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着實太奇怪了,今晚演唱會的點點滴滴都太過奇怪,以至於讓其他歌迷觀衆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全場大合唱,這是屢見不鮮的演唱會橋段;但全場集體演奏,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現在所有的堂吉訶德們都高高舉起了雙手開始擊打着節奏,成爲了藍禮表演之中的一部分,那震耳欲聾的鼓點節奏讓現場的演出充滿了一種無法描述卻又振奮人心的韻律感。
爲什麼!
這一切真的真的太奇怪了!他們着實無法理解藍禮和堂吉訶德之間的這種相處模式,方方面面都透露着一股“神經病”的氣質;但越是瘋狂越是離譜越是奇妙,好奇感就越是欲罷不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忍不住就這樣沉淪其中,跟隨着全場觀衆一起擊打着節奏、一起歡快地跳躍、一起盡情地高歌,快樂和幸福就是如此簡單;而後,笑着笑着,眼眶就慢慢地溫熱起來,隱藏在旋律和歌聲背後的哀傷與苦澀就在舌尖之上輕輕泛了起來。
“噢,奧菲莉亞,你縈繞於我腦海,猶如毒/癮;
噢,奧菲莉亞,是上帝讓我這種傻瓜墜入愛河。
噢,奧菲莉亞,你縈繞於我腦海,自世紀之初;
噢,奧菲莉亞,是上帝讓我這種傻瓜墜入愛河。”
不由自主地,全場觀衆就這樣閉上眼睛,清空大腦,在節奏之中跳躍搖擺着,那個天真浪漫的奧菲莉亞、那個爲愛癡狂的奧菲莉亞、那個飛蛾撲火的奧菲莉亞、那個令人心碎更令人嚮往的奧菲莉亞,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卻依舊無怨無悔,而是選擇了終結自己的生命,讓這場悲劇的錯愛畫上最終句點。
那決絕的舉動背後,卻透露出了濃濃的孤單和落寞。人人都惋惜着哈姆雷特的悲劇,卻又有人看到了奧菲莉亞的痛苦?
全場觀衆就這樣跳着打着、笑着哭着,不知不覺就如同瘋子般,徹底卸下了所有的負擔,完完全全融入旋律與節奏之中,內心深處的苦澀與傷痛就這樣在肆意而瘋狂地跳動之中宣泄了出來,只有自己能夠細細品味。
“‘親愛的,我愛你’,那是她最後的遺言。”
奧菲莉亞的結局,到底是她的傷痛,還是哈姆雷特的遺憾?在仇恨與愛戀之間苦苦掙扎的痛苦煎熬,卻終究還是難以簡簡單單地用語言描繪,只有真正經歷其中,才能夠感受到啃心蝕骨、左右爲難的折磨。
這恰恰是“堂吉訶德”這張專輯如此特別又如何深刻的原因,不同聽衆在不同時間、不同階段裡都能夠品嚐出不同味道,得到新的領悟;但那些購買專輯的聽衆們,又有多少人願意靜下心來慢慢欣賞呢?
直到現在。
從開場的平淡如水到身臨其境的淡淡哀傷,再到全新曲目的感動,最後到合作演唱的狂歡,今晚這場“夢迴煤油燈酒吧”演唱會終於正式宣告了開幕,不過是開胃菜就已經讓全場觀衆無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藍禮和艾德足足合作演唱了四首歌曲,兩首藍禮的作品,兩首艾德的作品,尤其是讓兩位好友聯合演唱“頂級(The-A-Team)”的時候,這無疑是值得銘記的經典時刻,因爲艾德主動退居伴唱的位置,讓藍禮來演繹這首讓他一舉成名的作品。
不得不承認,同一首歌在藍禮的演繹之下,詮釋出了與艾德截然不同的風格。
艾德當初創作這首歌的時候,就是因爲意外看見了一名身體服務工作者因爲/毒/品而流離失所並且最終活生生地凍死街頭,如此殘酷而冰冷的現實狠狠地衝擊了艾德的年輕心靈,他這才撰寫出了“世界天寒地凍,就連天使都無法飛翔”的動人歌詞。
在艾德的演唱之中,帶着淡淡的詩意和悲傷,小清新的調調在輕盈舞動之中帶出了一抹唏噓的悵然。
而藍禮的嗓音卻賦予了旋律一股淡淡的滄桑和釋然。拋棄了憐憫和同情,只是在靜靜地敘述着那些冰冷現實背後的無奈和落寞,讓腦海之中不由開始浮現出畫面:那個凍死街頭的身影,是否還有其他人正在等待着她呢?
平靜如水的歌聲卻擁有一股驚心動魄的力量。
人們曾經驚歎着,年紀輕輕的艾德-希蘭怎麼能夠撰寫出如此充滿智慧也飽含滄桑的歌詞,他創作“頂級”這首歌的時候還未滿二十歲;但人們此時更加驚歎着,同樣年紀輕輕的藍禮-霍爾又怎麼能夠演繹詮釋出如此沉穩大氣的情感,輕描淡寫之中的悲傷和苦澀始終揮之不去,現在的藍禮才僅僅二十四歲而已。
結束了四首歌的合作之後,藍禮就暫時離場了,將舞臺交給了艾德。
演唱會終於正式進入了軌道,從艾德-希蘭到蒙福之子,從Bon-Iver到賈斯汀-汀布萊克,從凱瑞-穆里根到斯塔克-桑德斯……整個“醉鄉民謠”劇組的所有歌手和演員們席數登臺,另外還邀請了六組表演嘉賓出場,傾情演唱。
全場氣氛始終保持了熱絡和活躍,絲毫沒有拼盤演唱會的倉促和廉價,反而有種民謠酒吧的小資和愜意,閒散而自如地享受着一個夜晚的歡樂時光,隱隱透露出一股音樂節的熱鬧來,讓人完全沉溺其中,自由徜徉。
演出到了最後,當藍禮再次登場的時候,觀衆們就意識到,這場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演出就即將走向尾聲了。
如同電影之中一般,藍禮表演了“絞死我吧,哦,絞死我”和“揮手作別”兩首曲目,另外還有“堂吉訶德”這張專輯裡的“布達佩斯”這首歌,以三首歌曲爲今晚的演出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但顯然觀衆的熱情依舊沒有能夠得到滿足。
安可聲持續不斷。
賈斯汀-汀布萊克、凱瑞-穆里根和斯塔克-桑德斯率先登場,另外,還拉上了艾德-希蘭和馬庫斯-瑪姆福德,攜手演唱了復古版本的“五百英里”。
不同於電影裡契合劇情的輕快版本,這一次他們按照自己的風格重新編曲,詮釋出了六十年代的質感,醇厚而動人的情感着實讓人潸然淚下。
此外,他們還表演了兩首五重唱,全部都是爲了這一次的演唱會重新排練的全新曲目,作爲安可的饋贈,感謝所有歌迷的親自到場。可以看得出來,這場演唱會絕對不是走過場而已,他們都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業餘時間,爲演唱會做準備,只是爲了能夠與觀衆們共同度過這個夜晚。
如此安可,絕對可以說是分量十足!
但……
“安可!安可!安可!”
表演結束之後,全場安可聲依舊不絕於耳,如同雷聲轟鳴,浩浩蕩蕩地在整個麥迪遜廣場花園之中響動着,聲勢還在越走越高,讓人強烈懷疑場館屋頂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掀翻,那股山呼海嘯的聲浪真正地讓人感受到了歌迷的熱情。
威廉-泰勒正在聲嘶力竭地呼喊着,源源不斷的能量根本看不到盡頭,其實他的嗓子已經開始沙啞起來、四肢已經開始顫抖起來,但他依舊不知疲倦地歡呼喊叫着: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這場派對永遠不會結束,就這樣長長久久地持續下去,如此一來,青春的告別式就不會來臨,他們就可以這樣停留在時間洪流的窠臼裡,躲過時光的催促,牢牢地把握住這一刻的幸福與美好、悲傷與痛苦,就這樣飽含熱淚地堅守着他們的永恆。
但他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他就希望這場告別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死死地抓住畢業典禮的時光尾巴,最後再任性地肆意一回,就好像拒絕長大的孩子一般。
“安可!”
威廉就這樣忘乎所以地呼喚着,爲了藍禮,也爲了自己的青春,喊着喊着,淚水就這樣莫名地滑落下來,滾燙滾燙,幾乎就要燙傷了臉頰,但嘴角的笑容和眼底的光芒卻悄悄綻放開來,小時候總是哭着哭着就笑了,而長大後卻笑着笑着就哭了,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這不是一場告別,而是以不同的方式陪伴着彼此。
威廉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他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屬於他青春裡的肆意和張揚、癲狂和暢快,所有的所有都依附在了那個叫做“藍禮-霍爾”的名字之下,爲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現在他終於將獨自揚帆起航,即使知道不會走遠,卻依舊依依不捨。
忽然之間,威廉就再次想起了海瑟-克羅斯。那個將自己的熱情和夢想全部都留在了麥迪遜廣場花園的少女,那個將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綻放出萬丈光芒的少女,那個留下遺憾之後永遠得停留在了十七歲花季的少女。
淚水越發肆意起來,朦朧的淚眼之中幾乎已經看不清楚舞臺,但威廉卻不知疲倦地舉起自己的雙手,持續不斷地呼喊着,將青春歲月裡剩下的最後光芒全部都釋放了出來,慢慢地,那張年輕稚氣的面容正在一點一點褪去青澀。
他不是唯一一個。
霍普-貝茲、格拉漢姆-休斯、夏奈爾-勞倫斯、西西莉亞-威爾頓、勞倫-梅斯勒……一張張充滿朝氣的臉孔都正在異口同聲地呼喊着:
“安可!安可!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