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掛斷了電話之後,坐在副駕駛座上愣神了一小會,藍禮不明所以,“保羅,你還好嗎?”
“是,是,我還好。更新快無廣告。”保羅胡亂地點着頭,話語一片含糊,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詮釋着:剛纔的電話有問題,“我,呃,車鑰匙給我,我需要到機場去一趟。”說完之後,保羅又愣在了原地,雙眼出神,表情說不上是喜悅還是緊張,只是呆愣愣的。
“保羅?”藍禮不得不搖晃了一下保羅的肩膀,擔憂地詢問到,“怎麼回事?”
“呃,梅朵來了。”保羅只是呢喃了一句,然後擡起頭看向了藍禮,“我是說,梅朵現在已經在洛杉磯了。她,本來應該下週過來的,在洛杉磯落腳。但,她爲了參加一個志願者活動,把行程提前了一週,她現在就在機場。”保羅有些機械地重複着這些話語,但說着說着,總算是回過神來,又是激動,又是忐忑,不斷婆娑着手掌,“耶穌基督,藍禮,她在這兒了!”那聲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可是,我應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梅朵-瑞恩,保羅的女兒。
“保羅。既然梅朵來到洛杉磯了,自然要給她一個熱烈的歡迎。”藍禮燦爛地笑了起來,“那麼第一步,我們需要先到機場接機。”
“接機,對,接機!”保羅開始左右尋找起來,“鑰匙?鑰匙呢?”保羅全然忘記了,他們此時就坐在車子裡。
“我來開車吧。”藍禮看了保羅一眼,笑呵呵地吐槽到,“我擔心你把車子開到威尼斯沙灘上,你和梅朵沒事,這輛車子就要遭殃了。”保羅這才意識到,他今天喝酒了,而且還喝了不少,現在開車着實是不合時宜。
保羅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坐在副駕駛座上,就開始絮絮叨叨地擔憂起自己來,“這狀態真是……你說,我要不要換一套衣服?梅朵肯定不喜歡我身上都是酒氣,我現在說話,口氣重不重?要不要去買一瓶口氣清新劑?梅朵現在已經到機場了,肯定要等很久,這怎麼辦?她一個人過來,第一次到大陸來,人生地不熟的,耶穌基督,她應該在飛機起飛之前就告訴我的,瑞貝卡也不說一聲,真是的……”
藍禮從來沒有看到保羅如此“話嘮”過,整個人坐立不安、滔滔不絕,根本不需要搭話,自己一個人自問自答,說得不亦樂乎。這樣的保羅,有些孩子氣,卻又展現了父親的姿態,矛盾而融洽地呈現出不同的形象。
“速度與激/情”也好,“明日邊緣”也罷,所有紛紛擾擾都暫時放到一邊。現在,保羅不是一名演員,只是一名父親,普通的父親。
一路沒有塞車,路況通暢,不過二十五分鐘,兩個人就順利抵達了機場。保羅電話詢問了梅朵的航空公司,然後按照指引,兩個人抵達了梅朵着陸的航站樓,藍禮暫時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把保羅放了下來,目送着保羅進入抵達大廳,尋找梅朵的身影,隨後藍禮緩緩地驅車前往航站樓旁邊的臨時停車區,等候着父女兩人的出現。
原本藍禮以爲,保羅和梅朵終於在美國的本土大陸見面,兩個人勢必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好好交流交流。沒有想到,僅僅不過五分鐘時間,視線裡就可以看到保羅和梅朵一前一後地徑直走了過來。
保羅右手託着一個行李箱,肩膀上揹着一個登山行李包,木訥而沉默地走在前面;梅朵手裡提着一個運動挎包,腳步拘謹地走在斜後方。兩個人之間間隔了約莫兩步遠,稍稍拉開了一些距離,一股陌生而僵硬的空氣在彼此之間涌動着。 wWW⊕тTk án⊕¢O
藍禮微微愣了愣,但隨即就反應過來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梅朵今年是十三歲,還是十四歲?正是青少年的叛逆期,他們漸漸擁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對家庭、對社會、對父母、對未來,各種思想都處於劇烈的變動階段。
梅朵從小就生活在夏威夷,保羅則生活在洛杉磯。兩個人見面的次數着實太過有限,不要說了解了,甚至彼此都還太過陌生。也許,孩童時期,女兒對父親有着一種盲目的依戀和崇拜,但到了青春期,這些感覺就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並不稀奇。
保羅看到了站在車門旁邊的藍禮,撓了撓頭,語氣生澀,“梅朵,這是藍禮。”乾巴巴的話語,就這樣沒頭沒尾地結束了。
藍禮擡起手放在眉尾旁邊,做了一個簡單的問候手勢,笑呵呵地說道,“藍禮-霍爾。”
“是,我知道。”梅朵看起來是一個靦腆的小姑娘,正在抽條的身材顯得有些纖細,背心搭配牛仔短褲的隨性打扮,一頭深褐色的長髮耷拉了下來,在機場的狂風之中不斷飛舞着,她的眼神有些好奇,卻又有些認生,偷偷地打量着藍禮。
“梅朵-瑞恩。”她慢了半拍,在藍禮的注視之下,這才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似乎爲了彌補自己的失禮,她補充說道,“我看過’速度與激/情5’,你在裡面也有出演。”
“那麼我會推薦你觀看’愛瘋了’,那部電影比較適合展現我的魅力。”藍禮直率的話語卻用一種自我調侃的方式說出來,這讓梅朵嘴角輕輕翹了翹,“請原諒我的突兀拜訪,我們剛纔正在參加一個派對,保羅拯救了我。所以,我想,至少我可以當一回司機,表示感謝。希望我的出現不會帶來困擾。”
“派對?”梅朵身體微微斜了斜,瞥了保羅一眼,然後就看到保羅臉上羞澀的笑容,她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這就解釋了他身上的酒氣。”
“相信我,你會漸漸適應的。這裡是洛杉磯,不是火奴魯魯。”藍禮的話語,似乎是在調侃着洛杉磯白日醉酒的居民着實不少,比起度假風格的火奴魯魯要狂野了許多,這讓梅朵眼睛微微亮了亮,難掩自己的期待。可以看得出來,梅朵之所以來到了洛杉磯,應該是想要來到大城市闖蕩闖蕩,畢竟青春纔剛剛開始。
隨後藍禮又補充說明到,“但幸運的是,你選擇了洛杉磯,至少,你在這裡還可以衝浪、日光浴,雖然不是火奴魯魯,但也不是紐約。”剛剛纔吐槽,隨即就稱讚?如此節奏讓梅朵的大腦有些跟不上速度,然後就哧哧地笑了起來。
“我有點糊塗了,你到底喜不喜歡洛杉磯?”梅朵稍稍大膽了一些,看了看保羅,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後,主動說道。
“我喜歡洛杉磯,當然。”藍禮的回答乾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
可是這樣的回答,卻讓梅朵愣住了,“那紐約呢?”
“我愛紐約,同時,我也恨紐約。”藍禮的回答,顯得意味深長。“喜歡”和“愛”的區別是什麼?大抵可以理解爲情感的濃郁程度。喜歡一座城市,那麼僅僅只是喜歡而已,卻不會想要留下來;只有愛恨交加的那種炙熱情緒,才能夠成爲靈魂深處的羈絆。
梅朵似懂非懂,在她的人生裡,還從來沒有體驗過如此複雜的情緒,她甚至不理解如此矛盾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然後她就看到藍禮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可以詢問一下保羅。有機會的話,歡迎你到紐約來做客。”
保羅感受到了藍禮那促狹的目光,腦海裡再次浮現起了去年這個時候在紐約的狼狽回憶,隨後保羅就感受到了梅朵投來的詢問視線,他連忙點頭,“沒有問題。只要你願意,我們隨時可以過去紐約一段時間。”說完之後,話語又一次停了下來,在女兒面前,保羅有些手足無措,可是又想要表達自己的關切,於是就補充說道,“藍禮是一位很好的嚮導。”但還是乾巴巴得沒有內容。
“紐約有什麼好玩的嗎?”梅朵的話語漸漸多了起來,藍禮的出現,打破了她和保羅之間的生澀。
“這取決於你的喜好。”藍禮聳聳肩,誠懇地說道,“如果你是一個戶外運動愛好者,那麼我會建議你留在洛杉磯,因爲紐約就是一個都市森林,無聊透了。”那嫌棄的語氣讓梅朵笑了起來,“但如果是你一個城市探險愛好者,那麼紐約就比洛杉磯要有趣多了。那裡的每一條巷子、每一片街區、每一棟建築,可能都會隱藏着意想不到的驚喜,來自於歷史、來自於文化、來自於藝術的沉澱。”
梅朵的眼睛微微亮了亮。站在旁邊一直時時刻刻注視着梅朵的保羅,神情也稍稍鬆了鬆。
兩父女的表情,藍禮盡收眼底,微笑地繼續介紹到,“如果你是一個夜行動物……”他拖長了尾音,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了保羅,似乎在說:我覺得,這一部分還是不要告訴未成年少女了。
梅朵跟隨着藍禮的視線看向了保羅,保羅這才反應過來,馬馬虎虎地應付到,“紐約的夜生活,無非就是酒精、酒精、酒精,沒有什麼精彩的。”
可是梅朵卻不相信,朝藍禮投去了求證的目光。意外地是,藍禮認真地點點頭,“準確來說,美國的夜生活都是如此無趣。真正體驗夜生活的地方,還是亞洲最爲精彩。上/海,東/京,曼谷……那裡的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至於這裡?”
藍禮的嘴角輕輕一扯,不需要多說,梅朵就領悟了過來,輕笑出聲,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總算是打破了整個氣氛的束縛;保羅長長吐出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看着女兒,也跟着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