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大家似乎誤會了。”藍禮將鍵盤放到了一旁,站起來,向眼前正牌的街頭表演攤子主人表示了歉意。
艾德-希蘭似乎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藍禮,足足慢了三拍之後,這才驚呼道,“藍禮-霍爾?耶穌-見鬼的-基督。”艾德捂住了嘴巴,滿眼的不可思議,他忍不住就往後退了兩步,罵了好幾句粗話,但隨即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了,連忙走了上前,“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音樂,不,我是說,沒有關係,能夠和你一起演奏,這是我的榮幸;不,我的意思是,’克里奧帕特拉’太美妙了,它讓我重新有了創作的動力;不不,我是說,抱歉剛纔沒有認出你來……”
艾德已經無語倫次了,上氣不接下氣地亂說一氣,然後他氣喘吁吁地看着藍禮,“我看起來像是一個瘋子,對不對?”
藍禮直接就被逗樂了,“瘋子?不;神經質?是。”他的回答讓艾德懊惱地哀嚎了起來,低下頭開始自我檢討,“你喜歡我的音樂?如果我剛纔沒有聽錯的話,所以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得意一下?”
“哈哈。”艾德暢快地笑了起來,“當然,肯定,一定!不僅僅是’克里奧帕特拉’,還有剛纔這首’奧菲莉亞’……耶穌基督!”艾德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我是一個白癡,絕對白癡。’奧菲莉亞’的風格和歌詞,完全和’克里奧帕特拉’是一個派系的,我居然沒有聽出來,上帝,我現在看起來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個白癡!我應該早一點認出你來的。我是說,’克里奧帕特拉’的歌詞給了我太多太多的靈感,我真的是瘋狂得喜歡這首歌……等等,我們剛纔是一起演奏了’克里奧帕特拉’嗎?”
艾德的思緒有些跳躍,藍禮笑呵呵地點點頭,“這就是我停下腳步的原因,否則你以爲呢?”那調侃的口吻,艾德卻沒有聽出來,而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原地開始轉圈起來,一圈,接着一圈,時不時擡起頭看了看藍禮,然後狠狠地拍了拍腦門,一臉懊惱的模樣。
“你打算繼續在這裡兜圈子呢?還是打算好好清點一下我們剛纔的收入?”藍禮指了指眼前裝了三分之一的琴盒,挑了挑眉。
“當然,當然。”艾德總算是停下來了,突然他就想起了什麼,伸出了右手,“艾德-希蘭,抱歉,現在才自我介紹。”
“很高興認識你,艾德。”藍禮友好地握了握手,“你覺得,你是一位很出色的歌手,不是客套話。”
這是大實話。上一世,藍禮就十分喜歡艾德的音樂,從艾德籍籍無名時的第一張專輯開始,一直到他重生時剛剛問世的最新專輯。艾德的專輯完成度都十分高,主要以民謠和流行爲主,他不是唱功超羣的歌手——事實上,他的不少現場都車禍了,但他的歌詞觸感卻十分美妙,往往可以爲歌曲注入動人的情緒,輕易打動每一位聽衆。
不過,艾德卻以爲藍禮只是在客套,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尖叫,最後還是緊握了拳頭,這才避免自己的失控,“上帝,上帝,上帝!”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正在和藍禮交談,而且藍禮還稱讚了他,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剛剛一起完成了表演,“謝謝,這句話對我來說,真的意義重大。”
雖然藍禮只有一首“克里奧帕特拉”而已,不要說成名已久了,就連獨立歌手都不算,可能只能算是偶爾客串一下的跨界人而已——畢竟藍禮現在的本職是演員,但這絲毫不影響艾德對藍禮的喜愛。
不僅僅是音樂,還有歌詞隱藏的生活態度,以及藍禮實際的生活方式,那種現代吟遊詩人的姿態,完全就是艾德嚮往的目標,“你讓我想起了堂吉訶德,我是說,讚美的意義層面上。”艾德覺得大腦亂做了一團,平時無數的想法,現在都沒有辦法完整陳述出來。
“哈哈,堂吉訶德。”藍禮認真咀嚼了一下,“說實話,我也絕對這是一個讚美。”
不是音樂方面,而是表演方面。所有人都不認爲他能夠做到,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面上,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好像獨自一人對抗風車巨人的堂吉訶德一樣。
“聽你的口音,你難道不應該在倫敦追求音樂事業的發展嗎?怎麼會來到洛杉磯?”藍禮對於口音十分敏感,上一世聽不出來,現在就可以感受得到,艾德口音里約克郡的味道還是蠻重的。而且,藍禮也確實好奇,難道艾德不是從英國崛起的嗎?那首“頂級(the-a-team)”在英國流行排行榜上可謂是一鳴驚人。
艾德聳了聳肩,“倫敦,你知道的,階級太過森嚴了,我在那裡停留了一年,沒有什麼收穫。”艾德自然也聽得出來藍禮的倫敦音,正如艾德所說,英國的整個藝術界都十分嚴苛,草根蛻變成爲明星的案例當然存在,尤其是“x因素”、“達人秀”等選秀節目問世之後,但整體而言還是少得可憐。“所以,我想着過來洛杉磯碰碰運氣。”艾德謹慎地伸手指了指藍禮,“就好像你一樣。”
藍禮和艾德前來美國的理由並不相同,不過沒有必要解釋那麼多,可以算是殊途同歸吧,“那麼運氣怎麼樣?”
“呼……”艾德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四月份就到這裡了,現在在各個酒吧做開場秀,不過……依舊在尋找着自己的機會。”
雖然沒有提及太多,但藍禮卻可以感受到話語之中的無奈,這讓他想起了先驅村莊的那些獨立藝人們,“有時間的話,歡迎你來紐約。”藍禮搜了搜口袋,這才意識到,他爲了參加頒獎典禮,身上什麼都沒有帶,只剩下六美元和一美分——剛纔購買完漢堡的找零,名片就更加不用說了,“先驅村莊,在格林威治村,我在那裡工作,每天晚上都有演出……”
“是的,我知道那裡。”艾德接話說道,察覺到藍禮詢問的視線,他連忙解釋到,“我觀看了你油管上的視頻,然後做了一些調查。”這也是他最喜歡藍禮的重要原因之一,剝離了商業屬性,只是單純地在先驅村莊演唱,那隱藏在血液裡的不羈、高傲、自由,與“克里奧帕特拉”的歌詞交相輝映,完整地在艾德腦海裡勾勒出了藍禮的形象——他所崇拜的那個形象。
艾德沒有說的是,他一直都想要去先驅村莊看看,不僅因爲藍禮,還因爲那裡的確是無數獨立唱作人渴望的舞臺,只是,他囊中羞澀,根本沒有足夠的經費,讓他橫跨美國前往紐約。
“隨時歡迎你前來先驅村莊,呃……我大概九月下旬就會回去了。”藍禮原本還想說,明天就回去了,但隨即就想到了接下來的多倫多電影節和特柳賴德電影節,於是這才改口,“在那之後,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都在。”
艾德想要保持一點淡定,但大大的笑容泄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情緒,“好的,我是說,好的,完美,絕對,肯定。”在自己進一步胡言亂語之前,艾德連忙轉移了話題,“我們應該清點一下今晚的收穫了。我不確定我說了沒有,但今晚,能夠和你一起演奏,這是我的榮幸。”
“榮幸是我的。”藍禮誠懇地說道。
內心卻是不由在吐槽,果然是洛杉磯,一塊磚頭就可以砸出兩個明星來——又或者是未來的明星,作爲全世界的娛樂中心,所有懷抱着夢想的人都如同浪潮一般朝着這座城市蜂擁而至,街頭巷尾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懷抱着“明星夢”——又或者說“美國夢”的氣息在涌動。浮躁,赤/裸,直接,毫無遮掩。
相較而言,藍禮還是更加喜歡紐約。
“藍禮?”一個呼喚聲怯生生地響了起來,藍禮擡起頭看了過去,眼前站着三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的模樣,他認得這些臉孔——剛纔就出現在翩翩起舞的人羣中。
不等藍禮開口詢問,兩個男生就拉開了手中的橫幅,上面赫然書寫着,“藍禮-霍爾,我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
猝不及防地,藍禮就愣住了,雖然說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可以認出他來了,甚至可以叫出他的名字;雖然說今晚他已經贏得了艾美獎獎盃,證明自己已經敲開了好萊塢的大門;雖然說從“太平洋戰爭”到“活埋”,他真正成爲演員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今天,今晚,此刻,他纔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自己的影迷,爲自己應援的影迷。
那種真實感混雜着虛假,狠狠地擊中了心臟,他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話語蒼白得可怕,甚至比蒂娜-菲宣佈得獎者時還要更加洶涌,所有的聲音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裡。
“藍禮,你在劇集裡的表演真的太出色了!你就是一位天生的演員!不僅僅因爲你奉獻了精彩的演出,還因爲爲了鑽研表演,你付出的努力。我真的太喜歡你了!不,準確來說,我真的太仰慕你了!請你繼續堅持下去,好嗎?”
霍普發現,腦海裡準備好的腹稿,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當初她翻閱了“名利場”,看到拉米、詹姆斯等同劇演員都對藍禮讚不絕口,提起了拍攝過程中的艱辛和困難,這纔是真正堅定她成爲一名影迷的原因。她專門寫了一篇稿子,把內心想要表達的話語都記錄了下來,可是今晚,卻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藍禮!你就是爲演員而生的!”霍普揚聲大喊到,微微顫抖的嗓音泄露了內心的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