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雖知道了女兒此時的處境,但卻並沒採取什麼特別的措施,只是吩咐鶴筆翁帶着趙敏跟葉七殘去找徐半仙。
“那人是誰?汝陽王怎麼還信算卦之術啊?”葉七殘出了營帳後悄悄的問。
“哦,你誤會了,那徐半仙不是算命的,人家就叫這個名字而已。”鶴筆翁解釋道。
“那這名字倒挺有個性的。”葉七殘嘖嘖道。
“不過我想不明白,王爺怎會將如此重要的物件兒交與他來管理,也太不講究了。”鶴筆翁納悶道。
只有趙敏知道,那個徐半仙其實是父親的心腹,可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能,她卻也不太清楚。
在一個奇怪的小石屋前面,鶴筆翁停下了腳步,指了指道:“徐半仙就住在裡面。”
“這難道不是個廁所嗎?”葉七殘質疑道。
見鶴筆翁堅定的搖了搖頭,他繼續問道:“你們都住在帳篷裡,那傢伙怎麼搞特殊呢?我猜他應該是個脾氣古怪的的人吧。”
鶴筆翁沒有做過多解釋,只淡淡道:“你見了就知道了。”然後過去踹了一下門,不耐煩道:“姓徐的,快開門,我們奉王爺之令來調用火炮。”
裡面立刻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誰啊,這麼晚了還打擾人家休息,真不長眼。”
鶴筆翁氣得一腳便把那扇半開半拴的門給踢開了,一邊罵罵咧咧的走進去,一邊從黑黝黝的牀榻上提溜起一個人來。
“哎呀,原來是鶴大人啊,老夫可真是怠慢了,你快請坐。哦,還有兩位貴客呢,你們也找個位子坐下吧。”那人被拎在空中嚷嚷道。
葉七殘定睛細瞧,發現這人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漢子,鬍子跟頭髮幾乎長到了一起,所以顯得十分的滑稽。身上穿着髒兮兮的短褲短褂,而火柴棍似的小細胳膊小細腿讓他看起來比個叫花子強不了多少。
葉七殘再環視四周,發現除了幾個斷腿條凳和一張皴裂桌子外,幾乎找不到其他傢俱。
“小郡主也來了,我真是該死,”徐半仙此時又大驚小怪的叫道:“鶴大人快快放手,我得去換件衣服,要不該讓你們笑話了。”
鶴筆翁沒好氣的將他扔回牀上,氣咻咻道:“我一看見你就來氣,要不是因爲美豔王妃是你表侄女,老子早把你丟海里餵魚了。”
“嘿嘿,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個邋遢糟老頭子生氣嘛。”徐半仙有點逆來順受的道。
看着他從牀榻下拿出一件更髒的衣裳換上,葉七殘也不禁爲之氣結:這種貨色虧得汝陽王還能留在身旁,他可真是“廣納賢才”啊。
“幾位大晚上的來找老夫,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不知我能幫上啥忙?”徐半仙齜着牙問道。
鶴筆翁把汝陽王給的令牌拿出來道:“剛纔在門外我不是說了嗎,王爺叫我們來弄火炮。”
徐半仙似乎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咋了?有人來攻打我們了?是哪一夥,明教,還是少林、武當它們?”
“你管的着嗎?老老實實聽令得了,那麼多廢話呢。”鶴筆翁不耐煩道。
“你就告訴我嘛,滿足一下老頭子的好奇心行不行?”徐半仙懇求道。
趙敏其實對這徐半仙也不熟悉,只知道父親看着美豔的面子,讓他在營地裡幹一些雜務。此刻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便笑道:“老徐,是我要動用火炮去救一個朋友,你行個方便唄。”
徐半仙趕緊道:“小郡主都親自來了,還有王爺的手令,我豈敢違逆,你們稍等片刻,我馬上把火炮給你拿來。”說着,他推開桌子,在地上竟揪起一個大大的鐵圓環,然後用力一提,隨着轟隆隆的響動,一扇碩大的地門被打開了。
看着裡面黑咕隆咚、深不見底的樣子,鶴筆翁皺眉道:“原來大炮就擱在你屋子下面,怪不得王爺要把這間石屋子給你住呢,原來是怕帳篷的布料着火會引燃大炮的硝藥。可這要是碰到啥突發事件,再來調用,豈不誤了大事?王爺這安排,似乎有待商榷。”
徐半仙卻一撥滿臉的花白鬍子,笑道:“鶴大人這話我可不能同意,你這明顯是質疑王爺的智商嘛。他既然把這重要任務交給我,咱就絕不會給他耽誤了事。”說着拍了拍手掌,喊道:“大虎,二虎,快醒醒,把那兩杆大鳥銃給弄上來吧。”
隨着幾聲稀裡糊塗的哼唧,兩團黑影抱着什麼長長的東西躍了上來。
幾人一瞧,都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自下面洞裡跳上來的是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每人都緊緊摟着兩根粗粗的柱子,上面還裹了一層油布。
鶴筆翁瞠目結舌道:“難道他倆懷裡的就是……那重逾千斤的火炮?”
徐半仙笑着點點頭,道:“正是。這倆兄弟乃我以前收的徒弟,雖然腦筋不大靈光,反應有點遲鈍,但卻都天生神力,陪我一起保管這玩意兒正合適。”
“你還收徒弟?真是搞笑。”鶴筆翁搖頭道。
“那咱們這就動身吧,別磨嘰了。”葉七殘感覺半邊臉有點麻得不聽使喚,他怕再耽擱下去,弄不好得變成吊斜風。
徐半仙這時也注意到了葉七殘臉上的異狀,他滿含深意的瞧了瞧趙敏,吃吃笑道:“這位先生的臉有點走形啊……那些應該是蟲子吧?”
趙敏並不想繼續這話題,忙道:“老徐,這大炮你先幫我擱在門口吧,等會兒我喊幾個兵士過來扛。”
“嘿嘿,不是老夫誇口,這兩門火炮也就是我這倆徒弟,要換別人,沒百八十口子,休想移動分毫。”徐半仙道。
“那你的意思是……”趙敏疑惑道。
“你們要是不嫌棄,咱師徒三個就隨你們一道去唄。放心,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徐半仙嘿嘿道。
鶴筆翁湊近葉七殘低聲道:“神君,這幾門大炮確實很沉重,要是找普通士卒來扛的話,那陣仗可就大了去了。反正徐半仙就是個大大咧咧的閒漢,他那倆徒弟也跟二傻子似的,跟着去倒也無妨。你若不放心,等事成之後,大可將他們除掉嘛。”
葉七殘略一沉吟,點點頭道:“那這事你拿主意好了。”
趙敏見鶴筆翁在跟葉七殘竊竊私語,料定他們不是在說啥好事情,於是趁衆人不注意,她突然向徐半仙打了一個手勢,而其中蘊含的用意只有他們知道。
可趙敏不是跟他並不熟悉嗎?爲何卻又像個老友似的暗地裡與徐半仙進行溝通呢?這當然是有原因的,筆者就先在這裡賣個關子。
鶴筆翁見此事準備的差不多了,便回到汝陽王帳篷前覆命,沒想到裡面的燈光卻已經滅了,他只得在外面喊道:“王爺,你睡了嗎?”
待了半晌,就聽汝陽王慵懶的道:“我突然又累了,所以就沒繼續等你們。想必大炮弄出來了吧?不妨讓徐半仙跟着一塊兒去,他對那玩意兒的性能比較瞭解,沒準兒可以幫上忙。對了,看在美豔的面子上,你少敲打他,那老傢伙已經夠傻了。”
鶴筆翁聞言暗自好笑,嘴上忙道:“王爺放心,我跟那位救小郡主的俠士一定會做成此事的。幾個跳樑小醜,在那大殺器面前絕對不堪一擊。”
汝陽王滿意道:“那就好,你可以去近衛隊裡再選幾個高手,人多好辦事嘛。其實我不主張小敏去的,但一來她可以代替我去壓陣,二來也是爲了讓她經受一下磨練。只要把這事做好,回來我一定重重提拔你。”
鶴筆翁趕緊道:“多謝王爺栽培,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聽着鶴筆翁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汝陽王突然沉聲道:“你悄悄跟去,看葉七殘來此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如果只是聖上派來監視本王的,你保護好小敏即可,其他無需多管;但若他是奉命想把我除去,你就給他來個先下手爲強。”
此時帳篷裡竟還立着一人。只見他身材高大,披着一件灰色的袈裟,而臉上則戴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
“原來王爺早就認出了葉七殘,估計他還矇在鼓裡呢。”那人的聲音就如同金屬交擊,生硬的不帶一絲感情。
“聖上籠絡的那些所謂監視者們,我早就秘密派人通過各種手段給他們畫了像,誰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來害我,哼,那是做白日夢,只叫他有來無回。”汝陽王冷笑道。
“鶴筆翁那傢伙怎麼辦?”那人又問道。
“那廝的野心倒還不小,居然跟葉七殘商量着要將我取而代之,真是幼稚。若不是看在他師兄鹿杖客對我還算忠心的份兒上,早把他廢了。他們以爲我整日只管花天酒地,對其他事不聞不問,所以便頻繁的接頭議事。最可氣的是鶴筆翁居然把葉七殘弄到了我的營地裡來,並且誘惑菊香去做他和葉七殘共同的姘頭,這簡直就是在找死。”說着,汝陽王望了一眼旁邊倒着的那個侍女。
只見她的脖子上不知被什麼利器割了一圈,胸前已是殷紅一片;眼睛雖然瞪得大大的,但明顯失去了神彩。
“她已經死了?”汝陽王木然的問道。
“依照你的吩咐,我已送她去見閻王。”那人冷酷道。
汝陽王嘆了口氣,道:“好歹她也服侍過我這麼多年,唉,若不是因爲這事,我還真捨不得殺她呢。”
“王爺真是太仁慈了,但對這等叛逆之人決不可姑息。對了,剛纔據我觀察,葉七殘臉上的那些玩意兒似乎是從天竺傳來的噬魂蟲,不知可是出自小郡主之筆?”那人問道。
“大師果然見多識廣,這玩意兒其實是一位天竺來的高僧作爲禮物贈與本王的,後來小敏覺得好玩便將其要去了。”聽汝陽王的稱呼,身邊這人竟是苦頭陀。
“葉七殘身爲聖上的第一侍衛,武功確實不可等閒視之。不過他被小郡主擺了這一道,可能會收斂一些,若我果真跟他起了衝突,多少可以佔些便宜呢。”苦頭陀分析道。
“大師過謙了,你的武功已臻化境,估計江湖上除了張三丰幾人外,已難逢敵手。這次希望你可以暗中保護好小敏,並打探清楚葉七殘的真實意圖,本王就在帳中等候你的好消息了。”汝陽王笑道。
“王爺放心,一切交予貧道即可。”苦頭陀胸有成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