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仇本打算着把秦流西送到道觀就回去於丘才那裡覆命,卻不想秦流西叫住他,便走了過來。
“大師還有何吩咐麼?”
秦流西看着他空了小臂的袖子,道:“你護我這一程,我總得報答你。你這手,想要接回去嗎?”
老仇一愣,渾身血液往頭上衝,哆哆嗦嗦地開口:“接,接回去?”
難道是大師想用法術把他的斷手給續上麼,玄門還有這樣的神通?
他那小臂早就化灰了。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笑着道:“你這手截斷多年,哪怕用肉白骨的神藥也變不出另一半來,我也沒有這樣的神通,你想多了。”
老仇啊了一聲,有些臉熱,訕訕地問:“那是?”
“是做一個假的義肢接上,只要你訓練得當,也能如真手一般運用自如。”秦流西說道。
滕天翰和王政聽到了這話,都看了過來,豎起了雙耳。
“假的義肢?”老仇愣住。
秦流西點點頭:“就是假手。”
老仇低頭看一眼空蕩蕩的手臂,擡頭道:“可以嗎?”
“你想就可以。”
“我想。”老仇單膝跪下:“請大師給我做。”
“行。你進來,我給你扶個脈,看一看你的手,看如何定奪。”
老仇連忙跟上,伸手扶着她的手,對無爲道:“這位道長,我來扶大師就好了。”
無爲:“……”
真狗腿!
赤元收回視線,對滕天翰道:“這一路風塵,想必也疲憊了,又已到午膳,且先到道院稍歇用齋飯。清遠,安排他們歇下,再取些齋飯來。”
“是。”
滕天翰對滕昭道:“昭兒,你和爹一起用齋飯吧。”
滕昭看向秦流西,後者摸摸他的頭,道:“去吧。”
滕天翰見狀難免堵心,兒子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
秦流西給老仇看過他的斷手,心裡便有了數,讓他先回於丘才那邊覆命,她這裡若是做好了義肢,便會使人通知他。
老仇滿懷激動,鄭重拜謝後才離開。
秦流西這才帶着忘川用了齋飯,把她安頓好了,這才拖着殘腿來到赤元老道的道室。
赤元老道問:“那忘川是怎麼回事,使你不管五弊三缺也把她帶回來?”
秦流西坐下來,把忘川的身世簡單說了一番。
赤元老道嘆了一口氣:“你既已把她從生死薄上的命數改了,帶到身邊,就要好生教導。你記住,人是你強行救回來的,她將來若作了惡,那業報也得應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
跟閻王搶人,等於干擾輪迴生死,這人若是行好,救了倒無妨,可若她禍害他人,那救她的秦流西必然得承受那業報。
這也是道門中忌諱的,因爲救一人而禍害千人,那是大業報,不是誰都承擔得起的。
赤元老道知道她雖叛逆,可大事上,心裡有數,也沒多言,只道:“你這般年紀收徒,也斷不能落下了修煉,一天都不行。別以爲有了徒弟就可以安心養老,你少做這樣的夢。”
要不,怎麼說知徒者師傅也,瞧赤元老道,一眼就看出了秦流西的打算。
秦流西瞪眼:“你看我是這樣的人?”
赤元老道哼笑,一副別演,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
秦流西撇撇嘴,從腰間拿出一物扔了過去:“看看。”
“這什麼?”赤元老道瞟了一眼那用符紙封着的東西,手一伸,登時變了臉色,擡頭看向秦流西,沒去拿,倒先執起了她的手扶脈。
“脈大乏力,元氣受損。”赤元老道臉一沉:“你被傷着了?”
秦流西收回手,渾不在意:“一時不察,着了道,沒啥大事,養養就行。”
“傷了元氣豈能叫無事?”赤元老道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那東西:“就因爲這個?”
他的手剛纔靠近,就感覺此物有幾分邪氣。
他念了一遍金剛神咒,右手掐了一個法訣,心平氣和的把那物拿起解開一層層的符紙,露出那玉白的指骨,呼吸微微一窒。
“這莫不是佛骨舍利?”赤元老道擰眉。
這骨頭裡,隱有高深的佛力,可按理說,若是得道高僧的佛骨舍利,拿着只會覺得安寧祥和,這佛骨卻是不同,讓人有些心神不定,像要被蠱惑一般。
“這應該是惡佛兕羅的佛骨。”
咚。
赤元老道的手一顫,佛骨掉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看把老頭您慌的,果真是老了吧?”秦流西嘖了一聲,把骨頭拿過來,在手上把玩。
赤元老道沒好氣地剜她兩眼,問:“惡佛兕羅的佛骨,你敢肯定?”
“我特意去雲靈寺尋那慈雲大師詢問,入了藏經閣,找到一個經卷,上記載,五千年前,兕羅肉身隕落元神被捕,佛骨分九份,被九大佛寺鎮壓收藏。”秦流西把從雲靈寺查來的三言兩語就說了,然後用佛骨敲着桌子,道:“如今除了三大佛寺鎮壓的,假如這塊是真的,那就剩餘五塊下落不明,我想兕羅應該也在找,而且,他肯定能比我們更早找到。”
因爲這本來就是他的骨,只要他修爲漸漸恢復,感應到了其餘的,便能尋到。
等他找齊,呵呵,好玩了!
赤元老道臉色難看,道:“爲師就知道兕羅出逃沒那麼簡單,想來是早就伺機而動。”
秦流西不置可否。
“如今那兕羅也不知躲在何方苟着,等他修爲大漲,再以佛骨重塑真身,那天下蒼生必定要遭大難。丫頭,你不能視若無睹。”
秦流西瞪眼:“咋的,你這老頭是怕我熬死您好繼承道觀,所以急着推我去送死啊,叫我和他大戰?”
“別作,你要繼承,老頭我現在就卸任,來,道印給你。”赤元老道作勢去取大印。
逆徒三天不作,上房揭瓦。
秦流西連忙壓着他的手,討好地笑道:“您看您這人,我這不是跟您說着玩呢,看把您給急的!”
赤元老道哼了一聲:“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不但是你,天下佛道二門都得上,否則這天下,必滿目瘡痍,成爲人間煉獄。”
“知道了。”
“那你打算把這玩意咋辦?”赤元老道又指着佛骨問。
秦流西目光幽幽的,用指尖輕點着佛骨,聲音悠遠:“自然是讓它發揮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