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料峭,草木枯黃。
此處有孤峰突起,直插雲霄。
白雲凱凱之中,三五山峰點綴,猶如仙境。
一人腳踏芒鞋、身披麻衣、長髮披散,靜立山巒之巔。猶如一塊亙古永存的石像,飽受日月風霜侵蝕,依舊不改顏色。
“戾!”
一頭凌鷹衝開雲霧,雙翅帶起絲絲縷縷的煙氣,鷹爪一探,把一隻倉鳥擒入爪中。
凌鷹在高空旋轉,幾口吞下獵物,鷹眼望向遠方,再次發出一聲鳴叫,雙翅一震,直衝靜立不動的嶽山而來。
鷹爪鋒銳,開碑裂石不在話下,區區肉身,更是可以輕易撕碎。
作爲翱翔於天際的王者,凌鷹沒有剋星,也無所畏懼。
“嘶……嘶……”
虛空之中,突然有氣息涌現。
刀氣如絲,糾纏成網,本是消磨萬物的凌厲殺機盡數收斂,憑空纏繞,瞬間把那凌鷹捆縛。
刀氣侵入筋肉、骨骼,短短片刻,猶在掙扎的凌鷹就如馴服數年的飛禽一般,展翅落在嶽山肩頭,靜立不動,就連眼珠都如凝固了一般。
高空之中,罡風依舊,浩蕩不休,一人一鳥,卻始終佁然不動。
下方,半山腰處。
揹負長刀的一男一女正迎着罡風拼命的朝上攀爬。
他們雙眸通紅,眼泛憤恨,一邊攀爬,一邊朝着高空嘶吼。
“天刀門弟子付大有、申夏,求見師叔祖!”
“武皇入魔,禍亂蒼生。”
“天刀門三百一十三口盡數滅殺,懇請師叔祖出山,滅殺此魔!”
“戾!”
凌鷹飛騰,心有餘悸的看了眼那猶如石刻般的男子,朝着遠方急速遠離。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嶽山微微擡頭,仰望那浩渺天際:“趙東青往往能出驚世直言,我能有今日突破,全賴趙兄點悟。”
“只是,你若想找我,何必下此辣手?”
“轟……”
天際雲層震盪,忽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獸浮現,四神獸仰天咆哮,百里煙雲瞬間一空,浩渺天際,一覽無遺。
天際下,一道刀光橫跨千丈,斬破虛空,以一種驚世駭俗的速度,直奔西北那玉龍雪山。
某一刻,浩蕩刀光傾斜而下,如天道輪轉,刀出,天地動!
而在那刀光之下,一個晶瑩剔透的拳頭悄然浮現,猶如開天闢地的創世神靈,轟然撕裂刀光。
“轟……”
天地俱震,一黑一暗之間,場景再換。
這裡羣山環繞,生機盎然,山谷內四季如春,花紅柳綠終年不絕。
一處房屋內,一位白衣老者面色悽苦的彎下身子,把一個嬰兒輕輕抱起。
“可憐的孩子,葛典真是喪心病狂,竟拿自己的孩子做起了驗證!”
“谷主,還有的救嗎?”
聲音響起,嬰兒似有所覺的微微側首,那是一位面目慈和的貌美婦人。
“不論是萬毒宗的毒人,還是葛典所創的藥人,說是人,實則肉身入藥,靈智寂滅,已經算不得真正的生靈了。”
老者輕輕搖頭。
“啊!”
婦人一手捂嘴,再次低頭,眼中盡是不忍。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只能希望葛典那瘋狂的想法是正確的。”
老者抱着孩子朝外走去:“我會以宗門至寶陰陽印穩住他的生機,保持他的靈智,看他能否真的能夠撐過六歲的大劫。”
“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師兄叫他小乙,還未真正起名。”
“小乙,那就叫他葛小乙吧!”
屋外陽光刺眼,首次來到外面的葛小乙,下意識的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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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客睜開眼,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幾日前體內新生的真氣極其特殊。
原來氣血激盪引起的內傷被輕易撫平,身軀上的槍口更是能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快速復原。
葛小乙的不死神功果然不同凡響!
…………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舉國矚目。
渾欒市爲了保證高考順利,甚至在這種時局動盪的時機動用軍人在各個主要路口保持警戒。
考試時間兩天,一大早,郭客就催促着餘小曼收拾東西,檢查考試用品。
用完飯,兩人提前就趕到了考場外面。
對很大一部分人來說,高考就是一個人生的分水嶺。
成績的好壞、大學的優秀與否,都很大程度上影響着一個人以後的生活。
新朝建立已經過了六十二年,上下階層的通道漸漸變的狹隘,再不是以前那種敢拼敢闖就有可能成功的時候。
如今,要想躋身上流,一個高等學府的身份幾乎變的必不可少。
考場上,一切井井有條,嚴肅緊張的氣氛始終繃得緊緊,就連郭客都收斂了心思,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
中午結束,對答案,備考,吃飯,然後和餘小曼分開,各自進入自己的考場。
下午五點,數學考試結束。
郭客在心中默算自己的考試成績,臉上不禁露出微笑,不出意外,成績應該會超出預期。
這個時候,考場之外的人羣已經漸漸稀疏,郭客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不禁微微皺眉。
掃視四周,他朝着遠處一人走去。
“張老師,您見餘小曼了嗎?”
“小曼?”
張老師面露不悅:“她這段時間不好好來學校也就罷了,今天下午甚至都沒進考場!”
“這孩子,我知道她家裡出事,但也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啊!”
張老師後面的話,郭客並沒有聽清,臉色已經鐵青一片,心中惱怒、自責種種情緒一擁而上,雙耳中嗡鳴不絕。
不知道什麼時候,張老師已經離開,周圍漸漸空無一人,直到這時,餘小曼才慌慌張張的從外面奔了過來。
“你在這裡啊!”
餘小曼強笑着開口:“我一直在外面等你來着,呵呵……”
“夠了!”
郭客猛然擡頭,拼命的呼吸才壓下心頭的那股衝動。
“看來,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啊!”
餘小曼張了張嘴,神情不停變換。
…………
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站住。
郭客率先開口。
“我答應過餘大叔要照顧你。”
“我知道!”
這句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餘小曼當即一臉不屑的擺手打斷郭客:“這些天在你那裡吃住睡,真是麻煩你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郭客輕輕一嘆,看着餘小曼,心裡也是有些自責:“因爲某些事,這段時間我並沒有對你過多關注,這是我的不對,是我沒有盡到責任。”
“切……”
餘小曼嗤笑。
郭客沒有在意,繼續開口:“你還小,心裡有事不適合憋着,有什麼難處,也可以儘管開口,我可以幫你處理。”
“我知道你想給餘大叔報仇,但現在仇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其他心思?”
“說的跟自己有多大本事一樣。”
餘小曼一臉的不屑:“不勞你操心,我自己的事,會自己看着辦的。”
“是嗎?”
郭客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那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啊!”
餘小曼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朝着頭髮遮蓋的側臉捂去,慌慌張張的開口:“不用你管!”
“昨天我看了一個新聞,說的是一個女大學生,在網上貸了十萬塊錢,還不起,所以跳樓自殺了。”
郭客側首,不再給她壓力:“她並不知道,雖然十萬塊很多,但她父母還是能拿的出來的。有時候,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嚴重性並不一樣。”
“所以,你的事,不應該憋在心裡,說出來,也許我可以替你解決。”
“呵呵……”
餘小曼的臉上再次浮現不屑,她最是看不慣郭客那股我成熟、我厲害、我胸有成足,你哪哪都不行的樣子,雖然這都是她自己的意*。
“那好,我告訴你也行!”
她微微昂首,一臉的桀驁不馴:“我也欠了別人一大筆錢,不過不是十萬,而是一百萬!我現在需要把我家的房子賣了抵債,你有什麼好辦法?”
“一百萬?”
郭客眼眉一挑:“你怎麼會借別人那麼多錢?這段時間,也沒見你有什麼花銷啊?”
“這你別管,我就問你能不能拿出這筆錢來?”
餘小曼冷眼斜視:“你不是要替我爸爸照顧我嗎?不是挺能說的嗎?”
“這樣啊……”
郭客沉思片刻,輕輕額首:“那我們就走一趟吧。”
“去哪?”
“去你借錢的地方。”
…………
不久之後,兩人來到一個地下夜場。
五點多鐘,夜場還沒有開門,只有幾個看場子的小混混百無聊賴的守在裡面。
“呦呵,這不是小曼姐嗎?”
一個頭發打理成五顏六色的瘦子迎來上來:“怎麼?這麼快就把錢湊齊了?”
“這裡是誰管事?”
郭客攔下餘小曼,上前一步,淡聲開口,同時順便觀察了一下這個夜場的環境。
這裡以前應該是一個工廠,還有這各種鋼筋設施,經過簡單的改裝,成了夜場,有着一股與其他地方不同的野性氣息,更能激發人心的慾望。
“這是你找來的小白臉?”
瘦子沒有搭理郭客,繼續看向餘小曼:“看他這樣子,不像是能夠拿的出那麼多錢的貨色啊!”
自打進了夜場,餘小曼就縮起了身子,心生恐慌,再也沒有在外面的那股傲氣,此時雖然心中厭惡對方,但也是不敢強硬。
甚至,在心中她已經暗暗後悔,就算討厭郭客,也不應該讓他攪進來,他一個老實學生,能有什麼辦法?
難道用犀利的言語來說服他們?
“他是我妹妹,我要見你們這裡的負責人。”
郭客把餘小曼拉到身後,再次開口。
“哦!”
瘦子恍然:“早說嘛!等會。”
說完朝後面使了個眼色,當即有人拿起傳呼,通傳了一聲,片刻後,那人點頭,瘦子才冷笑着帶着兩人朝裡走去。
還是餘小曼一開始來的那處監控室,屏幕亂七八糟的掛着牆上,裸露在外的電線四下蔓延。
雅姐躺在彪哥懷裡,以一種狠毒的眼神瞪着餘小曼。
當初,她差點被餘小曼害死,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彪哥?”
郭客站定。
“我是。”
彪哥掃了眼郭客,眉頭一皺,他不喜歡郭客身上那股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這種小人物,也就是個樣子貨,一戳就破,如果真的動起手來,想來第一個哭的就是他!
當下咧了咧嘴:“房產證帶了嗎?”
郭客開口:“彪哥,據我妹妹說,她從沒有從你這裡借過錢。”
彪哥冷笑,不屑輕哼:“她說沒借過就沒借過啊!白紙黑字上面寫着,手印簽字樣樣齊全,就算是告到衙門也是老子在理。”
郭客聲音不變,繼續開口,似乎真的是打算就這樣說服對方:“那是我妹妹給你工作籤的合同,發的工錢,而且也不是一百萬,只不過從你這裡領了一千多塊而已。”
很顯然,這位彪哥一開始就玩起了花招,瞄準了餘小曼的房子,至於雅姐,自然也不是好心,一切都是爲了利益,至始至終就是一個圍繞餘小曼的圈套、陷阱。
“艹!該多少錢就給老子拿多少錢,別他媽浪費老子時間!”
彪哥狠拍桌子,朝着郭客大吼,同時,一旁的小弟更是冷笑着圍了過來,大有看郭客笑話的意思。
餘小曼身軀一縮,已經瑟瑟發抖起來,她中午來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見到這種場景,心中越發驚恐。
郭客輕嘆一聲,拍了拍餘小曼的肩頭。
“彪哥,就沒別的解決辦法?”
“別的辦法?”
彪哥盯着兩人冷冷一笑:“這樣吧!你妹妹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身材還湊合,年紀也不大,在這裡陪人睡個十年八年,也能把錢抵了!”
餘小曼身軀的顫抖越發嚴重,甚至就連頭顱都不敢擡起來了。
“彪哥,你這是在逼我啊!”
郭客上前一步,探手向彪哥擒去,聲音冷淡如初:“何必哪?”
“艹!你想幹什麼?”
一人大吼,從側面衝來,一拳砸向郭客臉頰。
這人身高馬大,拳力兇狠,最是喜歡揮舞拳頭,尤其是迷戀拳頭砸落別人臉盤上的那股感覺。
這一刻,他面容猙獰,似乎已經看到郭客臉頰扭曲,牙齒和鮮血起飛的精彩場景。
“彭!”
拳鋒一折,卻是直直的砸在他自己的鼻樑骨之上。
鼻血噴濺!
“啊!”
慘叫聲響起。
“小子,竟敢動手?”
除了郭客,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的吃驚,尤其是餘小曼,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裡,郭客竟然敢動手?
“給他張張記性,舌頭留下來!”
彪哥臉色一黑,悶聲開口。
話音剛落,當下已經有人一聲大叫,從身旁摸起一把西瓜,直接朝着郭客捅了過來。
“噗……”
錚亮的西瓜刀撕裂衣衫,貫入肉體,從後背透出寸許長的染血刀刃。
只是中刀的不是郭客,而是那持刀的小混混!
“曹尼瑪,都給老子抄起傢伙!”
彪哥心頭一涼,這年輕人竟然還是個心狠手辣的練家子!當下一把把懷裡的雅姐扔飛,他拿起一根鋼管就砸了過去。
四周衆人剛剛反應過來,習慣性的吼叫一聲,各持兵刃衝了過來。
如果給他們一點時間,想來他們一定不會做出此時的選擇。
奈何,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
郭客站在餘小曼身邊,身軀輕側,避開迎面而來的鋼管,側方的西瓜刀,單手一揮,兩樣東西已經返回各自主人的身上。
鋼管貫穿彪哥的腹部,直入後方的牆壁,咚的一聲扎入牆體足有半尺,力道兇狠,堪比古時候的勁弩。
西瓜刀則斜入側方那人的大腿,刀身撕裂肌肉,直接貫穿了腿部。
兩個赤手空拳的男子衝了上來,身軀陡然離地而起,重重的撞在牆壁之上,當即就是火花帶閃電,渾身抽搐的從牆上滑了下來。
四周西瓜刀閃爍,郭客拉着餘小曼左右輕輕挪動,一手不時揮舞。
眨眼功夫,屋裡已經血流成河,八九個人渾身悽慘的躺在地上,慘叫聲、呼通聲,連成一片。
“啊!”
後方還有人從外面衝來,舉刀大吼,入眼處表情卻猛的僵在臉上,雙腿更是紮了根一樣定在原地,被郭客眼光一掃,瞬間一身冷汗。
“大……大……大哥饒命!”
“噹啷……”,西瓜刀墜地。
“彪哥,字據在哪?”
彪哥腹部貫穿,手腳微顫,再次看向郭客,對方的身影已經漸漸和某個人漸漸重合。
“是……是你?”
“嗯?”
郭客輕輕皺眉:“字據!”
“啊!在,在我抽屜裡,抽屜裡。大俠儘管拿,儘管拿!”
彪哥身軀一顫,甚至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忙不迭的主動拉開抽屜,拿出字據。
郭客接過字據,緩步來到屋角,一腳踹出,那機箱當即爆裂開來。
沒有這個東西,這裡的監控也無法保存下來。
“走吧!”
郭客朝着那邊僵立不動,目瞪口德餘小曼輕輕開口。
“啊!”
“啊?”
從震驚中驚醒,餘小曼再次看向郭客的眼神已經截然不同。
老老實實的跟在郭客身後,正要出門,她猛然想到一事:“等……等一下,萬一他們要是報警怎麼辦?”
“不,不會!”
彪哥在後面瘋狂擺手,一臉的驚恐,唯恐對方回頭:“我們不會報警的!不會的!大俠請放心!”
“走吧!”
郭客輕輕搖頭。
這裡沒有監控,也沒有他的指紋信息,就算報警,也查不出什麼來的。
他現在已經和以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