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不小!薛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如常,巋然不動。
“大師,我身爲玄衣衛百戶,來到貴寺,代表的是朝廷,不知是你個人趕我,還是代表萬全寺對抗朝廷。”薛白不吃對方那一套,直接扣大帽子威脅,“如果是針對朝廷,這次我走了,下次來的人可就不那麼好說話了,大師可要想好。”
說完,薛白放下茶杯,定定看着眼前的戒律院首座,等待他的回答。
“貧僧與罪惡不共戴天,不知有什麼可以幫助施主?”空定再次雙手合十,平靜坐下,似乎剛纔趕人的不是他,當真能屈能伸。
“大師真乃大德高僧,本官定要稟告朝廷予以嘉獎。”薛白笑道。
空定和尚對薛白的誇獎置若罔聞,沒有正眼看他。
“本官要搜查萬全寺所有的房間。”
“可以。”
“貴寺所有人員都要集合起來讓本官辨認。”
“不行,本寺尚有幾位正在閉關的長老,若是出關恐有損傷。”
薛白略一沉吟,雙方沒有仇怨,他不想逼得太狠,萬一急了把自己揍一頓,即使後面找回場子也是虧得。況且萬全寺名聲還行,他也不認爲其與兇手能有太大的勾連,於是大方答應。
今天對於萬全寺很多僧人來說,是個比較新奇的日子,一個年輕的玄衣衛官差要求全寺僧人接受查驗。
萬全寺立足大辛,僧人也多是大辛本地之人,反朝廷沒有羣衆基礎,但萬全寺作爲元神真人的道場,其內的僧人多數有着自身的驕傲。
所以當薛白召集寺內僧衆,直言其中有殺人兇手,明顯把他們中的人當成作案之人。對於其中一些人來說,不理解有之,怒目而視者有之,簡直沒有把元神真人放在眼裡!
薛白對此安之若素,反正也瞪不死我。不服?不服憋着!
薛白裝模作樣在人羣中仔細掃視,在心神中通過同心玉與林鈺溝通。
“林大姐,你在哪了?”林鈺與陳時同時代的人,叫一聲大姐很貼切,薛白這樣認爲。
“叫姐姐!我在天上。”同心玉中傳來林鈺有些不高興的聲音。
薛白不着痕跡地往天上瞟了一眼,什麼都沒有。
“能看到院子裡的人嗎?這一羣大光頭小光頭,哪個是兇手?”
“都不是。”
“大姐你別搞我。能確定兇手在寺廟裡嗎,我搞那麼大動靜,沒看到這羣光頭都要給我吃了,要是什麼都沒發現,豈不是很尷尬。”薛白一個頭兩個大,他自認爲不怕事也不想惹事,向來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即使仗勢欺人也要師出有名。
“放心吧,肯定在裡面了,能不能逼出來,就要看弟弟你的本事了。”林鈺語氣肯定。
“好。我去把他趕出來,你外面堵好了。”
這邊空定見薛白心不在焉的模樣,面色雖還是那樣的平淡模樣,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慍怒。
“施主,不知可找出兇手在哪?”
薛白轉過頭,低聲笑道:“大師說笑了,本官不會懷疑咱們寺內的僧人的清白,只是探案的必然程序罷了。”大師借一步說話。
空定不明所以,還是跟着薛白走到一邊。
“大師有所不知,本官將貴寺衆人聚在一起還有另一重因素。”
空定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好像在說你繼續,我看你表演。
薛白臉皮厚,繼續說道:“那奸人是煉神境的修爲,如果狗急跳牆,即使可以制住貴寺損傷能有多少?”
空定猛地擡頭,死死盯着薛白:“當真?”
“本官在玄衣衛有口皆碑,誠實信用小郎君說的就是我,還能騙大師不成?”
空定微微搖頭說道:“不知要如何配合施主?我觀施主修爲與貧僧相當,如何能制住對方?”空定認真了,方纔配合薛白只是不想得罪他,現在事情整到他身上了,一個不好要死人的,由不得他不認真。
“放心,本官向來珍惜自家性命,院中的前輩已經在門外佈下天羅地網。本官進來打草驚蛇,對方顯露身形就抓住,膽敢反抗就地打死!希望大師給予配合。”
“好。”
金帆躲在一間密室的黑暗之內,內息降到最低,平靜修煉。
外面的動靜他不是不知道,不過並不是很擔心,這是萬全寺的長老閉死關之地,不可能讓別人搜查的。
自從被陳創之教訓一頓後,他老實了幾日,並不殺人只在神都四處遊蕩,倒也逍遙快活。
誰知前兩日,陳創之突然通知他,說是玄衣衛請了個高手前來追捕他。如果再到處遊蕩恐怕有性命之危。
他聽從陳創之的吩咐來到這個萬全寺,在內應的安排下進入這間密室,密室中閉關的長老處於生死之間,應該是不行了,反而方便他躲藏。
一切都是那麼順利,他驚訝於陳創之的神通廣大,手都伸到此間寺廟中。
金帆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以往的經歷讓他不會將自身安危放在任何人手中。
氣機爆發,似乎有人交手,且頗爲劇烈。金帆老神在在,根據氣息波動,交手的雙方修爲一般,最多煉氣境,不到煉神他都不放在眼中。
“空定大師,今日你是行也行,不行也得行!封鎖此間寺廟,讓我等搜索一遍,別說什麼閉關之地不能搜,本官來了,哪兒都能搜!如果不配合,我可以認爲你們是相互勾結,莫要惹下大禍!”響亮的聲音傳遍整個寺廟,威脅之意明顯。
“貧僧不是反抗朝廷之人,大人自便吧。”平淡而無奈的嗓音回道。
“算你識相!來人,先將大陣開啓,斷了奸人的後路,本官今日挖地三尺也要給他找出來!”
特麼的,什麼元神真人道場,跪的真快!金帆一臉懵逼地聽着外面的對話,本以爲會有一場龍爭虎鬥,誰知直接妥協,果真靠人不如靠自己。
當下也不修煉了,身體化爲細如絲線的黑煙嫋嫋而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所單獨的小院子,兩個鋥光瓦亮的老光頭面對面盤膝而坐,兩者正在手談。
薛白囂張的聲音傳來,其中一名僧人面色微變,心中暗道要糟糕。
“明慧師弟,你的心不靜了。”老和尚淡然說道,不悲不喜。
“空定師侄竟然允許搜查閉關之地,這對閉關的長老損害太大,師弟一時失了心神。”明慧告罪一聲,解釋道。
“空定不會允許的,其中定有緣由,應是做戲,你當局者迷了。”老和尚似有所指。
“師弟的心亂了,來日再向住持師兄討教,我先去看看情況,不能讓閉關的長輩弟子有所損傷。”說話間,明慧起身要走。
“明慧,出家人塵緣已斷,不爲外物擾心,你留下與我下完這局棋吧。”老和尚再作挽留。
明慧腳步頓了一下,嘆息一聲,閃身出了院門。
住持老和尚半晌落下一子,擡起頭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