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
沒有人會想到,蘇文景會成爲聖人。
他本就是半聖,成爲聖人並不是什麼驚訝的事情,但超越顧錦年一步成爲聖人,這就讓人感到驚訝。
只不過,最令人震驚的還是顧錦年爲何沒有成聖,反而遭遇雷劫?
這個事情,引來了諸多爭議。
有人認爲,江寧府的事情,與顧錦年有關係,顧家極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但這樣的言論,被立刻反駁。
也有人認爲,顧錦年的心學,並非是他的思想,所以被天地感應到了,從而給予懲罰。
這種說法有,只是不被廣泛認可,畢竟顧錦年的才華,有目共睹,再者心學這種無上新學,若不是顧錦年的,還會是誰的?
最有可能的便是蘇文景,只是這可能性更小,蘇文景知道這種東西不能給予別人,不然的話,就不是在幫人,而是在害人。
以上兩種說法,都沒有得到認可。
但還有一種說法傳出,被諸多人認可。
“顧錦年的聖道太簡單了,他纔不過兩年時間,就無限接近聖人,甚至完成了聖人三不朽,理論上是可以成聖的。”
“可兩年時間,太短暫了,這是上蒼對他的考驗,並非是真的在打壓顧錦年。”
“給予他磨練,讓他真正成爲聖人,擁有一顆聖人之心,這樣的話,往後在天命爭鬥之中,便可以一路高歌。”
這是一位大儒之言,他自稷下學宮離開,思考許久,做出的回答。
甚至,在他說完之後,直接得到了無數讀書人的認可,尤其是大夏王朝內,幾乎九成讀書人,都相信這個說法。
故而,越來越多的大儒站出來,認可這個說法,也力挺顧錦年,希望衆人不要猜忌。
這很有道理,顧錦年的確只花費了兩年時間,就要成爲聖人。
倘若沒有天命降臨,這還好說。
第七境就是最高戰力。
可隨着天命降臨,就意味着有第八境的存在,一境一重天,更何況第七境與第八境?
所以,磨練的可能性很大。
但不管怎麼說。
此時此刻。
顧錦年早已經回到了顧家。
族人都回來了,除了鎮國公老爺子,還有鎮守邊境的幾位叔叔,其他的人,都回來了。
他們也聽聞了這件事情,充滿着擔憂。
只不過,顧錦年沒有去解釋什麼,面對家人時,顧錦年一直都是笑容溫和,一如既往。
這段時間內。
顧錦年很放鬆,他沒有去掙扎什麼,也沒有去做什麼,每日就是陪伴在自己母親身旁,偶爾跟幾個叔叔聊些事情,既有國家大事,也有一些民間趣聞。
而夜深人靜時,顧錦年則在書房當中,將大夏不夜城,以及大夏王朝未來政策寫好來。
他不知道三個月後,自己到底能不能突破境界。
也不清楚,未來的命運如何。
所以他做好一切準備,好的壞的,都去考慮一下,至少不會太過於突然,沒有任何準備。
如此。
一連十天。
顧錦年都待在國公府內,放下了一切的戒備,這十天可以說是他最輕鬆的時候。
不去擔憂這個。
也不去思考那個。
安安心心當好這個世子,過的也算是逍遙自在。
只是,顧錦年知道,自己的確需要離開了,去走完最後一段路。
沒有目的。
只是知道,自己要離開了。
是夜。
天穹如墨。
書房內。
顧錦年簡單的準備了一些東西。
而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
“錦年。”
“是我,六叔。”
隨着聲音響起,顧錦年當下從思緒中醒來。
他來到門前,將房門打開。
便看見顧寧涯抱着一罈酒出現在自己面前,呲牙笑着。
“六叔,你怎麼大半夜來了啊?”
看着顧寧涯出現,顧錦年有些好奇。
“沒什麼,就是想跟大侄子你喝上幾杯。”
“錦年,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你六叔吧?”
顧寧涯笑呵呵道。
聽到這話,顧錦年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房門關上,直接拿出酒壺酒杯。
“這是陳年老酒,封存了七十年的,大侄子,伱可有福了。”
顧寧涯笑着出聲,而後將酒倒入酒壺之中。
隨後,二人斟酒一杯。
酒過三巡後,顧寧涯便開始談論一些其他事情,不是政事,就是單純談論小時候的事情。
顧錦年沒怎麼說話,一直聽着顧寧涯出聲,偶爾附和幾句。
倒不是別的,只是他明白,自己這個六叔應當是看出自己有些古怪,從而來找自己喝酒解悶。
一直到了深夜。
酒罈內的酒也快喝光了,最終顧寧涯出聲。
“錦年。”
“六叔不知道你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面的傳聞,六叔也聽到了。”
“很多事情,六叔不好說什麼,你現在有這樣的成就,也不需要咱們家裡人提醒你。”
“只不過,你畢竟是咱們顧家的世子,六叔還是要跟你說幾句。”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顧家永遠在你身後,不管如何,六叔也好,你爹也罷,咱們顧家上上下下是一條心的,六叔相信你,顧家也相信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被我們牽制住了。”
是夜。
書房當中,顧寧涯語氣平靜,他其實是不想說這麼多的,但最終還是忍不住來找顧錦年,希望能紓解一下顧錦年的內心。
“六叔,你放心,我明白的。”
顧錦年微微一笑。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明日就要啓程,叔就不打擾你什麼了。”
顧寧涯開口,起身離開。
“六叔,慢走。”
顧錦年出聲。
過了沒多久,夜色正濃,顧寧涯已經走了一會,顧錦年看着天色沉默了許久。
隨後,他起身打算離開了。
時辰的確不早了。
不過,顧錦年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來到自己孃親住處,他沒有去驚擾自己母親休息,而是讓家丁離開,緊接着跪在門外,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他起身離開,朝着外面走去。
離開了顧家。
這一次離開,顧錦年乘着夜色。
只是片刻後,晨鼓陣陣響起,隨着京都大門開啓後,顧錦年順着人羣離開。
轉眼之間。
又是十天。
整個東荒境發生了兩件事情。
其一,同盟會即將成立,一共有七十二國參加,包括仙門與佛門,其中爲首的便是匈奴國,扶羅王朝,以及大金王朝。
其二,大金王朝龍米寶鈔第一批已經正式發行,在匈奴國,扶羅王朝,還有東荒各國,皆然設立大金錢莊,目前反響不錯,至少比之前各國發行的寶鈔要好一些。
針對這兩件事情,大夏禮部再度出面,只不過這一次不僅僅是給予強烈的警告,更主要的是,邊境也在調兵,有開啓戰爭的意圖。
同盟會明顯就是在針對大夏王朝,這一點全天下人都知道,而大夏王朝不可能一點措施都沒有。
只不過,大夏王朝調兵,扶羅王朝以及大金王朝也在調兵。
所有人都知道,大夏王朝是要針對匈奴國,也是要針對大金王朝與扶羅王朝。
在這種情況下,東荒內戰可能一觸即發,一時之間,東荒內部暗流涌動。
對於百姓而言,自然是想要開戰,如今大夏王朝國力鼎盛,糧食充足,自然也不畏懼戰爭,但對於其他王朝的百姓而言,同盟會成立,
各國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怕大夏王朝主動發起戰爭。
所以戰爭的勢頭已經出現,有人歡喜有人憂。
大夏王朝。
江中郡。
柳平府。
汜水縣。
顧錦年的身影,緩緩出現在此。
他來到一座墳前。
是王巍的墳。
當初江中郡之難,自己陷入僵局,王巍爲大夏百姓,犧牲自己的生命。
而今,顧錦年打算在行走之時,再來一趟王巍墳前,一來是看看王巍妻兒如何,二來是看看江中郡如何。
再度出現,王巍的墳前,有各類祭品。
大夏天災後,顧錦年已經爲王巍平反,柳平府以及江中郡府都,已經設立了他的雕像,百姓也知道王巍所作所爲,爲他塑像祭拜。
墳前。
顧錦年沒有多語,他祭拜三下,爲王巍插上三炷香後。
沉默了許久。
旋即。
顧錦年離開此地,他化凡,容貌更變,在江中郡各地巡視。
江中郡各地良田充滿着生機,稻穀茂盛,今年又是一個豐收之年。
而江中郡各府各縣,家家戶戶都在修建房屋,有了銀子,自然希望自己能過點好日子,把以前的老房子,翻修一下,亦或者直接重建。
大部分百姓都很快樂,時不時還能聽到一些關於自己的言語。
“鄉親們,要記住咱們老百姓能有今天這麼好的日子,靠的都是天命侯,沒有侯爺,咱們現在還苦巴巴的過日子。”
洪亮的聲音響起,讓路過的顧錦年莫名感到欣慰。
只是,顧錦年沒有逗留。
他去看了一眼王巍家人。
汜水縣一處宅子內,顧錦年站在外面,大門緊閉,宅子像是被翻新過一般,顧錦年沒有去打擾,打算看幾眼便離開。
可就在此時,突兀之間,大門開啓,一位婦人出現在顧錦年面前。
四目相對,顧錦年稍稍作禮。
中年婦人也朝着顧錦年作禮,而後開口。
“先生有何貴幹?”
顧錦年的容貌已經更改,看起來就是一箇中年儒生一般,氣質溫和,所以讓人下意識會放鬆戒備之心。
“在下乃王公好友,聽聞王公事蹟,自千里而來,想要弔唁一下故友。”
顧錦年開口道,語氣溫和。
“兄長快請入,千里而來,當真辛苦,妾身立刻爲兄長做頓家宴,還望兄長不要嫌棄。”
對方開口,如此說道。
聽聞顧錦年是自己丈夫的好友,而且不辭千里而來,這讓她十分感動。
“嫂夫人客氣。”
“無須大費周章,隨意即可。”
顧錦年開口。
王氏沒有多說,而是請顧錦年入內,大堂內擺放着王巍的靈牌,顧錦年上前祭拜。
“兄長待會可去我夫君書房稍稍歇息,我去去就回。”
王氏說完此話,帶着籃子離開,留下顧錦年待在這裡。
家徒四壁,也不擔心有賊。
隨着王氏走後,顧錦年不由感慨一聲,緊接着走出大堂,來到左邊的書房。
王巍的書房不大,入內後便發現有滿是書籍,雖然雜亂,但看得出來,王巍是真正讀書之人。
有些人家中書籍堆積如山,擺放整齊,但往往就是這種人,從來不會看書。
真正喜歡看書之人,大部分是將書籍隨意放置,不過當需要找的時候,會第一時間找到。
顧錦年來到書桌面前,他觀閱一二。
但很快,顧錦年看到了書桌右上角刻下的兩行小字。
【民憂而我憂】
【民悅而我悅】
簡簡單單十個字,卻讓顧錦年變得更加沉默。
“王公大義。”
片刻後,顧錦年深吸一口氣,隨後朝書桌一拜,雖然人已不在,可這樣的精神,讓顧錦年深深敬佩。
沒過多久。
王氏回來,買了一些菜,忙前忙後,正在做飯。
顧錦年並非不願幫忙,而是對方身份問題,這是古代,若自己出手幫忙,反而會惹來一些閒話。
故而,顧錦年只能讓王氏不要太忙,隨意即可。
只不過,家中來客人,自然不會怠慢。
如此半個時辰後,一盤盤的菜餚端上了大堂飯桌上,顧錦年也趁此機會詢問了些事。
大致就是關於吃住問題,包括一些善後的問題,江中郡郡守有沒有好好處理她們孤兒寡母。
畢竟這家徒四壁的樣子,與顧錦年想象中不一樣,雖不說一定要金碧輝煌,但至少不應該這樣。
對於顧錦年的問題,王氏搖了搖頭道。
“官府給了不少幫助,縣裡百姓也挺照顧我們的,只是妾身夫君曾經交代過,無功不受祿,如今家中良田交給一些百姓,他們沒有收我們的銀子,每個月也有一些收入。”
“官府也給我兒辦了入學,一切都好。”
王氏出聲,道出了原因,也讓顧錦年更加敬佩王巍,同樣也敬佩王氏。
也就在此時。
一名孩童走了進來。
差不多十三四歲,身上滿是灰塵,臉上也有一些傷痕,似乎在外與人爭鬥過。
看到此景,王氏立刻起身,語氣稍帶責怪,但還是第一時間擦拭他的傷痕,以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很快,王氏帶着王巍之子,走了進來。
“雲兒,快點見過叔叔。”
王氏開口,讓王雲見過顧錦年。
只是孩童略顯頑劣,只是看了一眼顧錦年,隨便喊了一句,便上桌吃飯,也不管這麼多。
看到此景,王氏有些尷尬,忍不住出聲道。
“兄長,我夫君平日裡忙於公事,難以照料頑兒,有些不知禮數,還請兄長見諒。”
王氏開口,雖然不滿自己兒子的行爲舉止,可眼下她也只有這個兒子了,打心底還是疼愛的。
看到這一幕。
顧錦年心中不由嘆了口氣,隨後出聲道。
“嫂夫人,我與大夏天命侯顧錦年有些關係,若是嫂夫人相信,過些日子我與顧錦年談論一下,看看要不要把王公之子,送去京都,讓天命侯照料一二?或者送去大夏書院,好好潛修。”
他開口,如此說道。
對於王巍,顧錦年是有些虧欠,如今剩下孤兒寡母的,自然想出手幫一下。
聽到這話,王氏有些驚訝。
“這”
若是其他幫助,王氏只怕第一時間會拒絕,可聽到可以跟在顧錦年身邊學習,亦或者前往大夏書院,身爲母親,自然不想拒絕,這可是大夏最好的學府。
誰不希望自己兒子有出息?
“請嫂夫人放心,我與顧錦年關係甚好,說上兩句,無論如何都能讓令子前往大夏書院,好好學習。”
顧錦年開口。
而飯桌上的王雲,卻有些反感。
“我不去。”
“娘,我哪裡都不去。”
很顯然,王雲有些叛逆期。
“不可亂語。”
王氏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可對方沒有理會,直接放下碗,回到自己房間。
看到這一幕,王氏有些無奈,但心思還是在大夏書院當中。
“若兄長當真能讓雲兒去大夏書院,妾身在此謝過。”
衡量一二,王氏幾乎沒有太大猶豫,直接答應下來了。
“好。”
“那嫂夫人先忙,在下會處理好,等些日子,朝廷會派人來的。”
顧錦年出聲。
“多謝兄長了。”
“兄長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我夫君有您這樣的好友,當真是福分。”
王氏有些激動,甚至要給顧錦年下跪。
但被顧錦年攔下來了。
隨後,顧錦年簡單吃了幾口,再祭拜一番王巍,便離開了此地。
他去了江中郡府都軍營。
見一見自己的爺爺。
再次與老爺子相見,顧錦年表現如往常一般。
老爺子也如平時一般,見到顧錦年大喜過望,然後帶着顧錦年在軍中參觀。
“錦年。”
“同盟會要成立了。”
“這次打還是不打?”
顧老爺子開口,詢問顧錦年這個問題。
“打。”
“如今禮部已經警告了三次。”
“該給的警告也給完了,一意孤行,自討苦吃。”
顧錦年開口,語氣平靜,但態度很堅決。
“好。”
“不愧是咱們顧家的種,錦年,那爺爺拜託你一件事。”
“回頭寫份奏摺,力薦爺爺我出戰,知道嗎?”
顧老爺子開口道。
“好。”
顧錦年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爺爺一直想要再度征戰,這件事情他會處理好的。
得到這個答覆,顧老爺子頓時喜悅無比。
拉着顧錦年在軍中住了一天,爺孫兩個暢談了一整天。
翌日。
顧錦年啓程離開。
老爺子沒有相送。
只是等顧錦年走後,軍中大營內,這位大夏的鐵血戰神,卻早已泣不成聲。
身爲顧錦年的爺爺,他豈能察覺不到顧錦年的異樣?昨日接觸顧錦年時,他便感應到顧錦年遇到了什麼問題。
可他沒有說,只因顧錦年沒有告訴他,就是不希望家裡人擔心。
而今,等到顧錦年離開,顧老爺子這才繃不住情緒,在大營內獨自落淚。
這人世間,最難受的不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只不過,顧老爺子相信。
他相信,顧錦年一定能渡過難關。
如此。
轉眼之間。
又是十日。
自天命降世之後,整個神洲大陸,一切顯得十分平靜,除了仙門在廣收門徒之外,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只不過,這一日,一則消息自中洲文宮傳了出去,再一次提起稷下學宮的事情。
顧錦年爲何遭遇天罰。
中洲文宮給予了一個全面解答,那就是立德出了問題。
文章洋洋灑灑萬字,剖析着顧錦年爲何無法成聖,又爲何遭遇天罰。
只因,顧錦年沒有德行,江寧郡之難,顧錦年並不是因爲百姓,而是因爲自身功績,爲了穩固顧家的地位。
白鷺府之事,亦是同樣道理。
至於匈奴國和親之事,更是大肆抨擊,以朝廷局勢來分析,武將地位不斷衰弱,顧錦年身爲顧家世子,所以必然要選擇戰爭,讓大夏王朝與匈奴國關係惡化下去。
這樣一來,武將地位就不會太過於衰敗。
還有孔家之事,更是抨擊顧錦年沒有德行,所做的一切,是爲己,亦或者出於某種目的。
這篇文章發佈之後,再一次將顧錦年推到風口浪尖上。
如果是別人這樣亂說,不會引起什麼太大的風浪,可畢竟這是中洲文宮傳出來的文章,自然讓人不得不去關注。
面對這樣的質疑,蘇文景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抨擊回去,同樣寫了一篇萬字文章,闡述顧錦年所作所爲,皆爲天下蒼生。
聖人出面,自然與衆不同,但不得不說的是,爭議已經起來了。
至於扶羅王朝,大金王朝,匈奴國,東荒諸國卻推崇中洲文宮的文章,雖然沒有反駁蘇文景的文章,可他們更偏向中洲。
畢竟各國成立同盟會,擺明了就是跟大夏王朝撕破臉了,如此一來的話,出於政治目的也好,亦或者是出於心中的嫉妒也罷,自然而然不會選擇去支持顧錦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多事情是對是錯,無法去辯解。
因爲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蘇文景說的沒錯,中洲文宮說的,也沒有錯。
眼下,想要證明很簡單,那就是顧錦年成聖,只要顧錦年成聖了,這些謠言都將煙消雲散。
只是。
面對這些事情,顧錦年根本沒有去理會。
對於他而言,潛心悟道,纔是關鍵。
這一日。
他來到了江寧郡。
江寧郡,早已平靜,自洪災結束後,舉國之力,爲江寧郡百姓重建家園。
江寧郡內,各府,各縣,各地皆然塑了顧錦年的石像。
在江寧郡內,顧錦年的威望,遠勝大夏京都任何一個人,甚至超越聖賢。
而且江寧郡內,最火的戲曲,全部都與顧錦年有關。
基本上都是改編自顧錦年所作所爲。
可以說,在江寧郡內,有人大罵朝廷,最多就是被關個幾天,若是有人辱罵陛下,三十大板,囚禁三月。
而要是有人敢罵顧錦年一聲,官府先囚禁,這不算什麼痛苦,等放出來以後,所有百姓都會給予針對,輕則謾罵,重則孤立,讓其根本無法立足。
此時。
江寧郡,天平府,朝臨縣。
顧錦年行走在街道當中,他面色平靜。
但或許是衣衫老舊,外加上一路長途跋涉,顧錦年看起來無比滄桑。
突兀之間。
一名女童走來,拉着顧錦年的衣角道。
“叔叔,俺爹讓您去吃飯。”
女童稚嫩,但也不怕生,拉着顧錦年如此說道。
聽到這話,顧錦年有些驚訝,他順着女童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處宅院內,裡面有不少人,似乎是在設宴。
宅院門口,一些人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也有人站在門口,招呼着顧錦年。
這很驚訝。
顧錦年上前,簡單聊了幾句便知道,是有人喜結良緣,所以設下婚宴,街坊鄰居都過來慶祝。
婚宴主人見到顧錦年風塵僕僕,所以主動邀請,樂善好施。
得知前因後果,顧錦年欣然赴約。
不少人見到顧錦年,紛紛作禮,畢竟顧錦年看起來就像讀書人,百姓對讀書人還是有發自內心的尊重。
顧錦年赴約參加,與百姓同樂。
不過沒有帶禮,顧錦年親自寫下一首短詩,算作是禮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落筆後,未有異象,但衆人卻連連喝彩,婚宴主人更是如獲珍寶一般。
他們都是窮苦百姓,對於這種東西自然格外看重。
婚宴之中。
顧錦年沒有任何端着身架,飲酒作樂,吃飯喝彩,融入其中,心情舒暢無比。
一直到夜晚,到了新人入洞房時。
酒宴結束,有人取來一個木像,這上面赫然是自己。
新郎夫婦朝着木像磕頭膜拜,才能入洞房。
這讓顧錦年有些無奈與好奇。
詢問一番才得知,這是江寧郡的規矩,只要操辦大事,除了白事之外,任何事情,酒宴結束,都必須要向木像磕頭。
表達對顧錦年的尊重,以及感謝顧錦年拯救江寧郡的恩情。
這個規矩,不止是這個縣有,整個江寧郡都有,只不過窮人家用木像,有錢人家用石鑄,甚至更有人用金子打造。
“夫子,你可能不知道。”
“去年咱們郡的洪災有多慘烈。”
“郡內不知多少人死在洪災之中,活下來的老百姓,但還不如不活下來,沒有吃的,就吃樹,樹沒了就吃土,還有人互相把兒子賣了,吃別人家的兒子。”
“我的妻子,就是在逃荒路上餓死的。”
“我還看到一家人全部餓死在路上。”
“苦的不行。”
“如果沒有顧公,我活不下來,我的兒子,我的女兒,都活不下來。”
“大傢伙也難活。”
“是顧公救了咱們江寧郡的百姓,咱們老百姓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咱們江寧郡的百姓知道,誰是咱們的恩人。”
“這恩情,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咱們都要記着。”
有人開口,說到動情之處,更是落淚不止。
看着這一幕,顧錦年有些沉默。
他有些觸動。
莫名的觸動。
而隨着新人拜完,衆人也起身一拜。
面對木像,顧錦年有些沉默,他是外來客,可以不拜。
尤其是,這就是自己。
但,顧錦年還是起身,朝着木像深深一拜。
這一拜。
拜那個時候的自己。
無有任何想法。
他也感謝當初的自己,選擇挺身而出,選擇爲生民請命。
而後,新人入洞房,顧錦年也離開此地。
他獨自而行。
夜深人靜。
一座孤山上。
顧錦年立在月下。
少許清風吹來,將他鬢髮吹亂。
無人與我同望月。
我與清風述萬古。
大世寂靜。
當熱鬧離去,寂靜來襲之時,顧錦年顯得格外寧靜。
他這段時間內,沒有去思考聖道。
只是回頭看一些事情。
看一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而今,他很滿意。
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自己沒有愧對天下蒼生,也沒有愧對自己。
只是,他還是不解。
什麼是聖道。
自己完成三不朽,爲何沒有成聖?
若是因爲心學並非是自己的東西,那爲何之前詩詞文章,天地卻給予賞賜呢?
這也是一個讓顧錦年好奇的地方。
他有些想不明白。
也想不出之所以然。
良久。
當天色明亮。
顧錦年再次踏上路程。
如此。
第一個月就這樣結束。
隨着一個月結束,顧錦年體內的天地聖印,釋放出雷霆之力。
顧錦年感覺得到,自己有些衰敗,得到了反噬。
而與此同時。
大夏王朝。
一道龍吟之聲響起。
是大夏國運金龍。
五千丈的國運金龍浮現,令無數人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後,便看到這條國運金龍,在一瞬間縮小身軀,似乎受到了影響。
人們不解,國運金龍爲何好端端衰敗了。
很快。
各種消息出現。
真真假假。
只不過,中洲文宮的文章,又一次出現,因爲大夏國運的原因,這篇文章一時之間,得到了不少支持。
之前還有些搖擺不定的人,隨着大夏國運衰敗,更加認可這文章的真實性。
雖然蘇文景再一次出聲,哪怕他爲聖人,可解釋不清楚這件事情,終究得不到更多的支持。
只是,還沒過兩天。
兩件事情,一時之間,吸引着無數人的目光。
第一件事情,東海發生海嘯,千丈巨浪,還有龍吸水現象,死了很多漁民,更主要的是,出海的漁船,無論是大夏王朝還是扶羅王朝,以及大金王朝。
竟毫無收穫,平日裡就算出海不利,可至少有點魚蝦,但最近四五天,根本捕不到什麼魚。
這件事情,各大王朝都派人去調查。
疑似海底火山噴發導致,因爲周圍沿海地區感覺到了地動,好在的是,地動不算特別嚴重,只能說有震感。
第二件事情。
扶羅王朝的普元山,發生巨大變化,一道天命自山體噴涌而出,凝聚七彩光芒,籠罩山體。
世人得知,天命產生了變化,孕育出寶物。
有人在普元山外,看到一棵古樹,上面生長一顆顆七彩果實。
各種傳聞謠言都有,說吞服這七彩果實,能得道成仙。
扶羅王朝第一時間派大軍鎮守。
而各大仙門直接出手。
只不過,普元山內有莫名法陣,阻擋着世人前進。
這兩件事情,惹來了巨大的風波,以至於顧錦年的事情,無人關心。
畢竟是真是假,本身就存在爭議,而這兩件事情不一樣,海洋發生了變化,牽扯很多人的利益,普元山的驚變,更是代表着大世降臨。
如此。
轉眼之間,半個月過去。
這半個月的時間,接二連三發生更多的事情。
扶羅王朝的普元山傳來一道戾聲,不知道是什麼生物,但七彩光芒當中,的的確確看到了一隻帶翅膀的妖獸虛影。
七彩古樹也得到了證實,的確存在,藥香味瀰漫千里之地,吸引了很多目光。
而大金王朝,盤山也發生了變化,古老的山體,瀰漫雷霆,化作雷區一般,一道沉悶詭異的聲音,驚動大金王朝。
匈奴國也有一座山蛻變,名爲天齊山,不同於前面兩座山體的變化,天齊山內,黑白二色籠罩山體,蘊含大道氣息,巨大的陰陽八卦圖,也出現在山體上空,顯得神妙。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世降臨的徵兆。
每一座古山當中,都孕育着寶物。
天下各大仙門蠢蠢欲動,就連中洲王朝都忍不住出手,派出高手,與其爭鋒。
普元山,盤山,天齊山。
成爲了世人最關心的事情。
同樣,這半個月來,海上的問題依舊無法解決,半個月的時間,漁民都沒有捕到但任何魚蝦,這很不尋常,而且四海當中,一直處於極端天氣,雷暴,龍吸水,驚天海浪,甚至到最後還出現了海穴。
這些事情,都預兆着大世降臨。
有祥瑞的,亦有詭異的,令人恐懼。
有人認爲,海中也藏有異寶,如今海上發生的詭異事件,其實也在孕育着寶物,即將要出世。
這個消息,得到廣泛的認可。
只不過,無論是普元山,還是盤山,天齊山,亦或者是海洋。
除了這些怪異的事情發生,其餘沒有半點動靜,三座古山有天地陣法,阻擋着人們入內。
一開始是吸引着無數人的目光,可等了半個月之久,一點動靜都沒有,熱度也降低了不少。
可隨着過了數十日,一則消息,徹底引來天下人的關注。
那就是顧錦年的事情。
大夏王朝,國運金龍,衰敗至真龍,雖有萬丈之軀,但已經不是五爪金龍。
國運至少衰敗了三分之一。
這個事情,成爲了天下人當前最關注的事情。
之前衰敗了一次,已經引來了爭議,而今衰敗太過於恐怖了,從金龍跌到真龍。
這件事情,讓大夏王朝集體有些恐慌了。
突然變成這樣,肯定是與朝政無關,因爲朝廷最近這段時間什麼事都沒做。
所以衆人知道,國運衰敗與顧錦年有很大關係,畢竟顧錦年與大夏王朝捆綁國運。
但真正令人沸騰的不是這個,而是一則消息傳出,沒人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但的的確確得到了各方認可。
那就是顧錦年命不久矣。
這消息傳出後,大金王朝監天司第一時間同意了這個觀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大夏國運不可能衰敗的如此可怕。
隨着大金王朝監天司的認可,中洲文宮再度傳來聲音。
告知世人,顧錦年的聖罰並沒有結束,蘇文景也沒有爲顧錦年逆天改命,只不過是拖延了時間。
之所以撤銷雷罰,是因爲蘇文景成聖,天地給予的一點面子。
而今,顧錦年在未來不久,可能數個月後,便會隕落。
這也可以解釋大夏王朝的國運,會衰敗的原因。
當然,這是中州文宮的猜測。
故而,所有目光聚集在蘇文景身上,希望能得到一個答覆。
面對這件事情,蘇文景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但無形當中更加確定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顧錦年馬上要死了。
這事情,可比天地大變還要驚人啊。
畢竟這兩年來,整個神洲大陸,名氣最大的人,就是顧錦年。
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命降臨,大世之爭,幾乎七成人都看好顧錦年,認爲顧錦年極有可能是這次天命之爭的最終贏家。
可沒有想到,大世之爭纔剛剛開始,顧錦年就要死了?
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這段時間內,世人不再關注其他事情,全心全意關注着顧錦年。
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顧錦年身在何處,雖然有些傳聞,可大多數都無法考究。
但有一點可以察覺到。
那就是大夏王朝的國運,的的確確,每日都在衰敗。
這就預兆着,顧錦年的確出了大事。
而蘇文景無法去解釋。
讓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真實,從而出現諸多謠言。
但最開心的還是匈奴國。
他們最痛恨的人,即將隕落,這豈能不是一件好事?
仙門與佛門,更是長鬆一口氣,只不過他們沒有多語什麼,而是全心全意應對普元山的大變。
搶佔大世先機。
而此時此刻。
大夏邊境。
顧錦年的身影,出現在羣山之中。
的確。
他得到了天地聖印的反噬。
生命在衰敗。
兩個月的時間,顧錦年做到了放下一切。
他來到大夏王朝諸多地方。
而今,他選擇來到邊境,看一看大夏山河。
“困境,便是最好的磨礪。”
羣山內。
顧錦年盤腿坐着。
他思索着心學第一境。
如今的自己,便處於困境,他以困境爲磨礪。
而自身的心境,也達到了天人合一,沒有畏懼死亡,也沒有恐懼未來。
這是第二境,順逆好壞,取決於心境。
沿路而行,江中郡,江寧郡,白鷺府,他一個又一個走去,立下正心,也行走正道。
兩個月的感悟,讓顧錦年隱約抓住規律,自然的規律。
生存與滅亡,一切都是自然之道,沒有人可以永恆不朽,但永遠有人活着。
學問的根本,便是傳承之道。
儒道的根本,也是傳承。
顧錦年站在羣山上,眺望遠方,他的思想,得到了巨大的蛻變。
回顧這兩年,自己所作所爲,顧錦年認爲自己活出了自己,沒有因權力而低頭,沒有因爲利益而屈服。
直指問題,以求解決。
眼下就是第七境,守乾淨心,做乾淨事。
擺在顧錦年面前最大的問題是一個。
那就是天道不認可。
雖然顧錦年不敢完全確定,天道就是因爲自己一切學問來自他人,但目前給予的信息,就是這一條。
可仔細回想,一開始天地異象,就證明天地是認可自己的,一直等到自己快要成聖時,給予一道阻礙。
這就很古怪。
要是不承認,一開始就應該不承認,何必等到這個時候?
當時沒有時間去思考,所以認爲是天地在針對自己。
可現在仔細想想,顧錦年隱約覺得,這是一場考驗,當然這也只是自己現在的想法,自我安慰。
“無論如何。”
“想要真正明悟聖人之道。”
“眼下只能依靠這個辦法了。”
顧錦年開口,說話之間,他取出大道成聖圖。
這是當初大夏天災時,天地賜予自己的神物。
半聖境界,可以藉助這大道成聖圖,明悟聖人之道。
之前與文景先生提過這個大道成聖圖,根據文景先生之言,這大道成聖圖,極有可能記載了聖人成聖之路,自己可以去感悟,從而更加清晰的明白,什麼是聖道。
換句話來說,這大道成聖圖,會讓自己重新經歷聖人之路。
想到這裡。
顧錦年將自己的浩然正氣注入其中,之前抵達過半聖境,所以可以激活這大道成聖圖。
有沒有危險,顧錦年也不管了,最起碼眼下自己是沒有半點機會。
隨着浩然正氣注入其中。
剎那間,大道成聖圖散發奇異光芒,隨後顧錦年的身影消失,被古圖吸入其中。
昏暗。
無光。
沉重。
無神。
顧錦年的意識,一點一點消散。
他感覺自己溺水了。
這種感覺很難受。
意識被壓制,彷彿做夢一般,有一定的意識,但並不多。
記憶也在逐漸消散。
就在顧錦年意識快徹底磨滅之時。
突兀之間。
一團火光出現在眼中。
而後,伴隨着熾熱。
難以言說的熾熱。
睜開眸子。
是山火,恐怖無比的山火。
東林郡。
顧錦年第一時間便知道,這裡是東林郡。
山林之間。
數百名將士蓬頭散發,臉上滿是髒污,手掌上更是佈滿泥垢,雙眼發紅,看起來極其疲倦,面上都蒙着一塊長布。
這些是大夏將士,他們正在救火。
他們站在隔火帶外。
而幾百丈外,洶涌的山火,可怕至極,如同噬人的兇獸一般。
很快,數十道身影出現,他們自山火中走了出來,渾身冒着煙,臉上的眉毛都快燒沒了。
若不是他們身上都披着水布,只怕下場更慘。
“報。”
“百戶大人,裡面還有上百名百姓被困,有三百多步的路程。”
“火勢已經蔓延起來了,根本救不了,眼下山火濃烈,大人,咱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的話,等山火過來了,咱們也逃不掉。”
一名從山林中走出來的將士,哭喪着臉開口。
他們是負責營救百姓的將士,而今搜山七天,總算髮現有幸存的百姓,但沒想到剛好遇到山火,只救了一小批,大多數還是無能爲力。
眼下山火已經燒起來了,雖然還沒有徹底燒起來,但不能再救了。
再救的話,他們也可能會葬身於此。
聽到這話。
山字營數百名將士沉默不語,齊齊看向百戶長王夫。
“百戶大人,要不咱們走吧?反正也沒人知道。”
“對,也沒人知道,咱們不如走了吧,剛纔救的百姓,已經往山下跑了,他們都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人,沒人會知道的。”
幾道聲音響起,是一些將士的聲音。
人怕死,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尤其是面對火災。
王夫沒有怪罪他們,只是望着這山火,深深吸了口氣。
“我等身爲大夏將士。”
“如今天災降臨,國家危難,朝廷派我等前來,就是爲了拯救百姓。”
“眼下,明知有百姓深受苦難,又豈能見死不救?”
王夫開口,他目光堅定,望着在場每一個人。
“百戶大人。”
“不是兄弟們不救,主要是這會死人啊。”
“這是山火啊!”
“大人,這要是進去了,先不說救不救百姓,咱們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個問題。”
“百姓的命是命,我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有人開口,勸說這王夫。
然而後者的目光瞬間蛻變,變得銳利無比。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命也是命。”
“可百姓的命更重要。”
“我等身爲大夏將士,是軍人,是將士。”
“縱然面臨生死,也絕不畏縮。”
“山字營聽令。”
“披上水布,隨我一同入內。”
“不惜一切代價,將百姓救出。”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若有畏懼者。”
“我不怪爾。”
王夫的聲音響起。
說完這話,他直接捲起一層水布,沾染渾濁水源,而後披在身上,朝着前面山火直接走去。
他將自己的話說完,便前行救火,至於有人若是想要逃離,他管不了,也沒辦法管。
畢竟再拖延下去,就更麻煩了,所以救於不救,全憑個人。
看到這一幕,一些將士有些沉默。
只是也有人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卷水布,朝着後面走去,有人怕死,這很正常。
但望着王夫行爲,一些將士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他們撿起水布,拖着疲倦的身軀,朝着裡面走去。
山火兇猛。
從遠處看,像噬人的兇獸。
黑煙濃烈,將天穹遮蓋,猩紅恐怖。
但面對這樣恐怖的場景。
數十人,沒有任何畏懼。
有人步伐稍快,也有人疲倦而行,可這些人的步伐,堅定無比。
“不要去啊。”
“這是一條死路。”
“我們活下來,纔是王道啊。”
“老黑,你去做什麼?你家裡還有一個孩子啊,你死了以後,你家裡人該怎麼辦啊?”
一些聲音響起,勸說着其他人逃走。
可是,不知爲何,大部分人沒有理會他們,他們或許疲倦,或許恐懼,或許害怕。
但他們的步伐,異常的堅定。
這讓想要逃離的將士,呆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很快。
一道道吼聲響起。
這些將士衝入山火當中。
沒了身影。
只是,片刻後,山火當中,一道道身影快速衝了出來。
是山字營的將士。
他們帶着百姓衝了出來,只是爲了保護百姓,將士們將水布纏在他們身上,自己忍受着火焰灼燒,以恐怖的意志力,逃出來了。
可。
當他們出來以後,第一時間,又返身回去。
尤其是王夫。
他的目光,堅定可怕。
面對熊熊大火,他根本沒有半點畏懼。
這一刻。
那些無動於衷,徘徊不定的將士們,一個個發出苦笑。
朝着山火當中走去。
“哈哈哈哈哈。”
“王夫,我入你娘。”
“你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你不過就是一個百戶,你以爲你救下這麼多人,你就可以升官嗎?”
“你爲什麼要救他們啊。”
“我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東林郡大火,每天都有人燒死,你能救幾個啊?”
“我入你娘。”
有人大吼,發出大笑聲,他都已經逃離了,越過了隔火帶,可當他看到王夫的行爲後,他忍不住大笑。
可笑着笑着,他雙目流淚,大罵着王夫。
他是準百戶,地位僅次於王夫。
他身旁有十幾人,都是準備逃離的。
下一刻。
他再一次越過隔火帶,披上水布,咬着牙,衝進山林之間。
火焰!
熾熱無比!
疼痛!
鑽心入骨!
可心中的恐懼,伴隨着大火,一同焚滅。
“兄弟們。”
“救人。”
沒入山林之間時,他的吼聲響起。
剎那間,與他一同打算逃離的將士們,一個個沒有說話了。
他們眼神恐懼。
可卻還是披上了水布。
他們步伐緩慢。
可還是走進了山火當中。
一道道身影出來。
又一道道身影進去。
換來的,是一位位被困的百姓。
只是。
無畏,並不能帶來奇蹟。
有人還是死了。
死在了其中。
大火焚燒,慘叫聲淒厲。
但,依舊沒有一個將士選擇逃離。
他們如同機器一般,麻木無比。
他們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恐懼。
他們的心神疲倦。
面對洶洶烈火,被救下來的百姓,來不及感恩戴德,只能朝着山下跑去。
而有一批人,卻要逆行者。
他們,是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也是別人家的丈夫。
他們,亦是別人家的父親。
可他們。
更是軍人。
更是將士。
保家衛國。
國家危難之時,他們永遠不會遲到,也永遠不會缺席。
一道道身影倒在山火下。
直至山火蔓延。
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無有奇蹟。
顧錦年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沉默不語。
他知道東林郡犧牲了很多人,但沒有想到,會有如此慘烈。
只是很快。
下一刻。
周圍的景色快速轉變。
轟轟轟。
是山洪。
恐怖的山洪傾瀉,令人感到恐懼。
一條長河,出現在衆人面前。
大量的百姓,恐慌不已,因爲橋樑斷裂,他們無法越過這條橋。
若是山洪傾瀉而來。
他們必死無疑。
但,就在這一刻,一道聲音響起。
“全軍聽令。”
“入水。”
“以人爲橋。”
“讓百姓過橋。”
隨着這道聲音響起。
戰馬之上,一位偏將,褪去自己的甲冑,直接沒入水中,他沒有多語,直接來到斷橋中心,強行托起斷木。
剎那間。
一個個將士脫去戰甲,跳入水中。
河流冰冷刺骨。
可沒有一個將士害怕,當入水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眼中只有一件事情。
保護百姓。
“走!”
當橋樑撐起,有人開口,讓百姓過橋。
一時之間,大量百姓踏上斷橋,等來到中間地帶時,爲首的百姓泣不成聲,遲遲不敢越過。
因爲腳下。
不是斷木。
也不是橋樑。
而是人手。
一隻隻手張開,化作橋樑。
他們幾乎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他們的命。
“走啊!”
吼聲響起。
爲首的百姓們不再遲疑,他們踩在手掌上,待越過橋樑,終究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了。
一些百姓,更是跪在地上,朝着他們磕頭。
很快。
大量百姓離開,而恐怖的山洪,也快來臨了。
轟隆隆!
轟隆隆!
山洪傾瀉之聲,越來越近,他們現在離開,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還有一批百姓沒有離開。
沒有一個將士逃離。
即便山洪就在眼前,可他們還是無動於衷。
河流之下。
有人閉上眼睛。
人羣當中,亦有人長眠於此。
將士們緊緊勾着,他們意志堅定,超越一切。
待百姓徹底離開,恐怖的山洪,也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
逃不掉了。
幾乎無有生還。
面對此景,最先入水的偏將,卻發出大笑之聲。
“兄弟們。”
“後不後悔參軍?”
他大笑着問道。
而後,洪亮的聲音,整齊響起。
“不後悔。”
得到答案,偏將笑聲更大。
“好。”
“下輩子,咱們還當兄弟。”
“我給你們牽馬。”
偏將的聲音響起,引來一陣笑聲。
但很快。
恐怖的洪水,將他們全部淹沒。
無有生還。
水下。
只剩下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很快。
場面再一次變換。
是隴西郡。
一處廢墟當中,數以千計的將士,將一塊塊巨石搬下。
他們通過一些手段,確定這片廢墟之下,還有活人。
故而。
將士們已經十七個時辰沒有閉眼一下,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不斷的挖掘。
這裡原本是個學堂。
十七個時辰的努力,讓他們救出了三十多孩童。
一直又過了半個時辰後。
隨着一塊巨石被搬開。
一幕讓所有人都忘懷不了的畫面,出現在衆人眼中。
廢墟之下。
是一名老者。
他弓起身來,雙手撐地,已經僵死,這是一位夫子。
而他的下方,一名孩童昏迷着,是活着的。
所有人驚愕的看着這一切。
一幕又一幕。
顧錦年看着這一切,內心受到極大的觸動。
接下來。
他看到有學子寒窗苦讀十年,高中狀元后,才得知母親早已病逝,甚至都已經下葬,而爲了怕影響自己孩子科舉分心,死之前叮囑街坊鄰居,等科舉之後再行通知。
他看到有夫子,不收錢財,開辦私塾,教育孩童,啓蒙智慧,而後參加同窗升官喜宴,獲得一同前往外地爲官的機會,最終選擇放棄,繼續教育孩童。
他看到有官員咳嗽出血,卻隱瞞病情,每日清晨而出,處理公務,深夜而歸,落筆成章,最終病逝於書桌前,永世長眠。
他更看到堂堂一國公主,爲國家大義,遠嫁萬里之外。
他還看到,一國之君,國破山河之時,上吊自盡,留下遺書,承認一切過錯,望敵軍放過百姓。
也看到有窮酸讀書人,科舉不中,抄錄書籍,賺取碎銀,而後捐贈於其他苦難之人。
這一幕幕。
讓顧錦年彷彿明悟了什麼。
可就在此時。
一切一切的畫面,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便是黑暗。
無窮的黑暗。
萬古般的黑暗。
“顧錦年。”
“你可知,方纔所見,那一幕符合聖人之道。”
這一刻,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孔聖的聲音。
來自亙古。
隨着孔聖的提問,顧錦年不由沉默。
方纔所看到的一幕幕,藏有聖人曾經的經歷嗎?
這一點,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若你回答正確,你將明悟聖人之道。”
“若你回答錯誤,你將與世隔絕,永遠被困在這裡。”
孔聖的聲音再度響起。
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
回答正確,可明悟聖人之道。
回答錯誤,與世隔絕,永遠被困在這裡。
這的確讓人深感壓力。
顧錦年深吸了一口氣。
閉上眼睛。
回憶着方纔所有的一幕幕。
方纔有足足一百多段故事。
尋出聖人經歷。
這的確有難度。
可當顧錦年回憶一遍後。
他緩緩睜開了眸子。
他的眼神,顯得格外平靜。
“回孔聖。”
“學生認爲。”
“方纔所見,皆符合聖人之道。”
這是顧錦年的回答。
“爲何?”
孔聖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告知顧錦年對與錯。
“知善知惡是良知。”
“爲善去惡是格物。”
“此爲聖人之道。”
顧錦年開口,他明悟了這兩句話的核心,在這一刻,也明悟了心學之道。
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夫明知死路,卻爲百姓而捨棄生命。
山火兇猛,卻焚不盡,人心中的善。
南越郡將士,以手爲橋,撐起心中之善。
隴西郡夫子,以自身的性命,保護學生,守下心中的善。
面臨死亡,母親沒有畏懼,而是怕影響自己的孩子。
這是善。
窮酸的夫子,獲得機會,卻不爲所動,依舊以教育孩童爲主。
這是善。
所有的一切。
都是善。
或許這世間上也有不少的惡。
可顧錦年此時此刻,已經明悟善惡了。
“數個月前,我行走山川,我見到了人世間的惡。”
“那一刻,我很好奇,天地之間,有這麼多惡,我該如何去解決?”
“我一個人的力量即便再強,也解決不了人世間一切的惡。”
“可現在我明白了。”
“惡,無法得到共鳴。”
“善,卻可以感染世人。”
“王夫之善,被救下來的百姓,心存善念,他雖然身死,可他的善,依舊還在。”
“南越郡將士們的善,那一雙雙手,撐起的不僅僅是橋樑,而是每個人心中的善橋。”
“隴西郡夫子保護的不是孩童,而是屬於他的善。”
“一個人的善,就如同光芒一般,感染着每一個人。”
“惡,只會讓人厭惡。”
“所以,讀書人應當將善傳播。”
“爲天地立心。”
顧錦年的聲音響起,他將自己的感悟說出,告知孔聖。
當他的聲音落下。
一道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山字營將士,南越郡將士,隴西郡將士,夫子,婦人,公主,官吏,皇帝,各式各樣的人出現。
在這一刻。
他們的身上,瀰漫着光芒,刺破這萬古的黑暗。
“顧錦年。”
“你已大徹大悟。”
“你心中的困惑,已經得到解開。”
“這場歷練,來自於你的內心。”
“你明悟善惡,可證聖道。”
“天地將爲你奏樂。”
“日月爲你鳴光。”
“古今往來的聖賢,與你同行。”
此時。
孔聖的聲音響起,帶着笑意。
下一刻。
熾烈的光芒,將這黑暗徹底驅逐而去。
東荒。
大夏邊境。
山川之中。
轟!
一束熾烈恐怖的光芒,自顧錦年體內迸裂而出。
這光芒。
刺破萬古黑暗。
天地在這一刻,瞬間震動。
轟轟轟!
轟轟轟!
日月在這一刻,瘋狂顫抖。
一束束恐怖的光芒,在這一刻,照耀在顧錦年周邊。
下一刻,日月當空。
宇宙當中。
羣星爆發億萬神光,跨越時間與空間,聚集羣山內。
一股恐怖絕倫的氣息,也自這座山脈,瞬間席捲整個神洲大陸。
只一瞬間。
神洲大陸,瞬間沸騰。
最先沸騰的,是大夏王朝。
“有人成聖了?”
“又有人成聖?”
“是誰在成聖?”
“顧錦年!顧錦年!一定是顧錦年!”
震撼的聲音響起,人們沒有想到,前段時間有人成聖,這才相隔多久,就有人再度成聖?
無數人好奇,是誰成聖,但很快,有人道出真相,說出唯一的可能性。
顧錦年。
整個大世,也只有顧錦年一人,有機會成聖。
大夏書院。
當聖人的氣息襲來,蘇文景的臉色瞬間變了。
“錦年成聖了。”
“錦年當真成聖了。”
蘇文景大喜,他激動的攥緊拳頭,這段時間他一直擔憂顧錦年。
雖然相信顧錦年,可他還是害怕。
而今,他懸着的心,徹底落下來了。
很快,蘇文景深吸一口氣,他笑容盛烈,走到書院之外,而後運用聖人之道出聲。
“恭賀我徒大夏天命侯成聖。”
蘇文景的聲音響起。
他是故意的。
這些日子來,中洲文宮一直在抨擊顧錦年,而今他總算可以狠狠的打臉回去了。
不是說我徒兒品德不行?
不是說我徒兒學問偷竊?
不是說我徒兒是幕後黑手?
此番成聖,誰還敢多說一句?
一切謠言,不攻自破。
爽。
太他孃的爽了。
可隨着蘇文景出聲後,整個大夏京都,瞬間沸騰了。
皇宮內。
太子,文武百官,震撼的愣在原地,緊接着便是雀躍歡呼啊。
到最後,太子直接興奮的大吼。
“快擬聖旨,免除大夏王朝,糧稅一年,定今日爲大夏聖慶,禮部速速安排。”
太子興奮到頭皮發麻,在這個節骨眼上,顧錦年成聖,這對大夏王朝來說,簡直是極好的事情啊。
天大的喜訊啊。
很快,秦王府也傳來爽朗的笑聲。
鎮國公府,在這一刻,更是府上上上下下歡呼雀躍,顧錦年的母親,更是喜極而泣。
不多時,大量人朝着鎮國公府趕來,帶着一車車的禮物,以最快速度趕來恭賀。
大夏王朝。
無數讀書人,無數儒者,則震撼無比。
人族連出兩位聖人,這是何等的盛世啊?
“儒道大昌!”
“儒道大昌啊!”
沸騰之聲響起,整個大夏王朝,一片沸騰。
匈奴國。
匈奴王怔怔地愣在原地,他身後的孔儒,更是傻愣無比。
顧錦年成聖,對他們而言,簡直是驚天噩耗啊。
他們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扶羅王朝。
雙帝眼神驚愕,站在宮殿之外,望着這恐怖絕倫的天象,沉默不語。
“大夏王朝,連出兩位聖人。”
“這”
他們無言,眼神震撼無比。
大金王朝。
大金帝王,面色灰敗,一切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幾乎蕩然無存。
天下都在傳聞,顧錦年可能命不久矣。
而今。
卻沒有想到,顧錦年居然成聖了。
這簡直是兩級反轉啊。
“天佑大夏啊。”
“朕,不甘啊。”
大金帝王咬着牙,不甘心啊。
中洲王朝。
中洲大帝再聽到蘇文景之聲後,有些沉默,可最終他一語不發,繼續靜靜看着書籍。
皇宮內。
鬼谷先生注視着大夏王朝,看着恐怖絕倫的天象,眼神當中也露出了忌憚之色。
第二位聖人。
這意義太不同了。
中洲文宮。
長雲天傻愣地看着這一切。
他心中的高傲。
他心中的傲然。
在這一刻,徹底被顧錦年擊成粉碎。
顧錦年居然成聖了。
此時此刻,他腦海當中不由回憶當初自己與顧錦年說過的話。
再次見面,兩者將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
眼下這句話成真了,只不過是自己跟不上顧錦年了。
“這不可能。”
“他爲何能成聖,他不是要死了嗎?”
長雲天出聲,身軀發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可任憑他如何發怒,事實已經定了。
而與此同時。
普元山下。
上清道人臉色驚愕,他有些不敢相信,望向大夏王朝。
他深深的驚愕。
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是將死之人嗎?”
“爲何還能成聖?”
“大夏,誕生兩位聖人,天命不是加持在我仙門嗎?”
“爲何我仙門,也纔不過一位七境修士,還是衰敗至極的七境修士,顧錦年與蘇文景,雙雙成聖,這到底是爲什麼?”
上清道人呼吸起伏極大。
可就在此時,突兀之間,普元山突然暴動,光芒沖天,法陣受到了影響。
一時之間,上清道人立刻關注普元山。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普元山了。
而極北之地。
冰宮內。
大道府府主,望着大夏王朝的方向,沉默不語。
“顧錦年成聖。”
“可以嘗試求和。”
“一同合作。”
最終,他的聲音響起。
而大夏邊境。
無窮光芒映照此地。
萬古黑暗,被金色的光照耀。
天地之間,一團團祥雲浮現,他的腳下,十萬裡生出一朵朵金蓮。
一條條金龍,金鳳出現。
陣陣仙樂奏起。
天地爲其奏樂。
日月爲其正冠。
星辰綻放光芒。
山川之間,一朵朵鮮花綻放,彷彿在恭賀顧錦年成聖。
聖人的氣息。
瀰漫世間一切。
一條大道出現在顧錦年面前。
這裡的場景,映照整個神洲大陸。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金色的大道當中,出現一道又一道身影。
是古之聖賢。
他們面前滿是笑容,前來恭賀顧錦年成聖。
“古今聖賢,爲其祝賀。”
“時間長河,演化往來一切。”
“顧錦年的成聖,比蘇文景強太多了啊。”
有人驚愕到不行,指着這畫面,如此說道。
“天地爲其奏樂。”
“日月爲其正冠。”
“羣星爲其閃耀。”
“一切聖賢前來祝賀,怎樣的人,才能得到這樣的恩賜啊。”
“說實話,我感覺這不像成聖,這像是證道天命啊。”
有半聖開口,癡癡呆呆。
“實話實說,天象還得看顧錦年,蘇文景成聖,都沒這麼大的排場。”
人們苦笑,但這是實話。
的確,對比蘇文景的成聖景象,顧錦年成聖,簡直是太與衆不同了。
勝過古今往來一切。
只怕證道天命,也不過如此吧。
而光芒之下。
顧錦年閉上雙眼,他感悟着聖人之意。
他體內的天地聖印,也在這一刻消散不見。
取而代之,便是一道天命聖印,落在了顧錦年的眉心之中。
踏上聖境。
一切不懂的事情,在這一刻,恍然大悟。
天地的意思,讓他明悟諸多道理。
這一刻,他明白了前些日子,爲何自己有如此大劫。
並非是因爲自己所學是他人的。
而是因爲,自己在最開始的時候,種下了【惡】意。
這是業障。
前去稷下學宮時,自己因【惡】所困,產生了巨大的困惑,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而後,自己道出心學,得天地認可,故而成就半聖。
但因爲自己心中的困惑,使得天地給予這道劫難。
困境。
便是最好的磨礪。
這一切,都是上蒼給予的磨礪,而並非是真的要自己死。
不明不解。
是無法成爲聖人的,即便是成爲聖人,也只是通過天地加持,而並非是自身的能力。
而今。
自己成聖,是因爲明悟了善惡真諦。
也徹底明悟心學。
心學之道,因人而異,只要是善念的心學,都算明悟。
千人千面。
任何的學問,都不可能只有一種答案。
適合自己,纔是對的。
明悟一切。
顧錦年內心的枷鎖,也在這一刻,徹底解開。
“先賢的學問。”
“在我身上。”
“傳承,是儒道的根本。”
“將前人們的學,弘揚傳世,這纔是學問的根本。”
“爲往聖繼絕學。”
一切的一切。
顧錦年已經釋懷了。
這一刻。
他將追隨着自己曾經所言。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
僅此而已。
也就在此時。
金色大道當中,這些古之先賢們,拱手作禮,除去四位天命聖人。
其餘皆然作禮。
“恭賀成聖。”
浩瀚之聲響起。
傳遍神洲大陸。
“學生顧錦年。”
“多謝諸位先賢。”
顧錦年出聲,他朝着這些聖賢們行大禮。
而後。
顧錦年目光堅定,盤腿坐下,聲音洪亮,傳遞整個神洲大陸。
“吾爲顧錦年,今日證聖人道,願弘揚聖賢之學,傳道受業,爲天下人解惑。”
“三日後,於此地,傳道三月,無有國分,無有人分,不在乎妖魔,不在乎一切走獸精怪。”
“求以善心,爲蒼生而行,得以萬世太平。”
顧錦年洪亮之聲響起。
他出聲,願在此講道三月,將自己對聖人之道的理解,傳播出去,將心學,傳遞出去。
讓陽明聖人的學問,在這個世界,開花結果。
隨着這道聲音響起。
天穹之上。
一束恐怖的光芒墜下,落在顧錦年面前,一塊蒲團出現在顧錦年座下,這是聖人蒲團,可令人隨意進入天人合一狀態。
亦是儒道九聖器之一。
這一刻。
天下沸騰。
幾乎無數人動身,趕往此地。
不到短短半個時辰。
已經聚集大量人在此,大部分是邊境之中的讀書人,還有一些百姓,以及一些將士。
他們前來,瞻仰顧錦年的聖輝。
而隨着他們出現,腳下自然而然出現蒲團,可增加悟性。
望着衆人,顧錦年面容溫和。
使得衆人無有太大壓力。
而大夏王朝。
原本衰敗的真龍,也在這一刻,瘋狂暴漲身軀。
五千丈。
八千丈。
萬丈。
蛻變金龍。
三千丈。
五千丈。
七千丈。
從之前的五千丈金龍,到現在又添加了兩千丈身軀。
要知道蘇文景成聖,也不過是讓金龍增加了不到百丈,而顧錦年成聖,卻讓金龍增加兩千丈,雖然兩者相連,可這也證明一點。
顧錦年成聖,遠超蘇文景。
大夏邊境
顧錦年正在思考道理,等三日之後,他便開始闡道儒學。
只不過,有一件事情,顧錦年沒有忘記。
孔聖當初說過。
待自己成聖之後,需要喚他真靈。
這件事情,他沒有忘記,只不過顧錦年不打算現在喚他真靈,而是等闡道結束之後,再與孔聖相見。
隨着時間緩緩而過,一道道身影聚集此地。
羣山當中,到處是人,可只要在顧錦年的聖韻範圍內,他們腳下都會出現蒲團,保持清醒,明悟智慧。
如此三日後。
整個大夏邊境,聚集數以千萬讀書人,來自各國,亦有妖魔,走獸精怪,全來聽顧錦年闡聖人大道。
也就在這一日。
普元山,再次發生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