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日子,一切似乎都結束了。郎清塵坐着輪椅開始上學,凌娜很爭氣地考上了體育學院,我和藍楓上了高三,時間永不停歇地向前走着,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旅人。那時候,阿白正在實施他的陰謀,只是,我和我身邊的人,卻並不知情,我們所關心的事情,細碎而磨人。
凌娜上了體育學院之後,住進了宿舍,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而且,大學生活,和中學生活有着太大的差別,她要見識很多事情,要認識很多人,雖然學習和訓練上沒那麼耗時間了,但她卻更忙碌了。我覺得,我和凌娜之間產生距離了,畢竟,她是一個大學生,而我,卻是一箇中學生,也許,她就要離開我了。大學裡面,有那麼多優秀而帥氣的男生,追她的人不計其數,她也許要有新的生活了。
與此同時,我和藍楓在一起的時間卻多了起來。說起來,我的女孩,最初只有藍楓,後來多了喬雅妮,多了盤玉子,多了凌娜,現在,卻倒了回來,盤玉子離開了,喬雅妮離開了,凌娜正在遠離我,而我的身邊,再一次,只有藍楓一個了。
可是,我和藍楓的關係,還是沒能回到最初那種親密無間的程度。隔閡一旦產生,就沒那麼輕易化解,況且,我們的身上,還都揹着對那些逝去的靈魂的愧疚。我知道,藍楓和我一樣愧疚,我們愧疚於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盤玉子和喬雅妮卻離去了;我們愧疚於郎清塵遭受了那樣的變故,南冰失去了生命,而我們卻平安無事;我們愧疚於,倪亮和龍爺都死在了敵人的手中,而我們卻安然無恙。我愧疚,是因爲我是所有事件的當事人,藍楓愧疚,是因爲,她太過善良。
另一方面,進入到高三,生活和學習的節奏,一下子快了起來,我們的時間,被壓縮得只剩下了一點點,而我們又不在一個班,無形中,這又讓我們之間有了許多猜忌,我覺得,藍楓也正在離我而去。也許,從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已經在離我而去了,只不過,這時候,那離去的步伐更加加快了。而我對此,卻無能爲力。也許,時間正在改變一切。
在我和藍楓之間的關係有些疏離的時候,一個關於藍楓的流言卻傳播開了。以前,在藍楓被沈齊劫持綁架之後,關於她的流言就傳播過,當時我們發現流言來自齊幫的人,在我們將齊幫滅了之後,流言逐漸就止息了。而且,那一次,流言比較籠統,傷害力度並不大,造成的影響也比較小,而這一次,卻不一樣。
這一次,流言的傳播速度很快,顯得氣勢洶洶,感覺是有人故意傳播,而且針對性很強,沒多久,四所學校的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流言。更爲關鍵的是,那個流言的內容,竟然是真實的,而且,是我和藍楓最爲忌諱最不想提起的事情,是讓我心裡最痛的事情。確切來說,流言所說的,就是藍楓日記上寫下來又撕掉了的那幾頁紙上的內容,就是那些讓我既震驚又痛苦的內容。
那個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沈齊死了,宋宮雪死了,周萱離開了風城,齊幫的人那一晚親眼看見的也不多,而且,現在全都不在學校了,分散在了各地,凌娜不知道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藍楓和我,更不可能傳播流言,那麼,究竟是誰散佈了流言呢?
流言傳播的內容,不僅與事實出入不大,而且細節詳細,顯然,是有人故意散佈的,而且,很明顯,散佈流言的人,不僅是要打擊藍楓,更是要打擊我,因爲大家都知道,藍楓是我的女朋友。這個人,如此恨我,究竟是誰呢?
一想起那麼恨我的人,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阿白。如今,還能那麼恨我的人,除了阿白,還能有誰?可是,那一晚的事情,阿白怎麼會知道,就算他有所瞭解,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怎麼也能知道?
很多學生都在傳播那個流言,流言對藍楓的打擊非常大。以前的流言,藍楓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這一次,是藍楓心裡最痛的事情,是她的心頭恨,是她最不願面對的事實,她怎麼能夠充耳不聞呢?
藍楓簡直在校園裡呆下去了,她告訴我,她看見每個人的眼神都害怕,她覺得每個人都在嘲笑她,譏諷她,甚至厭惡她,她不能面對所有人的眼神,她害怕,她害怕來學校。她甚至開始有些神情恍惚了,再繼續呆在學校裡的話,她就要瘋了。她不再來學校了,凌娜家人並不知道學校裡發生的一切,所以藍楓藉故身體不舒服,請了長假,在家複習。
我讓奴幫的兄弟去調查流言的源頭,顧曠主動請纓,帶着何娟兒積極調查,調查的結果,顧曠告訴我,說二中的很多人,包括米中、職高和技校的人,都是從三中聽來的,而三中的人,是從一個我認識的女孩那裡聽來的。我問那個女孩是誰,顧曠看了看我,說:“是郝文靜!”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這一定是阿白指使的,周萱肯定曾經對郝文靜說過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而阿白讓郝文靜想辦法從周萱那裡得到了那一晚所發生的事情的所有細節,然後在一個適當的時候,誘使郝文靜開始散佈流言。郝文靜癡心地愛着阿白,被他的花言巧語所矇蔽,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了。
阿白一定知道,從我最痛的地方下手,我肯定毫無還手之力。不僅僅是因爲,我在乎藍楓,而且,流言這種東西,是一種無形的敵人,我根本戰勝不了。就算我一個一個去對付傳播流言的人,也止息不了流言的傳播,而且,這種流言一旦開始流傳,就根本無法止息,我就像是與風車作戰的堂吉訶德,會一次次地敗下陣來。
阿白這個混蛋,何其歹毒,簡直殺人於無形。面對流言,面對藍楓那不堪的遭遇被很多人傳播戲說,我根本毫無辦法,我想要和我的敵人搏鬥,無奈,我的敵人卻是看不見的空氣,是能把人淹死的吐沫星子。
那麼,我只有去找始作俑者,只有去找阿白。也許,阿白要的就是個效果,他就是想逼我去找他,想必,他一定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不過,這時候,石鎖卻攔住了我。原來,石鎖也已經聽到了流言。
雖在已不在學校,但石鎖還是時時刻刻關心着我們,尤其關心着藍楓,他永遠是藍楓最好的異性朋友。藍楓很信任石鎖,在石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她哭着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沈齊綁架她那一晚所發生的事情,包括那一晚之後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包括現在肆虐的流言。
石鎖對阿白恨得牙癢癢,也批評我那一晚婦人之仁放走了阿白,但是,他卻是清醒的,他告訴我,阿白一定在等着我在衝動之下進入他的圈套,我千萬不能上當。我聽了勸,我沒有衝動,對阿白,我很瞭解,我知道他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所以,我的確不能上他的當。這一次,我一定不要輕舉妄動,爲了藍楓,我了我自己,我了我和藍楓的過去及將來,我一定要將阿白沉底擊潰。
石鎖派他的兄弟去探聽消息,果然,阿白是有備而來的。阿白已經和風城黑道上跟野人勢均力敵的另一幫人結拜了兄弟,那幫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們已經答應,一定幫阿白剷除我,要讓我“徹底消失”。
石鎖叫上野人,我們一起商量,藍楓也加入了我們,而凌娜從藍楓那裡得知了消息,也從體育學院趕來了,程剛代表郎清塵也來了,連孔東和柴小小也來了,他們全來了,我便明白,阿白糾集的那一幫人,的確不好對付。連孔東都說:“本來,我和柴小小金盆洗手,成了生意人,可是,這一次,我們必須來!因爲,這一幫人,是風城道上最惡毒的一幫人,也可以說,這幫人,是我們所有善良之人的敵人!”
聽野人和孔東說,阿白糾集的那幫人,以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很多人,多次進出過牢房,而進出警局,就更是家常便飯,連警察見了他們都頭疼。那些人,不講道義,不講規則,不講良心,總而言之,他們什麼都不講,簡直是一幫亡命之徒。
據程剛得來的消息,阿白和那幫人已經商量好,如果我被流言所折磨,衝動之下去找阿白的話,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當場就弄死我,而阿白不出面,負責弄我的,是一個未滿十四歲的少年,弄死我,那少年未法定年齡,不用負刑事責任,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幸好,我被石鎖勸阻,沒有在衝動之下去找阿白,否則,這時候,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江湖險惡,真是一點不假,這些亡命之徒,一出手,就想置我於死地,簡直比趙小寧還惡毒。不過,程剛沒有得到進步一的消息,更多的消息,得非常接近那幫人的人才能探聽到。
不過,很意外,我們就有那麼一個人,一個可以接近那幫人的人。那個人,就是顧曠,確切地說,是顧曠的幫手,何娟兒。那幫人裡面,有個人,是何娟兒的堂哥,何娟兒主動請纓,說要幫我打聽。她說,我對付趙小寧的時候,她沒幫上忙,這次,她一定要幫忙,算是爲她最初欺負我進行贖罪,於是,我讓她小心一些,別被識破了。
不負衆望,何娟兒果然探聽來了更爲重要的消息,她說,她從她堂哥嘴裡套問出,那幫人,計劃由郝文靜出面,將我騙到風城最大的公園南湖公園,然後悄悄弄死我,丟進南湖,到時候,萬一被人發現,大家也覺得是自己墜河而死,就算有疑點,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很多痕跡都泡沒了,警察肯定破不了案。關鍵的一點是,自始至終,阿白都不用出面,所以,警察也調查不到他頭上。
“好惡毒的計謀!”我說。忽然,我腦中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說:“既然他們想騙我出去,我就跟着出去!我一定去南湖公園!”
“什麼?你瘋了?”凌娜大喊。其他人也不解地看着我,我說:“我沒瘋!我這叫將計就計!到時候,我們大家都去南湖公園,只不過,大家提前去,埋伏在公園裡,我隨後去……”
“你是說,到時候,我們伏擊他們?”野人說。我點點頭,說:“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簡直是屢試不爽,這一次,我們這麼多黃雀,我不信幹不過他們!”
“但是阿白不是不出面麼?”凌娜說。我笑了笑,說:“他不出面,我們想辦法讓他出面!這一次,我們和他,舊賬新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