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指吃不過宋建才幾個精於刑罰之道的嚴刑逼供,終於還是忍不住全部招了出來。
原來下午在西市大街上遇到小丫之後,想到長樂坊的逼迫,三天之內拿不出四十兩銀子,對他來說基本上就是等死。
原本還有心打聽了下蘇子恆家裡情況,看能不能弄些錢急救。沒想到從小丫那得到的消息頓時讓他絕望了,蘇家連區區幾兩銀子的房租都尚且拿不出來,又怎麼可能給自己湊的齊四十兩銀子呢?
再聽到小丫說蘇子恆患上失魂症,已經無力參加明年的科舉考試,張六指的一顆心頓時活絡起來。
秀才雖然也算功名之身,不過那是最低等,除了能免除一些勞役之外,就是每個月能從官府領些米糧,實際上並沒有多大權力。
舉人則不同,已經有資格候補官職,背後的關係網也非常龐大,輕易沒人敢招惹舉人。
若是蘇子恆成爲了舉人,張六指自然是不敢冒着得罪他的風險去賣了小丫。可若是一個不能考舉人的秀才,張六指膽子就大多了。
頂多日後多多避開蘇子恆一些,西寧城那麼大,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秀才還能找到自己?
抱着這樣僥倖的心裡,張六指藉口帶小丫去吃好東西,將小丫騙到了一個僻靜之處,賣給了人牙子。一共換取到了五十兩銀子。
張六指打算明天將四十兩銀子還給長樂坊,自己還可以落下十兩銀子買點酒喝,再去賭上幾把。或許運氣來了,還能將自己以前輸的銀子全部賺回來。
沒想到纔剛開始喝沒多久,就被蘇子恆帶人找上門來。且帶來的都是些狠人,幾乎將自己活活打死。
聽完張六指所講的一切之後,不知是蘇子恆和張婉清,哪怕是前來幫忙的宋建明以及宋建纔等人,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將他打死算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居然爲了自己一己私慾,賣了女兒賭博換酒喝,簡直禽獸不如!
宋建明操着一根木棒,上前對着他的手臂就是重重的一棍,只聽“喀嚓”骨骼聲細響,張六指的左臂被宋建明打的呈詭異彎曲狀,顯然被這一棍打折了。
看着宋建明揮棒還欲打下去,蘇子恆急忙攔住了他。生怕他怒火填膺之下,將張六指給打死了。張六指死了倒無所謂,問不出來小丫的下落,就麻煩了。
“建明兄且慢動手,待問清舍妹下落再說。”
宋建明用木棒指着張六指,冷哼道:“暫且先饒你一條狗命,速速說來你將小丫賣給哪個人牙子了。膽敢有一絲隱瞞,定然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張六指痛的在地上直打滾,一把鼻涕一把淚,生怕說慢了會再被打,大聲呼喊道:“人在半坡街的湯婆子手上。”
“湯婆子是誰?”蘇子恆追問道。
一旁的宋建纔回答道:“蘇公子,湯婆子是一名牙婆,不過私底下也兼做人販子買賣。”
蘇子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宋建明冷冷吩咐道:“把他架起來,去找湯婆子去。”
立刻旁邊就有兩個強壯的家丁走上前,一左一右的將張六指架在中間。
“啪嗒”數聲響起,有東西從張六指身上掉在地上。蘇子恆定睛一看,卻是幾錠銀子,不用說他也知道這定然是他賣小丫的銀子。
蘇子恆上前將那幾錠銀子撿好,目光直刺張六指,語氣冰冷的像要凍結一般,“若是小丫沒事則罷了,否則這銀兩你就留着給自己買棺材吧!”
沒再理會臉色死灰的張六指,衆人朝半坡街方向走去。有宋建才這個地頭蛇帶路,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湯婆子,帶上張六指,也只是爲了對質。
半坡街離此地不遠,約莫一盞茶工夫,就來到了湯婆子家。宋建才吩咐手下一個衙役上前喊門,待湯婆子出來後,衆人立刻將她圍在圈裡。
湯婆子臉色一變,認出了宋建才,諂笑道:“呦,那陣風將宋班頭您吹來了。不知道找老身有什麼事嗎?請裡面喝口茶再說。”
宋建纔沒搭理她攀近乎,冷淡道:“湯婆子,我問你,下午你是不是買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湯婆子此刻已經看到了如同一隻死狗般的張六指,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爲自己被他騙了,那個女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拐來的,現在苦主找上門。
她急忙點頭回答道:“宋班頭,我下午的確是買過這樣一個女孩子。不過是他自願賣給我的,說是他的女兒。”
湯婆子用手指了下張六指,解釋了一番。
蘇子恆走上前來,喝道:“那個女孩子在哪?趕緊把她帶出來。”
對於這樣販賣人口的牙婆,他一點好感都沒。不管是別人自願賣的,還是拐來賣的,有什麼區別嗎?小孩自己願意嗎?
只是這個時代現狀就是如此,蘇子恆也不想多評判什麼,他也不想去改變,也沒能力去改變。反正這遲早都是一個註定要被毀滅的世界!
蘇子恆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救出小丫。
湯婆子駭了一跳,後退幾步,面有難色道:“這位公子,你們來晚了一步,她已經被送走了,不在老身這裡。”
張婉清臉色一變,大聲問道:“你把小丫送哪裡去了?”
湯婆子眼珠子直轉,猶猶豫豫道:“這個……”
宋建才一板臉,冷哼一聲,“別這個那個了,趕緊說,到底送那去了?這幾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老爺,不是你一個人牙子得罪起的。要是不想下半輩子在牢裡吃飯,就別墨跡了。”
湯婆子這下哪裡還敢隱瞞,慌忙說道:“人已經被長樂坊的人帶走了,不僅是下午新買的那個丫頭,就連前幾日買來的孩子都被帶走了。”
“長樂坊?他們不是開賭場的嗎,爲什麼要買小孩?”蘇子恆不解的問道。
“蘇公子,長樂坊不僅僅開賭場,它還兼營妓院、高利貸等等偏門的買賣。”宋建才畢竟是衙門的班頭,對這樣的事情知曉很多。
“臥槽!這都沒人管嗎?”
“蘇公子說笑了,這樣的營生在各個城市都很常見,就算管也管不了。就像割草一樣,割了一茬,又會長出新的一茬。”
“那我們轉道去長樂坊。”
“這個……”宋建才罕見的遲疑了下,“蘇公子,長樂坊的當家常九爺勢力很大,如果僅僅是我們這幾個人,估計很難要回來人。”
蘇子恆沉吟片刻,說道:“沒關係,你儘管帶我去就行。我也不和他們硬來,大不了我拿錢贖回小丫總可以了吧。”
宋建才長吐一口氣,“這個應該沒問題,蘇公子,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