麼多人,那麼多種不同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她都能辨認出自己的身份。這會兒單獨接觸,沒有阻礙,要是被她湊近點兒聞出來什麼端倪……那自己可就百口莫辯了。
黃橙橙的眼眸凝視着他,像是要將他從頭到腳解剖一遍似的。
“既然這樣,安塞斯塔小姐,不介意我再多問些東西吧?”麥迪本人卻完全沒感覺拘束,大大咧咧地勾住大雄的肩膀,用標準的好奇寶寶語氣問道,“你……伊斯塔說你有十六分之一的地球血統,那你去過地球嗎?”
“誒?”
大雄先是愣了半晌,隨即反應過來這一聲“安塞斯塔小姐”叫的正是自己,不由語塞。他求助地看向伊斯塔,不料這位紅眸少女也正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不言不語,好像也在期待他能編出怎樣一套說辭來,一丁點要幫他解圍的意思都沒有。這讓大雄心裡稍稍有些埋怨:明明是你剛纔編的時候硬給我加了個“地球血統”的設定才惹出事兒來,現在又撒手不管了。
沒辦法,自己編吧。
可……仔細一想,這個問題還真有那麼點兒棘手,稍微一個沒弄好就會成爲破綻。
見大雄這幅左右爲難的樣子,麥迪不禁奇道,“怎麼啦?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問了。”
爲了不讓她懷疑,大雄的腦子電光火石般運轉起來,最終給出了一個較爲穩妥的說法,“地球上……有我們家族培植出來的傀儡勢力,父親曾經把我寄送在那邊一段時間。貌似這顆星球上藏着很多秘密,而安塞斯塔家族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把我送過去的。”
“誒~~~~果然,我一直就覺得地球有問題。”聽完他的話,麥迪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連連點頭,“我們的老對手,宇聯,裡頭最高層是七個元老文明,各個都和地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哦,對,除了艾洛卡……而這些聯繫最終可以交匯在一個……叫做‘野比大雄’的人身上。對了,安塞斯塔,你聽說過野比大雄嗎?以他在宇聯的知名度來看,我想他在地球上應該也很有名纔對。”
“誒,這個……”
大雄不禁感慨這個姑娘思維之跳脫好比野馬脫繮,前一秒還在糾結地球藏着秘密的事,後一秒直接跳到“大雄”身上,差點兒沒讓他一頭從樹冠上邊栽下去。他再次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伊斯塔,可惜這位島主似乎也覺得很有意思,滿臉的壞笑,也不幫他支開話題,就在一旁默默地看他怎麼說。
“不,我不認識他,地球那麼大,只要那個大雄藏得好,我也不可能找到他的消息。”仔細斟酌一番後,他還是採用了保險的說法,並試着將話題重新拋給麥迪,“這個叫大雄的人……真的這麼出名?”
“噗!”一旁的伊斯塔憋不住笑出了聲,在她看來,大雄的演技雖然有些蹩腳,但騙騙麥迪倒也夠了……只是他說話的那個語氣,強行裝作沒聽說過“大雄”的樣子,還要把“nobita”的發音拆開來慢慢念,彷彿一個不會說話的外國人艱難發音。這種稍顯做作的表演落在知情人士眼裡顯得很滑稽。
“你笑什麼啊?”不明所以的麥迪見她突然發笑,還以爲是在嘲笑大雄沒見識,不由地擡起手肘輕輕拐了伊斯塔一下,嗔怪道,“真是的,島主大人,就算沒聽說過也很正常嘛,沒必要笑話人家。說不定安塞斯塔家族一直都在象牙塔裡研究巫術,所以沒時間瞭解時興新聞呢?這也有可能啊。”
“抱歉抱歉,安塞斯塔,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伊斯塔擡起腦袋,一眼看到大雄拿死魚眼瞪着自己,那幅氣急敗壞但又無可奈何的標槍讓她二度發笑,笑的眉眼彎彎,捧着肚子,幾乎要笑斷了氣,方纔那裝模作樣的道歉更是像被硬生生掐斷了一樣。
“算了……安塞斯塔,我們島主平常不是這樣的,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些人來瘋。”麥迪無奈地爲自家島主說話,但看她這幅鬧騰的樣子,這套說辭實在是沒多少說服力,“你沒聽說過大雄也很正常,簡單來說,那傢伙可以說是宇聯下一代中最有希望的種子了。據說親自得到了播種者的承認……你想,那可是播種者啊!連播種者都承認他,可想而知,宇聯高層一向聽命於五新神,一定會把這個人當成未來新星培養的。對我們來說,他自然就是最大的威脅。”
“哦,是這樣。”大雄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番評論,只好尷尬地說了句廢話。
“不對,不能這麼說。”麥迪用手捧住臉頰,有些煩惱地搖搖頭,貓耳朵跟着動了兩下,“應該說是混沌側最大的威脅,就算那個叫大雄的再怎麼厲害,和我們這些人……也沒有關係了。”
這句話,纔算真正引起了大雄的興趣。
“爲什麼呢?”他強壓住心中的好奇,模仿記憶中那些大家閨秀的語氣問道,“如果大雄變厲害了,遲早會給混沌勢力造成巨大打擊吧?怎麼能說和你們沒有關係?”
“果然你還是新人啊,心態還沒有從過去調整好……”麥迪嘖嘖地說道,“加入天罡湖之後,外面的事情就和我們無關了。這裡是‘絕對’和平的,我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多半也是爲了躲避外面的不和平。大家也一直在自覺地維持着和平共處的氛圍,儘量不把帶着火藥味的話題帶進這裡……我也希望你能這麼做。”
“你真的不恨宇聯嗎?”這個問題脫口而出後,大雄猛地一怔,連忙揮手,“不是,麥迪,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來到這裡之前,你們或多或少都和宇聯有些……糾葛,對吧?”
“何止是糾葛。”麥迪淡淡地說道,“我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有母親,全都是死在長阪泉之戰中,死在一個名叫繆頓的戰神手裡。爲了防止宇聯的人找上門來,父親才向陶仙帝提出申請,讓我住進天罡湖的。”
聽到“長阪泉之戰”這個關鍵詞後,大雄的眉毛一挑,依稀記起艾米和他提過這場戰役。
不,不是艾米……是戲天帝。
“憎恨,是智慧生命普遍會有的感情,它的重要性遠遠超過那些正面情緒。更何況是血親被殺,這樣的深仇大恨怎麼會輕易放下呢?”大雄小心翼翼地問道,“麥迪……你真的是這麼想嗎?”
“……”歡脫的貓耳少女終於沉默下來,換上一臉嚴肅的神色,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道,“剛來到天罡湖的這段時間,我的心裡還是充滿仇恨。是無量海改變了一切……這場儀式是每一個入島者都要經歷的,我很難用語言來描述其經過,只能說當儀式結束後,多多少少會有些不一樣。當然,這沒有什麼強制條文,你也有保留仇恨的自由……比如緹娜隊長,她到現在都沒有放下對林賽的恨,但也沒有關係。”
“這場儀式僅僅是一種對心靈的淨化,是一場……對過去生活,對戰亂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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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三人周圍的行人越來越少,氣氛也趨向寧靜。
島嶼西邊,遮天蔽日的石柱林開始顯出身形。這些巨石足足有萬丈來高,頂端直入雲霄之中,高於飛鳥,是真正的通天通地,其高大巍峨讓人不禁感到畏懼。和這羣擎天柱一般的石柱林相比,島嶼正中那些七十米高的大樹一下子就顯得矮了不少,瞬間降格成了小樹苗的級別。這片別開生面的石柱林中一片死寂,純黑色的石柱靜靜立在那裡,亙古歲月從其表面拂過,也不曾留下絲毫侵蝕的痕跡。
“譁——”“譁——”
無邊的海水拍打着石柱根部,不緊不慢,輕柔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