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金光如利劍一般,撕裂蒼穹,呈瀑布狀墜落在月面基地的空中。
穹頂之上,赫然炸開一團黑金色的球體光圈,它就像一雙圓睜的瞳孔一般,默默凝視着下方的世界,將不屬於這個宇宙的威勢像灌湯一般澆下來。大雄無法用肉眼觀測到它的具體面積或是質量,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二維的圓形還是個三維的球體……這玩意兒看起來像是個袖珍版本的黑洞,唯一不同的便是其周身佈滿了金色的華光,如同金蓮初綻,嫋嫋灑落在一片瀰漫的月塵之上,充滿了神聖的宗教感。
基多拉是高維度生物,這就決定了他不可能完全出現在本宇宙中……說到底,大雄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個投影而已。好比他是一個被關在氣球內部的小人,而有一個在氣球外的大人拿手擠壓氣球,使其形變。這時候大雄隔着氣球看到了由於手掌擠壓而產生的陰影,但他也無法透過陰影去理解氣球外的世界……這便是終焉基多拉的實力!
吞星者名號的威懾力,早已藉着艾克西夫神教在宇宙中流竄了數萬年,其本尊又豈會是浪得虛名?!
“我看不到他。”丹莫刺爾的語調終於變得有點起伏了,很顯然,眼前發生的一幕正在挑戰他這兩萬年來積累的知識,“我是說……光學鏡能捕捉到異樣,但我身上的幾百種探測器通通沒有反應,因此可以判定那團不明物質其實根本不存在。沒有熱能,沒有勢能……那一團東西的重力幾乎是正無窮,但卻沒有撕裂月面的地表,好像是以獨立宇宙的姿態存在着。這是在挑戰宇宙的基本法則!”
“……想必你是來自一個物質科學高度發達的世界吧,大使。”安道夫自身也已被這道金色的宏光所包裹,他似乎與空中的異象產生了些許共鳴,整個人身上的光芒一震一震的,“我從一開始就說了,基多拉不是怪獸……他就是神!他的存在高於宇宙,甚至比我們都高一個維度!”
“眼下,我沒有合適的祭品,只能用兩樣祭具強行召喚吾神……打開一扇門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安道夫分出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有些費勁地轉過頭來,“好了,領主大人……我已經按照約定,向你展示了神蹟……”
映入眼中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大雄並沒有像丹莫刺爾那樣愣在原地,相反,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盞大燈,就像是在舞臺上會有的、隨着歌手走動轉向的打光燈!他將那盞大燈放在地面上,使它對準了半空之上,對準了基多拉開在此地的“門”。
【捷徑光纖燈:燈光所打出的直線會成爲高維度世界的一部分,使用者可以躍入光線中,從而暫時脫離三維世界,進入高維狀態。在此狀態下,只要使用者沿着光路前進,就能穿過任何障礙,實現“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原則。】
曾幾何時,大雄做過不少美夢,其中一個就是要用雙腳步行到月球。
他用這盞燈打出一道筆直的光路,一直延伸到月亮上……而且還真的去走了!但很可惜,他事先沒有考慮到地球的自傳會帶來影響,走到最後,原本有弧度的光路逐漸趨於垂直,變得無法行走,他也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宏大的計劃。
後來他也想通了,要去月球的話,用任意門會方便很多……
————
“你在做什麼?”這一次,安道夫沒有再稱大雄“領主大人”,他的語氣呈現出從未有過的嚴厲和憤怒,“這是褻瀆!立刻中止你的行爲!”
“抱歉啊安道夫,我騙了你……其實也不完全算是騙。我確實對基多拉很好奇,但不是對他的原理,而是對他的力量。”他微笑着打開大燈,只見一道光束如利劍般橫貫而出、劃破長空,筆直地射進了那個閃爍着金色光澤的黑洞裡。與此同時,大雄輕輕打了個響指,催生念力,將他與月球那點微薄的重力隔開,使他漂浮起來。
他的黑披風在空中飄舞起來,彷彿一筆被暈開的墨跡,“就在剛纔聽你傳教那會兒,我腦子裡突然蹦出來一個主意……一個絕妙的主意!我要和你們的神做一筆交易,如果順利的話,我將得到你們種族幾個世紀以來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基多拉的恩賜。”
“你瘋了……”安道夫喃喃自語道,“任何人聽到了基多拉的真相,都不會產生這種想法。”
“是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對的。”站在一旁的丹莫刺爾一早就用精神同調感應過大雄的idea,此刻也是不痛不癢地吐槽了一句,“從生理數值上來說,這個人類的各項指標都很不正常……在我那個年代,像他這樣的人足以被判定爲危險分子,然後丟到精神病院裡去進行重度治療。”
……
“我~~去~~啦!!”
向着地面吼了一嗓子,大雄便是一個瀟灑的轉身,直接飛入了道具打出的那道光中。他的肉身暫時擺脫了三維世界的種種限制,以更高的維度存在着,並極度飛向半空的金色黑洞之中。就如一枚閃耀着的火球墜向幽綠色的大森林一般,大雄自始至終都未減過速,最終一頭撞入了那扇開啓在此世的“門”。
只聽見一聲如玻璃碎裂般的脆響,黑洞像被高速粒子洞穿的鋼鐵那樣,瞬間崩塌成粒子態。無數光的碎片橫飛出去,好比憑空炸裂開一捧絢爛無比的禮花,帶着某種宗教意味極強的神聖之美。
安道夫悶哼一聲,像是胸口遭到了一記重錘,往後猛退了幾步,他手中的伽馬特隆結晶體也因此碎成了兩截。
丹莫刺爾及時扶住了他。
空中的光點漸漸散去,如夏日的螢火蟲。
“我對唯心主義的抽象事物沒有多少理解……在你看來,他進去之後,會遇到什麼?”
“……”安道夫上下掃了一眼丹莫刺爾,有些忌諱地避開他那閃爍着橙光的瞳孔,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說道,“渺小的人類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去打擾神的領域,會發生什麼其實並不難預測。你最好做足了心理準備,大使……”
“基多拉可不是善神。”
二人相對無言,望向天空,黑洞和大雄的都已不見蹤影。唯有道具打出去的光束仍然向外延伸着,如果不出意外,它將一直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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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時間”停下來了。
他曾經利用哆啦A夢的道具【亂時鐘】進入過這種狀態……時間靜止,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被剝奪了運動的可能性,永遠停在那一秒裡。在那種狀態下,自己就成了唯一能動的東西,他也得以真正掌握整個世界,隨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比任何獨裁者掌握得都要徹底。
但現在……情況似乎又有些不同。
乳白色的光暈像一層淡淡的霧氣,將他包裹在其中。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參照物,視野之內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什麼都不存在,三維世界的物理法則通通都不適用。大雄唯一的倚仗便是那道“升維光束”,只有身體在光束的籠罩之下,他才能以低維度生物的姿態活在高維度。
他進入了神的領域。
按照慣例……任何神對此都是相當計較的。
……
“吼————……!!”
金光煥發的霧氣之中,隱隱傳來一聲低吼聲。僅僅只是聲波掃來,其中暗含着的“力量”就以席捲八荒的姿態接踵而至。大雄不得不將蝙蝠披風通上電,暫時將其調成“護盾模式”,以此來中和這股內勁十足的衝擊波。縱使如此,基多拉的吼聲仍舊讓他的內臟一震亂顫,差點沒仰面吐出一口血來。
道具形成的光束重重顫抖了幾下,終究還是繼續維持着,沒有被震散掉。
“呼……很不妙啊……”一旦冷靜下來,大雄再度分析了一下現狀,不由地產生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也不知道道具的功效還能持續多久,萬一基多拉到時候看我不順眼,一口離子吐息把我給噴死了可如何是好……”
“要不還是先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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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金色的雲霧忽然一陣攪動,但見一頭周身泛着金光、宛如琉璃,身上足足三千米的超大型三頭龍從中撲出,在空中打了個迴旋,三個頭同時朝大雄迎過來。他的全身都是那種凡間無法尋找到的金色,半透明,體型碩大無比。背生雙翼,大雄也粗略估計了一下,完全展開之後翼展差不多是五六百米。三個腦袋下面的脖子像海蔘一樣,已經數不清究竟在空中纏繞了多少個圓弧形,也真虧他沒把自己的脖子給繞在一起……
龍頭上方的位置,分佈着幾個猩紅色的斑點,那想必就是基多拉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戾氣撲面而來,那是數萬個世界一齊哀嚎的聲音。
“……原來如此,能量生物嗎?”大雄還是頭一次面對這種類型的物種,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這傢伙的時髦值未免也太高了……就是那種你第一眼看上去,就能被嚇得七葷八素的類型。如果他以這個姿態出現在任何星球上,當地的住民估計都會納頭便拜……
“真真正正的吞星者啊……”大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不僅如此,身體的各部分機能似乎對這頭怪獸產生了本能反應,恐懼和警戒充斥全身,彷彿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在催促他轉身逃走。
但大雄不能逃。
他別無選擇。
“噬星者,偉大的基多拉……”大雄強行壓住微微發顫的語調,仰起腦袋,對着三個碩大的龍頭喊道,“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