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空頭”到“荒野獵人”到“聚焦”,挑選劇本項目着實是一件有趣的事。
雖然這不是藍禮第一次如此做,但感覺卻截然不同,不是因爲數量,而是因爲藍禮可以暫時拋開自己的考量,僅僅只是挑選具備發展潛力的項目,這就好像視野完全打開,一個全新世界就這樣展現在了眼前。
如同打開寶藏一般。
如果說挑選奧斯卡系作品還或多或少有些框架和拘謹,那麼挑選學院系之外的獨立藝術作品就更加有趣了。
比如說,氣質和風格都與學院系無比接近,卻因爲各式各樣的原因而慘遭學院無視的作品。
以半記錄片的方式呈現出非洲戰亂的“無境之獸”,宛若烏托邦一般講述人類與社會之間關係的“神奇隊長”,以極簡故事呈現出了人類與時間關係的“鬼魅浮生”,通篇以對話形成卻探討了人生與藝術深度的“旅行終點”,用詼諧手法來調侃華盛頓說客們利益交換真相的“斯隆女士”。
這些作品的特質都非常獨特,儘管相對主流相對學院一些,卻擁有各自的色彩,可以算是頒獎季系列中值得細細咀嚼的作品,往往能夠帶來意外驚喜;但遺憾的是,它們終究還是被無視,最終也就無人問津了。
比如說,質量出色卻註定與頒獎季無緣的恐怖電影,依靠着出色的口碑往往能夠以小博大,這也是小型獨立電影公司的熱門投資對象,作爲打開市場局面的開路先鋒——低成本喜劇電影也是同理。
“它在身後”、“關燈後”、“屏住呼吸”、“辣手保姆”、“安全鄰域”等恐怖電影的共同特點是:投資成本非常輕盈,市場回報率卻格外喜人,收益比例可以達到十倍乃至二十倍,撇開參差不齊的口碑不說,恐怖類型電影的狂熱愛好者卻始終是不容忽視的一個受衆羣體。
“酷斃了”、“女間諜”、“生活殘骸”、“實習生”、“壞媽媽”等喜劇電影也同樣如此,雖然現在優秀喜劇電影越來越稀少,但觀衆羣體卻始終相對穩定,環球影業和派拉蒙就長期固定地批量製作小成本喜劇,沒有辦法大爆卻也不至於虧本,小打小鬧總是能夠有所收穫。
萬一,能夠像“宿醉”那樣大爆特爆,這就是盆滿鉢盈了。
其中,“小丑回魂”算是一個意外驚喜。
這部驚悚恐怖電影無疑是近年來最受歡迎也大獲成功的一部,三千五百萬美元的投資卻換來了北美三億的票房;而且相關話題也徹底引爆了社交網絡,後續周邊以及相關項目都全面爆發,完全扭轉了新世紀之後恐怖電影的劣勢。
不過,在籌備階段,“小丑回魂”卻沒有太多特殊待遇,新線影業只是把它當做另外一部改編自斯蒂芬-金(Stephen-King)的普通電影,從演員卡司陣容到導演和編劇選擇再到投資成本控制,各個環節都顯得平淡無奇。
雖然說斯蒂芬-金原著小說奉獻出了無數經典,“魔女嘉莉”、“迷霧”、“閃靈”、“肖申克的救贖”等等,但專業人士普遍認爲,他的小說只能算是二流,重點還是在於編劇和導演——幾乎每年都有電影公司改編他的作品,但九十年代過後,經典佳作就已經銷聲匿跡了。
所以,“改編自斯蒂芬-金小說”的名號,已經不能算是噱頭了。
誰都沒有想到,“小丑回魂”就這樣爆了。當然,站在歷史高度上,這部電影的成功有着錯綜複雜的時代背景,如果換一個時間點,可能就要慘敗了;但這不是藍禮現在需要考量的部分,最重要的是,項目來到了西西弗斯影業手中。
既然“小丑回魂”能夠出現在藍禮的桌面上,這也就意味着改編版權不在新線影業手中,而是在製片人手中;同時,新線影業顯然沒有給予電影項目足夠的重視,談判過程中出現了分歧,這才導致了製片人開始尋找其他合作伙伴。
值得注意的是,“小丑回魂”的製片人是一位叫做丹-林(Dan-Lin)的華裔,他的名字還可以在“無間行者”、“大偵探福爾摩斯”、“樂高大電影”等作品之中看到,顯然與華納兄弟的合作關係非常緊密。
不過,他不是一名電影製作人——至少,他不會參與到電影製作的環節之中,他是專門負責尋找投資的製作人,也就是控制預算、調節成本、管理資金的那位製作人。他之所以把“小丑回魂”送到了藍禮手中,這也是有理由的。
在“小丑回魂”的項目扉頁之上,他用中英雙語撰寫了一段文字:
“這是一部關於童年恐怖回憶的故事。每個人童年記憶裡都隱藏着屬於自己的恐懼,除了自己之外,難以啓齒;而童年的那些小夥伴們也伴隨着記憶的埋藏而一起消失了。這不是一部斯蒂芬-金的電影,而是每一個人的電影。”
顯然,丹-林就是希望能夠打動藍禮的,不是爲了藍禮出演——因爲電影的主角是一衆未成年的孩子們,而是爲了藍禮能夠擔任執行製片人。
不得不說,丹-林的策略十分成功。
因爲這番話語讓藍禮想起了斯蒂芬-金的另外一部改編電影,“伴我同行”,這始終是藍禮最爲喜歡也最爲難忘的電影之一。
藍禮也爲“小丑回魂”標註了五角星符號。
再比如說,與頒獎季無關的藝術電影,也與票房無關的獨立電影,但它們卻以不同的視角和不同的方式解讀這個世界,在藝術創作領域裡是不可取代的組成部分,卻不會因爲太過深奧也太過藝術而曲高和寡,以優秀的口碑成功地收穫了一批忠實觀衆。
老實說,此類電影是最具魅力也最具特點的作品,因爲沒有了兩個緊身衣的束縛,創作者往往能夠碰撞出無限藝術火花,科恩兄弟、大衛-芬奇、大衛-林奇、韋斯-安德森等等等等,他們都可以算是如此領域的創作者。
第一部全程以智能手機(iPhone-5s)完成拍攝並且在電影院公映的“橘色”,聚焦在洛杉磯一羣變/性/身體服務工作者的身上,反映了他們的真實生活。此類題材在頒獎季和院線是註定不會有任何作爲的,就連投資製作方面都唯恐避之不及;但在聖丹斯和獨立精神獎之上,卻收穫了所有專業人士的掌聲待遇。
以一種近乎白描方式來呈現當代北美之中女人羣體的生活現狀,“某種女人”有意識地迴避了所有的戲劇衝突,以生活流的方式記錄了一種生活狀態,卻通過影像和光線交織的力量,帶來了強烈的觀影迴響。
呈現出草根生活現狀不同剖面的“帕特森”和“美國甜心”,帶着屬於自己的詩意,以一種粗糲而原始的狀態蓬勃迸發出來,因爲太過真實也太過尖銳,學院派不會喜歡,但藝術創作層面卻令人愛不釋手。而帶有喜劇自嘲自黑風格的“成長邊緣”也可以算是另外一種表現形式。
以一種輕盈而討巧的方式來呈現出愛情不同側面的作品,“愛情與友誼”、“初戀這首歌”,兩部電影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活模式裡,那種遠離主流的敘事手法和橋段卻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智慧,帶來更多思考。“龍蝦”則呈現出了社會和愛情的黑暗一面,冷峻的敘事手法和畫面風格令人印象深刻。
還有密室懸疑作品“罪惡之家”,以一個小巧的故事來折射人性的複雜,以層層推進、抽絲剝繭的方式來打開視角,表情的厚度和鏡頭的選取,將一個舞臺劇式的黑暗故事詮釋出了更多可能,卻註定了難以在院線方面贏得更多矚目。
“我和厄爾以及將死的女孩”則是一部無法歸類的電影,以青少年的視角去審視死亡的意義,它比面對癌症的愛情電影“星運裡的錯”更加輕盈也更加簡單,但通過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間純粹友誼的細膩描述,卻迸發出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最最有趣的是,“我和厄爾以及將死的女孩”還是一部迷影電影——男主角和他的小夥伴是狂熱電影愛好者,在高中生活之外的最大樂趣就是製作各式各樣的“大爛片”,把那些經典電影改編成爲爛片的模樣。
如此風格的電影和“帕特森”、“愛情與友誼”等作品有些相似,完完全全就是導演風格化的藝術演繹和詮釋,無論是頒獎季還是藝術院線,都着實難以尋找到一個展示的機會,也許只有在聖丹斯電影節和歐洲的諸多電影節之上,能夠小心翼翼地佔據一席之地,但這也就是全部了。
這些電影,無法簡單粗暴地分門別類,也無法一概而論地總結綜述,因爲它們都擁有自己的棱角和風格。
對於主流觀衆來說,大部分電影可能聽都沒有聽說過,更不要說觀看欣賞了;但對於真正的電影愛好者來說,又或者是電影藝術創作者來說,這些電影的價值卻遠遠超過了兩套緊身衣束縛之下誕生的作品。
因爲他們可以通過這些作品真正地打開世界大門,欣賞到色彩繽紛、豐富多樣的不同內容,繼而體驗到藝術世界的多變和多樣,它們纔是藝術創作的真正精髓。
如同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