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苦主在,又是人倫事件,秦流西不會自作主張,要怎麼做,她不管,只管把這王村長給安撫好,除了這怨氣, 讓他家安生把人送走,她的事就完了。
王大勇問,她也就直接看向苦主:“你咋看?”
王村長一時被問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長子,再看王三全,知道這人是頂不住,以後王家, 還得靠長子。
“他是長子,這事讓他來定。”王村長有意要看長子的能力。
秦流西把話一傳, 王大勇頓時猶疑了。
王三全跪爬到他面前, 合着手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是一時錯手,他是我親爹,我再渾,那裡敢真殺啊?也是一時心裡發慌,怕着醜事敗露壞了咱家的名聲,這才下手大了點。”
王大勇氣道:“你現在不壞,也壞成屎了。”
這樣的事發生在農家,都是一陣風就傳遍十鄉八里的,他們王家,是沒臉做人了。
“大哥, 我真會改的。”
仵作的屍檢結果,也是和秦流西一樣的,只是秦流西不必檢查也說出了死因,讓人大爲歎服。
誤殺,又是自首,既然都查明瞭,兩人都押走,擇日審判,喪事繼續辦。
“可也有一絲生機。你報官,或他自己去衙門自首,大灃律例,凡誤殺自首者,免死,罪流放。哪怕流放三千里,也能逃一死,你們自己定了。”秦流西又看了胡氏一眼,指着她道:“至於她,身上沒有殺孽,可一個通姦罪,又是幫兇,免不了一頓板子,又蒙婆家休棄,落娼門,這輩子她也好過不了哪去。”
自首麼,流程也快,沒兩個時辰,他們就去而復返,帶着縣丞衙衛,還有仵作,只是王三全手中多了一副鐐銬,是不是誤殺,還得開棺屍檢。
秦流西讓王大勇他們整治了一桌好吃好喝的,上了供奉,讓王村長吃上了,又以符紙封被燒燬的棺蓋,一邊封一邊吐槽:“你也是真敢,不怕這火燒到你這棺木上,直接把那你的屍身都給燒了。咋的,想當烤豬啊?”
王大勇一驚:“什麼?”
胡氏尖叫:“你胡說。”
“是啊, 就爲了十兩香油, 人家神棍還敢開口百兩呢。所以你好生上路, 別給我整事,也別難爲小的了,你兒媳婦肚子裡還懷着金孫呢。”秦流西看一眼廖氏的肚子,淡淡地道:“這孩子生下,好生培養,你王家算是後繼有人了。”
王大勇瞪向幾乎要把自己縮小的胡氏, 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攪家精, 她一進門他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果不其然。
王村長瞧着,嘆了一口氣,飄到秦流西身邊,道:“我這大兒,少了點魄力狠勁,看來以後是當不成王家村的村長嘍。”
“算什麼算,你這臉都紫得發黑了,是死於心梗,就是說你心臟忽然供血不足,再加上呼吸不順,喘不上氣,加速死亡。”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把棺木封好了,畫了一張符貼上去,對跟在身邊打下手的王大勇道:“這就行了,明日卯時末刻出殯。”
王大勇先把胡氏綁了關在柴房,又讓族中老人幫着打點喪事,這才親自帶着王三全去縣衙自首。
“他。”秦流西指着王三全道:“我說他會橫死。”
秦流西給自己暫時封了嗅覺,卻扔掩着鼻子看了一眼,又看向王村長,問道:“被捂着口鼻的時候,心口疼得慌吧。”
王村長牙一咬:“我走是要走的,本來就是心存有怨,我就氣不過,如今真相大白,倒又有些兩難了。我老王,晚年不幸呀!罷了罷了,隨他吧。”
王村長聽着,忽然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死得冤吶。”
王三全哭着說:“我這是被那賤人勾的呀。”
“是不是胡說,且看來日。”秦流西並不生氣,又對王三全道:“至於你,就看你敢不敢拼了,畢竟命只有一條。”
秦流西這纔看着王大勇道:“若就此瞞下這事不提,不出一旬,他會死於非命。”
古人死了都惦記着一個全須全尾,火燒,很多老人都是驚懼的。
再看王三全,他又有些搖擺,爹死了,這是自己的同胞親弟,就是要報官,抓了,那結局呢?
不報官,爹這裡就過不去。
王大勇連忙拱手拜了一禮:“那我爹呢?”
這不是往前一步是死,退後一步,又有猛獸追麼。
王村長擦了一下眼角,道:“就這樣吧。”
這話裡有話呢。
秦流西輕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王村長邊吃邊喝一口酒,道:“一個小蠟燭能燒多少地方,他們不會白看着燒的。”
“不,他殺了,誤殺,你這要是救得及時,還能活,可他卻把你捂着,導致你死得更快。”秦流西淡淡地道。
既然說定了,事不宜遲。
王大勇左右兩難。
“大師就大師,怎麼還加個小字?我乃清平觀的道長。”
王三全臉色一白。
王三全真嚇哭了。
落娼門,是說她以後會千人枕萬人枕?
王村長楞了一下,回想起來,哎喲一聲:“您這是怎麼知道的?這也能算出來嗎?”
“那不是那逆子殺的我?”
“我有點運氣,沒有萬一。”王村長厚皮賴臉的笑。
王村長一聽,小意地問:“小大師您這是哪家的高人?”
“你去自首。”王大勇咬了牙,又向秦流西這邊跪下:“爹,兒子對不住您,您要怪,就怪我吧,以後到了地底下,您再打我也行。”
“那是我爹, 也是你的,就這麼由着他帶着怨氣走?”
“哎喲,是清平觀的大師。”王村長向她拱手拜了一禮:“今日多虧有你了。”
秦流西不置與否,道:“他可比你有後福。”
王村長死了有五天了,哪怕如今天冷,這棺一開,也有了點味兒,薰得人難受。
秦流西看向王村長,後者吃飽喝好,打了個飽嗝,道:“你讓他跟着你去後邊茅屋。”
秦流西帶着人走了,當着傳聲筒,讓王大勇把他爹藏錢物的匣子給挖了出來,那匣子,就在茅坑踩腳的石板下壓着。
“這是真,銅臭啊!”秦流西掩着鼻子,嫌棄地瞥了王村長一眼。
王村長嘿嘿一笑:“他們可想不到。”又看着長子,長嘆一聲:“王家以後,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