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熱量?
沒有熱量!熱成像視線儀沒能發現他!這麼大的一個東西飛撲過來,竟然都沒能留下一絲一毫的響動?他是能浮在空中還是怎麼着?
無數的的疑問從腦海中閃過,下一刻,一隻巨手驟然伸出,將他像捏跳蚤一樣死死地“攥”在了掌心裡。這一下可謂是又快又狠,英一隻覺得有一股巨力傳來,即便納米碳很及時地變形成防具也沒能起到多少作用。骨頭深處正在“咔咔”作響,甚至連肺部狀態都受到了不少影響——空氣竟然被硬生生從氣管了“擠”了出去,要不是這身防護衣,估計英一就要當場斃命了。
“呃……”
粘稠的血液從中嘴角滲出,向下滴落。在一片缺氧中,英一勉強看清楚了來者到底是個什麼造型。
這個生物大概三米多高,呈人形,有着和人類別無二致的四肢、軀幹。一件破破爛爛的連帽大袍搭在他身上,即便是如此寬鬆的布料,依舊可以勾勒出怪物健碩無比的身形。露在外面的皮膚呈現出輕微的絳紫色,手臂上的肌肉繃緊了簡直和鋼板一樣,英一憋紅了臉,使出全力竟也無法從中稍稍掙脫。漆黑色大袍之下,一雙亮如紫電的眸子閃爍着詭異無比的光芒,用完全不放鬆的眼神凝視着瀕死的英一。
這個力氣……不像是人類能做到的。英一瀕死的頭腦仍然沒有停止思考:以這個怪物不可言說的握力來看,估計他能把石頭輕鬆加工成磚塊,要是捏住一個人類的腦袋,只要稍微用用力就能把顱骨直接捏碎。
……
“哈!哈哈哈哈——!!木手英一——!!”副組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着剛剛被英一掰斷的手指,用病態的長音大笑道,“如何?時代變了,輪到你像一隻不起眼的螞蟻那樣被踩在腳下、捏在手裡!你對一番街做的事情,我要讓你全都償還回來!你對山田組、佐藤組做過的那些事,你對‘秩序’的破壞,我們全都要……喂,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點殺了他!”
怪物緩緩地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紫色的眸子裡迸出冰冷的光。
“人類……我建議你,不要用這種命令的口氣和我說話,我可不是你那些廢物手下的一員。”他說的日語有一種獨特的異域風情,發音蹊蹺,卻透着一股讓人汗毛髮冷的殺氣。別看副組長剛纔口嗨的很爽,一接觸到怪物的眼神他立刻就慫了……畢竟二者的身高差就擺在那兒,人家能一伸手捏住英一,就不能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把他順便給捏死嗎?從動手到死人,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打個噴嚏的時間。
“那個,你,您看,那傢伙也殺了我們不少人……是不是應該血債血償……”副組長用諂媚的語氣哀求道。
“血債血償本身沒什麼不對的,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想要依靠法律來尋求公道未必總能奏效。暴力,是你所能依仗的最後手段。”說到這兒,怪物略一停頓,話鋒一轉,“但是,血債血償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自食其力。少主人可憐你們,給了你們在這顆星球上已經算是上乘的火器武裝,結果還是這副不成器的模樣……如果你們在剛剛的接觸戰中殺了這個人類,不僅我不會有意見,少主人更不會因此怪罪你們。但現在你們已經成功地證明了自己的無能……以及愚蠢。於是我不得不出手了。”
“少主人有令,如果我出手,就證明你們這羣廢物根本配不上所謂的‘復仇’。從現在開始,這個人類將交由我和少主人來處理,和你們的合作也就到此爲止了……呵,也不知道稱不稱得上是‘合作’。”
“等等!您不能就這麼丟下我們!”副組長驚惶地大叫起來,“這傢伙……他在外面還有同夥!也和他一樣,是一羣自詡正義的義務警察。等一切結束了之後,你們可以一走了之,他的同伴絕對會殺上門來的!我們怎麼辦?”
“與我何干?”
“你……你這個……”
————
“?!”怪物眼中的紫光忽地一閃,下意識地低頭,卻在這一刻聽到一聲輕響,類似一塊小石頭在地面上磕了兩下之後所能發出的響動。然而映入眼簾的不是什麼小石頭,而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圓形水晶狀投擲物。這顆甜瓜一樣的水晶手雷在地上滾了兩圈,從其核心部位爆發出一股無比強烈的金色光芒,伴隨以陣陣能量潮涌動,煞是耀眼。
沒有絲毫猶豫,怪物直接右手一甩,將英一的身體徑直往前甩了出去——他的本能告訴他必須要用雙臂擋住面門,才能勉勉強強防住這一擊。而英一本人則是得益於這一拋,儘管快被怪物活活掐斷了氣,他還是十分靈巧地在空中翻了個身,順帶着掏出爪勾槍,往遠處的管道上噴了一槍。隨着鉤鎖收攏,他的身體也被快速拉昇到一個高度,幾個拐彎,落地之後又是一陣拔腿狂奔,總算離開了起爆中心。
唯有副組長一臉懵逼地看着這一切,還鼓足了聲音尖叫道,“看看你做了什麼?你把他放走了……”
“轟————!!”
白光爆射,強大的能量波衍射出來,瞬間將這附近的空氣加熱到了某個極點。防彈的牆壁被圓弧形能量波沖洗一空,在幾秒鐘之內融化成液態。衝擊波飛速襲來,在毫秒之內烤熟了副組長的全身,並在下一個一秒內將他碳化,身體甚至還沒將疼痛傳到大腦裡就什麼都沒了,死的也不算是很痛苦,就是蠢了點兒……高熱能量波順便來了一波高溫殺菌,堆積在地上的屍體、血跡全都沒了,一掃而空,倒是很乾淨。
怪物舉起雙臂護住心口,維持着這個姿勢,高能衝擊波撞在他身上竟然也只摧毀了那件破爛不堪的大袍。熱能將他紫色的皮膚加熱,變成那種探照燈一樣的亮色,卻始終沒有裂開,更沒有出血。
良久,衝擊波的威力衰減下來,只剩下幾縷淡淡的餘熱在空氣中飄散。怪物終於吐了口濁氣,手臂隨之鬆懈下來。他扭頭望了望副組長遺骨的位置,果不其然,一點點多餘的東西都沒留下來,就剩一副骨架子完好無損,看着跟火化爐裡倒出來似的……面向猙獰的怪物裂開嘴角,露出一個彷彿是嗤笑的表情,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這顆水晶炸彈引起了他的注意。
“以人類的能力,竟然能將能量儲存在這樣一個精妙的媒介中,通過引爆它來達到瞬間加熱空氣的效果,屬實有些奇特……短短五秒鐘,空氣溫差上升到了九百五十攝氏度,若不是容器不夠大,他甚至能把這棟建築都給直接蒸發掉。”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嘆道,“可惜啊……如此厲害的人物,偏偏給少主人之敵做了臣下。如若不然,此人本可以爲少主人所用!”
感慨了一下命運無情,怪物調準身頭,繼續搜尋英一的蹤跡。
————
“呼,呼……跑了這麼遠……總該甩掉他了吧?”
等英一自以爲跑出足夠的距離之後,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差點沒頭朝下跌死。他扶着牆緩緩坐下來,回身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拖了一地的血跡過來!想必是那頭怪物剛纔攥緊五指的時候挫傷了哪個地方,血流不止,一地都是他的血跡。都到這個份兒上,再去處理沿途的血跡已經爲時晚矣,他也只好慘笑一下,自嘲道,“得了,剛纔全算白跑……聞着血的味道,連條狗都能找到我。”
英一不覺得“爍滅彈”能夠傷到他,儘管這是他開發出來的、目前爲止傷害最高的武器之一。理論上來說,爍滅彈所能提供的高溫足以讓其立於不敗之地,它能將對手和對手的兵器一併蒸發成氣態,在正面接觸之前就取得勝利。但不知爲何,英一本能地預感到了爆破中心發生的一切——那頭紫色的怪物看樣子並非常規生物,能夠殺死常規生物的超高溫,對上他未必就奏效。
記憶中,他最後一個動作不是後撤,而是擡手格擋……爲什麼?他有把握涌入肉體攔下九百五十攝氏度的高溫衝擊波嗎?
“呃……”
英一痛苦地拉開了自己的緊身衣,在血泊中摸索着,確認自己的骨頭到底斷了幾根。好消息是,並沒有真的斷掉很多;壞消息則是幾根肋骨確確實實斷掉了,短時間內無法修復,最多隻能用適量的液氮和興奮劑來驅逐疼痛,保持清醒,卻非長久之計。衆所周知,要是骨頭斷掉長時間沒有修復,會留下很嚴重的暗傷。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大雄,聽說這個少年會用正骨的手法,如果他在這裡……
幾束微光如螢火一般透過來,射入英一那有些渙散的瞳孔中,刺激着他的大腦突觸。一時間,他竟然無法分辨這些光到底是現實存在的,還是某種不真實的臆想,亦或是死神來臨的前兆。他唯有鼓足了勁,用盡全力扶住牆壁,才能一點一點站起來。這個少年在牆上留下了一大攤血跡——這會兒也沒空處理了,一步一步,朝着光源涌來的方向走去,推開那扇位於走廊盡頭的大鐵門。
“哐——”
不知爲何,鐵門是虛掩着的,被他稍一用力就推開了。
由於失血過多,英一幾乎是一頭栽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通天通地的冰藍色光束。在黑暗的廣場中,擺着一塊方桌那麼大的湛藍色結晶體,它並不折射光,而是自己在發出光亮。這道冰藍的光柱從地底一直延伸上去,宛若一盞功率十足的探照燈,將整座地下廣場的空曠完美地表現出來。
“這是,什麼……”
“喜歡嗎?”一個帶着笑意的年輕聲音在背後響起,“這是我專門爲你,也是爲他準備的。”
英一深深吸了一口氣,兩眼一翻,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