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不平、唐不敬聞言,心中一慌,壁虎功頓時泄力,噗通兩聲,從房檐下跌落下來,還未落地,李傾城手指輕彈,兩粒花生從指尖射出,擊在兩人神庭穴上,兩人頓覺頭昏腦漲,站立不穩,跌了個狗啃屎。
兩人狼狽的爬起來,指着蕭金衍、李傾城道,“隨地小便,暗中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兩人如此說,忘了自己前來乾的卻是殺人放火的勾當。蕭、李縱身而下,李傾城望着二人道,“我們撒尿,礙你們什麼事了。我倒是要問,你倆人鬼鬼祟祟躲在屋頂,準備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唐不敬道,“巴山雙傑行事,無須向你解釋。”
蕭金衍聞到一股硫磺味,上前踏一步,伸手去搶二人背上包裹,兩人拔劍向蕭金衍劈去,卻忘了劍已被趙攔江削斷,只餘半尺,劈了個空,蕭金衍已如鬼魅般,將兩人包裹搶到手中,打開一瞧,卻是硫磺、桐油、火繩等。
“你們想放火燒店?”
孫不平道,“你哪隻招子看到我們放火了?”
“這個又如何解釋?”
兩人兀自辯解,“我倆半夜閒來無事,背出來閒逛,難道不行嘛?”兩人一口咬定,反正他們沒抓住自己當場縱火,就算告到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李傾城橫掌一推,將桐油澆滿了兩人全身,道,“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蕭金衍問:“什麼話?”
李傾城取過火折,點着火繩,在兩人面前晃悠,孫不平連忙上前去吹,火繩越吹越旺,嚇得兩人連連後退,“你不要亂來。”
李傾城道:“玩火自焚。”
蕭金衍搖頭,“依我看是玩火尿炕。”
兩人打也打不過,逃又逃不掉,嚇得竟然尿了褲子。李傾城哈哈一笑,將火繩滅了,道:“限你們明日之前,滾出蘇州城,否則下次見你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孫不平、唐不敬連連後退,拉開距離後,轉身就逃,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們兩個給我等着。”
剛跑出沒多遠,李傾城又將兩人拎了回來。
“不是放我們走了嘛?”
李傾城說,“有些話,我沒明白,所以要問清楚。”
“什麼話?”
“你們說讓我倆等着,我想問清楚,等誰,等多久?我跟我朋友很忙,可能過段時間要出遠門,所以這件事,你得說清楚才能走。”
孫不平、唐不敬想死的心都有,兩人失了面子,臨行之前說了句狠話,沒想到李傾城竟然如此較真,只得道:“快則十日,慢則半月,今日這事,我們巴山劍派落了面子,這場子遲早要找回來的。”
李傾城訝然,“原來是回去搬救兵了,不過,巴山劍派的面子很值錢嘛?”
孫不平傲然道,“我們師尊,是巴山夜雨瀟湘客,朋友,這樑子結下了,你們要麼殺了我們,要麼就等巴山劍派的報復吧。”
李傾城說既然你們如此誠懇的提出了請求,我要是不殺了你們,豈不顯得我很沒禮貌?說着,向前一步,以內力將兩人籠罩其中,雖身上無劍,孫、唐二人卻感到了一陣殺意。
唐不敬罵孫不平,“都什麼時候了,還逞能,說兩句軟話,會死嘛?”說着,撲騰跪倒在地,“大俠饒命!我兄弟不懂事,其實也沒別的意思,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嘛,他就嘴上說說,不敢對兩位大俠有非分之想的。”
李傾城動了殺機,蕭金衍踏前一步,衝李傾城搖搖頭,又對二人道:“走吧,別讓我再見到你們。”
兩人拔腿就跑,一口氣跑出三四里,見蕭、李未追上來,才鬆口氣,找了一個澡堂子,先去泡澡,洗去身上的油和尿騷。
唐不敬道:“幸虧我隨機應變,否則巴山雙傑的小命就交代這裡了。”
“難道就這麼算了?”
唐不敬道:“當然不能,我們明日就去杭州,稟告師尊,這口氣若不出,以後咱倆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
逍遙客棧。
李傾城不解,“這兩鼠輩,心術不正,若不殺之,後患無窮,你爲何阻我?”
蕭金衍嘆道,“我們雖是江湖人,看淡生死,但只因口舌之爭,便取人性命,不值得。更何況,以你武功,就算瀟湘客親來,也未必能打得過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李傾城心說,怎得幾年不見,你殺氣沒了,卻多了一副婦人之仁,冷然道,“我不殺你,便被你所殺,弱肉強食,強者爲王,難道你沒聽過黑暗森林法則嘛?”蕭金衍說,“以前有錢時不讀書,現在沒錢了讀不起書,我又不跟你一樣,家中有天下第一藏書閣,書讀萬卷。”
李傾城道:“你若想看,送你一套便是。”
蕭金衍忽道,“聽說你家有一套插圖版《肉蒲團》孤本,送我唄?”
李傾城罵道,“滾!”
這時,一道人影閃過,卻是趙攔江回來了,蕭金衍納悶,“趙兄,你不是去天香樓了嘛,怎麼三更不到,就回來了?”
趙攔江擺擺手,“別提了,我這十兩銀子又加三張優惠券,進得天香樓,才聽了兩隻曲子,吃了杯茶,連楊笑笑的面都沒見到,就被趕出來了。什麼天香樓,分明是銷金窟啊,嫌貧愛富,我明兒就去官府告他們。”
“告他們什麼?”
“黑店啊!”
蕭金衍道,“你宿妓不給錢,還有理了?”
趙攔江說,“我已滿十八了。”
“你就算八十,不給錢,人家照樣不管。”
李傾城打開摺扇,道:“走,我帶你們去。”蕭、趙二人聞言大喜,紛紛贊李傾城夠朋友,青草聞言也嚷着要去,蕭金衍給了他一個栗子,“嘴邊毛都沒長全,就不學好。”
“你們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們是去批判的學習,少兒不宜。”
天香樓位於城東朱雀街盡頭,靠近城門,半月前新開張,青樓裡的姑娘都是從金陵、蘇杭選來的美女,才藝雙全,開張半月,慕名而來的客人絡繹不絕,生意日進斗金。
天香樓的後臺,據說是蘇州城最大的幫派正義堂,而且新來的六扇門總捕頭蘇正元,在其中也佔了一部分乾股,若沒有黑白兩道罩着,這種皮肉生意店,恐怕早就被人吞的皮肉不剩了。蘇州城青樓、賭場衆多,李正義之所以開這個天香樓,也算是給新來的六扇門蘇正元的一份大禮。
千里做官,爲吃爲穿。
很少人會對送上門的銀子拒之門外,蘇正元深諳此道,半推半就的收了乾股,很快與李正義沆瀣一氣。
三人來到天香樓,夥計見蕭金衍、趙攔江衣衫襤褸,尤其是趙攔江,剛纔剛剛轟走,於是不耐煩道:“怎麼又來了?”李傾城大手一揮,十兩銀子扔過去,那夥計頓時換了一副嘴臉,道:“原來是貴客,裡面請。”
李傾城衝二人道:“看到沒,這纔是青樓的正確打開方式。”
三人進樓內,來到一處雅座,隔壁一桌,正是方纔在逍遙客棧吃酒的太湖水寨之人,那人認出了蕭金衍,嘲道:“吆喝,這不是剛纔那什麼客棧的店小二嘛,怎得也來逛青樓?”
蕭金衍嘿嘿一笑,“店小二也得有夜生活,不是嘛?”
那人道:“有趣,有趣,不如一起坐下,喝兩杯如何?”
李傾城臉色一沉,“滾。”
那人登時火了:“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蕭金衍站起身,端起酒壺,哈哈一笑,坐了過去,“我朋友情商低,幾位好漢不要介意,我來陪各位喝幾杯,酒量不好,可別介意。”說罷,坐在衆人身旁,敬了衆人一杯。
那人看不起這店小二打扮的蕭金衍,存心想看他笑話,於是將酒罈子推過來,“用杯喝不過癮,來換這個。”
蕭金衍道:“求之不得。”
端起酒罈,一口氣將整罈子酒喝了乾淨。
另一人道:“我這裡也有一罈,不如也一同飲了?”
半炷香功夫,蕭金衍四壇酒下肚,絲毫沒有醉意,太湖水寨三當家哪裡見過這等酒量之人,於是喊道:“夥計,再上酒。”另一人心疼道:“三當家,錢不夠了。”
三當家道:“瞧你這點出息,算了,今日就到此爲止吧。”
蕭金衍卻道:“沒喝盡興,這怎麼行,大家敞開喝,賬記在我們桌上。”衆人聞言大喜,於是有點了酒肉,蕭金衍與衆人狗觥籌交錯,很快就融在一起,沒多久,水寨衆人就喝得東倒西歪。
蕭金衍端着酒,道:“三當家,在下再敬你三杯。”
三當家說兄弟好意心領,實在是不勝酒力,改日再聚。
蕭金衍趁機問,“三當家,我想跟各位打聽個事情。”
“兄弟有話儘管講。”
“今夜聽各位英雄說,要抓一個女子,不知這女子什麼來歷,竟驚動了堂堂太湖水寨的好漢?”
三當家道:“實不相瞞,我們也不知道。”
蕭金衍訝道:“不知道?”
三當家道:“半月之前,有個癆病鬼來到我們太湖水寨,說三月初八,中原鏢局會押送一車鏢貨路過太湖,要我們大當家去劫鏢,這個癆病鬼看上去都要進棺材了,不知爲何,大當家對他卻怕的要死,我們在太湖上埋伏,把鏢車劫下,卻發現車裡是一名紅衣女子。回到水寨後,我們二當家見色起意,想要把這女子當壓寨夫人,誰料那女子假意逢迎,卻在當夜用毒針刺死二當家,逃了出來。那癆病鬼知道後,大發雷霆,命大當家在一月之內把人找回來,要將我們太湖水寨滅寨,哼哼,好大的口氣。”
蕭金衍點點頭,原來如此,不知貴寨劫那女子有何用?
三當家道:“誰知道呢,不過聽大當家說,好像跟武經有關。他孃的,武經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要之作甚。”忽然,三當家一個機靈,“你小子,打聽這麼多幹嘛?”
蕭金衍笑道:“我這不是想,看有沒有機會賺那十兩銀子嘛。來來,再喝一杯。”
太湖水寨衆人喝得伶仃大醉,與蕭金衍告辭後離去,當然,賬也記在了李傾城頭上。蕭金衍回來,李傾城不悅道:“跟這種匪類套什麼近乎。”蕭金衍說這事不是跟小紅魚有關嘛。
李傾城道:“這個女人不簡單,你提防着點。”
“怎麼說?”
“第一,這女子來歷不明,卻一口吃定了你。第二,她武功不高,卻能殺死太湖水寨二當家全身而退,說明有心計。第三,如果沒猜錯,太湖水寨的那個癆病鬼,應當就是一笑堂吳法天,當年魔教的八大邪王之一,如今爲宇文天祿效力,他看上的人,又豈是善茬?”
蕭金衍道:“不錯,不錯,跟我待時間久了,你腦子也變聰明瞭。”
趙攔江道:“不是說好,要見楊笑笑嘛。”
李傾城朝那夥計揮手,夥計屁顛顛過來,“公子,有什麼吩咐?”
李傾城問:“你們天香樓有個楊笑笑是不是?“
“是啊,我們天香樓的頭牌啊。
李傾城指着趙攔江,道:“我這位朋友,很欣賞她的才華,想跟她睡覺,你能不能安排一下?”
趙攔江臉一紅,“你怎麼說話呢?”
李傾城道:“那算了。”
趙攔江見狀,急了,連忙道,“別啊,還是請楊姑娘出來喝杯酒吧。”
夥計有些爲難,“這個……那個……”
“就說行不行吧。”
“我去通稟一下。”
楊笑笑是天香樓的頭牌,此刻正陪着李正義、蘇正元喝酒。
這幾日,蘇州城接到通知,近期會有一名欽差大臣來蘇州,督辦蘇錦的產量情況,作爲六扇門總捕頭,其安保工作自然落在了蘇正元頭上,白道上的人,蘇正元自然會打招呼,今日來找李正義,正是想讓他配合,在這段期間注意蘇州城的風吹草動,可別出什麼亂子。
“不知這位欽差大人有什麼愛好?”
蘇正元笑道:“酒色財氣,一樣不缺。”
李正義哈哈道:“如此就好辦了。大人放心,這事兒我安排的妥妥的。”他心中也存了心思,他雖身在黑道,但對官場之事十分熟稔,深知官商勾結之要義。如今他勢力範圍僅侷限於蘇州,如果這次能搭上欽差大人這條線,以後藉機可更進一步。
忽然,老鴇進來道,“李老大,有人在外面鬧事,指名道姓,要我們家笑笑出去陪酒。”
李正義不悅道:“沒看我正跟蘇大人喝酒嘛?是誰活的不耐煩了?”
老鴇道:“三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
“轟出去。”
老鴇猶豫道:“打不過。”
李正義蹭的站起身來,“竟有人在老子地盤上撒野。”
蘇正元連勸道,“李堂主,咱們開的是青樓,開門迎客做生意,怎能不問青紅皁白嘛。”又問老鴇:“他們付得起錢嘛?”老鴇說好像能,蘇正元道,“楊姑娘是咱們天香樓搖錢樹,可不能怠慢了搖錢之人。見個面,喝杯酒,沒什麼大礙。走,本官也隨你們去看看。”
楊笑笑臉色一陰,旋即露出笑容,“一切聽大人吩咐。”
蘇正元、李正義帶着楊笑笑來到大堂,老鴇指了指在雅座的三人,“就是他們。”
蘇正元見到蕭金衍等人,心說真是冤家路窄,望着三人道:“又是你們?”
蕭金衍見狀,大聲道:“草民蕭金衍,參見六扇門蘇大人,能在青樓妓院遇到蘇大人,真是緣分啊!大人身穿便衣來這裡,應該不會是微服私訪,體驗民情吧?”
蕭金衍一口一個大人,生怕別人聽不到,氣得蘇正元鼻子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