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魔亂舞,混亂一片,那場景着實是讓人慘不忍睹,就是這樣一點點剎那間的走神,血滴子道具就這樣狠狠地撞到了藍禮身上,然後就看到藍禮猶如破爛麻布袋一般,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
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瞬間引爆了片場的笑聲,集體鬨笑起來。尤其是以詹妮弗、唐納德爲首的演員們,他們紛紛擊掌相慶,吹起了口哨,肆意地歡呼慶祝着——他們終於讓藍禮也上當了一次,銅牆鐵壁的萬里長城,終於也被他們攻破了一道口子!
唐納德甚至和拉米麪對面地站立着,後退、助跑、跳躍,然後撞擊了一下胸膛,惹得大家都一片驚呼聲,片場好不熱鬧。就連站在監視器後面的保羅-格林格拉斯也是無可奈何,轉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安德烈,攤開雙手,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和無奈。
安德烈拍着大腿放聲大笑起來,這樣的片場、這樣的藍禮可是讓他大開眼界,比起狩獵場的虛與委蛇來說,他還是更加喜歡這樣的世界。
保羅-沃克試圖控制自己的笑容,滿臉的生澀,不確定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否正確,即使是計謀得逞的當下,他也還是有些抱歉,視線朝着藍禮投射了過去,然後嘴角的笑容就僵硬住了:因爲藍禮沒有任何動靜,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似乎就連起伏的胸口都陷入了安靜之中。
保羅愣了愣,定神打量了兩眼,但還是失敗了——藍禮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維持着一個扭曲的動作躺在地上,看起來就好像……就好像……保羅不敢放任自己再繼續思考下去,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然後就快步衝了進去。
此時,道具依舊在空中快速地飛舞着,眼花繚亂,但保羅卻根本顧不上這些,只是慌張地閃避着,大步大步地朝着藍禮的方向跑了過去。然後,拉米也發現到了不對勁,連忙揚聲喊道,“停下!快停下!”
那急促而緊張的聲音,猶如一把利刃,劃破了冷峻的空氣,整個劇組從天堂到地獄、從沸點到冰點,電光火石之間的劇烈變化,讓片場鴉雀無聲,只可以聽到艾比那慌亂而恐懼的喊聲,“關掉!他/媽/地給我關掉!耶穌-見鬼的-基督!”
安德烈安坐在原地,肌肉僵硬到了極致,似乎隨時都要爆炸。貴族教育告訴他,必須處變不驚,即使是天塌下來了,他也必須保持冷靜和儀態,就好像“泰坦尼克號”裡那位盛裝打扮、安坐在原地等待死亡的紳士一般。
但,安德烈的腳跟卻無法抑制地輕輕顫抖着,那種不上不下的恐慌根本停止不住。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說着: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惡作劇,藍禮式的惡作劇,這不可能是真的;但話音還沒有落下,自己就否認了,萬一……萬一是真的呢?意外,誰都沒有辦法控制,不是嗎?就好像徒手攀巖一般,就好像其他極限運動一般,也好像片場拍攝一般。
詹妮弗驚呆了,視線裡只能看到藍禮的身影,快步衝了上前,視線裡看不到那漸漸停下來的道具,也看不到其他工作人員,只是目不轉睛地死死盯着藍禮,但還沒有來得及發現,視線就已經模糊了。
這是她的錯,這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提議了這個惡作劇,如果不是她選擇了這場戲,這樣的意外根本就不會出現!所以,她不能哭,她沒有資格哭,這完完全全就是她的錯。
保羅只覺得腦袋就要爆炸了,橫衝直撞地就衝了過去,然後在藍禮的身邊跪了下來,兩隻手試圖做出一些措施,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因爲保羅知道,在強大的衝擊力之下,腦震盪或者是骨折的情況,最好不要輕易移動患者,否則導致大量內出血,事情只會更加糟糕……內出血?僅僅只是這一個念頭,保羅的雙手就開始顫抖起來。
“冷靜!”保羅告訴自己,他試圖冷靜下來,喚醒腦海裡的急救知識,他還考取了相關的專業執照,所以他必須冷靜下來,把眼前之人當做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做好緊急處理,避免情況的進一步惡化。但,這太困難了,這不是陌生人,這是他的朋友。
身後傳來了一股氣浪,可以感覺到又有人接近,但保羅卻沒有心思回頭,只是不斷地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揚聲說道,“後退,全部人都後退,讓我檢查一下情況。”保羅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在瑟瑟發抖,以至於他沒有發現藍禮居然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即使是休克或者暈倒,呼吸也應該是存在的,胸口應該是起伏的。但問題就在這裡,藍禮似乎正在屏住呼吸。
“霍”地一下,安德烈就站了起來,所有的教養、所有的禮儀、所有的冷靜都丟到了爪哇島上,快步走了上去,然後就看到一個人突然坐直了起來,僵直的後背和伸直的手臂,看起來就像是吸血鬼甦醒一般,剛剛靠近的拉米和詹妮弗都被嚇得喊出了聲音,就連保羅也嚇了一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安德烈距離比較遠,視覺衝擊力沒有那麼強烈,儘管如此,腳步也還是停頓了片刻,隨即才反應了過來,心臟重重地跌回胸膛裡,緊張感猶如自由落體一般煙消雲散,漸漸回過神來,仔細想一想,然後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最後乾脆就直接笑出了聲。
保羅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化身成爲吸血鬼——或者是殭屍的藍禮,大腦一時間轉不過彎來,然後站在身後的詹妮弗就鬱悶地哭喊起來,“啊!藍禮!你個混蛋!”
一邊喊着,一邊擦着滿臉的淚水,甚至就連鼻水都不小心滑落下來,好不狼狽,可是詹妮弗卻有些不知所措,又是憤怒又是好笑,尤其是現在反應過來之後,想想剛纔整個來龍去脈,就更是氣憤得不行,開始咬牙切齒起來,衝了上前,就朝着藍禮揮舞着拳頭,“你真是一個混球!”
保羅眨了眨眼睛,看到了詹妮弗的動作,連忙拉住了她,“冷靜,冷靜。藍禮剛纔是真的遭受到了撞擊,他是傷員,傷員。”
詹妮弗張大了嘴巴,滿臉無語,“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捉弄我們,這就是惡作劇,保羅,你真是一個天使!”詹妮弗又哭又笑的,然後又憤怒又委屈,那錯雜的情緒真是不知道如何表達,看着眼前一臉真摯的保羅,更是無法反應過來,說着說着,自己就哧哧地笑了起來。
惡作劇,剛纔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藍禮的惡作劇而已。
更爲準確一點來說,是詹妮弗他們的惡作劇在前,藍禮以牙還牙,用惡作劇的方式表示了迴應。但顯然,大家都上當受騙了,藍禮一個人就把整個劇組都嚇尿了。
保羅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安撫了詹妮弗之後,他這才鬆開了雙手,“但事實就是,藍禮確實是被撞擊了,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否沒問題啊。”詹妮弗一口氣就卡在了喉嚨裡,滿臉的無可奈何,然後就看着保羅重新蹲了下去,關切地詢問到,“藍禮,你還好嗎?剛纔那一下,結結實實地就撞了上去。”
這是實話,剛纔那一下絕對是實打實的,肌肉可以感覺到疼痛,剛纔裝死的時候,確實是咬緊了牙關,但緩衝之後,其實就沒事了。此時看着如此實誠的保羅,藍禮也是啞然失笑,認真地點點頭,“保羅,放心,我沒事。我不是紙箱子扎的。”
保羅長長吐出了一口氣,重新展露了笑容,“你最好還是接受一下醫生的檢查,避免出了什麼問題。去年在劇組的時候,你就總是以身犯險,一不小心就受傷了。”
原本藍禮還在感嘆着保羅的實心眼,但後面半句話卻怎麼聽怎麼奇怪,於是藍禮就歪了歪腦袋,微蹙着眉頭詢問到,“你剛纔是在嘲諷我嗎?”
保羅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但動作卻似乎在說:那是你的理解,我拒絕辯解。這頓時讓藍禮張了張嘴巴,難得一見地啞口無言了,這一個表情,剎那間讓其他人全部都鬨笑了起來,詹妮弗更是揮舞着拳頭,示威了一下,“讓你再捉弄我們!”
藍禮擡起頭來,露出了微笑,“你確定要和我追究惡作劇根源的話題嗎?”一句話就讓詹妮弗偃旗息鼓了,站在旁邊的拉米和保羅卻是哧哧地直笑,結果藍禮一個眼神掃過去,兩個人也都收斂了笑容,保持一臉嚴肅的表情,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站起來之後,藍禮就看到了後面的安德烈。
安德烈默默地朝着藍禮豎起了大拇指,笑容飛上了眉梢。
再後面的話,保羅-格林格拉斯、艾比-米爾斯等人也都紛紛涌了上來,他們站得比較遠,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雲裡霧裡地,然後就看到藍禮重新站立了起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滿臉困惑,然後就看到藍禮、詹妮弗、保羅和拉米齊刷刷地轉過身,參差不齊卻踩着相似的節奏大喊,“驚喜!”
那石破天驚的話語直接讓劇組所有人都嚇呆了,一秒,兩秒,三秒,“草!”“見鬼!”“狗/屎!”各式各樣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於耳,保羅-格林格拉斯更是耷拉着肩膀,滿臉無奈又憋屈的表情,笑容卻爬上了眼角,看着眼前這羣年輕人,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