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醫院傳來的慘叫聲張玄都聽到了,瞎了一隻眼,那個無期犯怕是就放出去,也找不到工作了。何況蔣宋元說還扎得很深,可能傷到大腦了。
“也不知會不會腦出血,小張,這事我……唉,我帶你先去見獄長吧。”
下午張玄才見的吳薰,這就出事,怎麼說他也有點責任吧。
獄長辦公室裡站滿了人,菸灰缸裡都是菸頭,開了窗還是煙霧裊繞的,像走進了溫泉池。
三大隊一中隊的隊長滿臉愁雲:“就不該把她放回去,這下出事了,誰都兜不下來。”
陳星北瞟他眼,也很心虛,他哪知道會出這麼大的事,人是他跑到監區外叫人放的,但他不能說這事跟他有關啊。
“是蔣科長讓我放的……”
獄長眼皮子一擡,還沒說話,蔣宋元就帶着張玄進來了。
“你放特莫的狗屁,我讓你別放人,你特莫不就看着小張跟你那前女友的妹妹關係親密,就想要弄人,把吳薰放了回去。誰不知那吳薰是個性子剛烈的,人家要弄她,她不還手?草!”
陳星北哪能認這賬:“你特莫說的話纔是放屁,明明是你交代我的……”
“我是生產科的科長,你特莫是刑罰科的,我能指使得動你?我要讓人放,我不會直接到監區外找人?老子跟你熟?”
蔣宋元也來脾氣了,嘴裡罵罵咧咧的,看那樣子,就差捲袖子動武了。
他管生產,是監獄裡的大事,地位在這邊就比財務科人事科的差一點,陳星北不過是個小小的民警,要不是事情跟他有關係,他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
被蔣宋元一罵,陳星北也着急了:“蔣宋元,你特莫血口噴人,說的話不算數,你是想陰我!科長,你怎麼不說話?”
刑罰科科長皺着眉不吭聲,陳星北跟一個女犯人以前是男女朋友關係的事,他是知道的,爲這個,他就一直提着心,好幾次想把那女犯人轉監,可全省就一個女監,轉也不知轉去哪兒。
蔣宋元說的話,倒是多半沒錯,陳星北性格狹隘,這事也像是他乾的。
“夠了!”獄長一拍桌子,吼道,“都特莫像什麼話,吵,吵,吵個屁!還嫌不夠丟人的了?這事一出,咱們女監評先進也別想了。還想加工資,加個屁!你就是那個張玄吧,你說,這事怎麼辦?”
“怎麼辦?”張玄笑了,“大家想提高收入,這也不是壞事,沒法評先進,就想別的法子吧。我跟老蔣說過了,這邊不是剛沒了生產嘛,我那邊有些單子,能放在這裡做。”
“噢?”獄長來興趣了。
這勞動改造是關鍵問題,一來能讓犯人不亂想,學習些技能,出去能找到工作,二來呢,也是爲了監獄創收。管理費只需要定額上交到管理局一部分,剩下的還不都是監獄的。
“是,小張跟我說過這事,本來想好好聊聊的,要不是陳星北打岔,哼!”
蔣宋元這時候還不忘給陳星北穿小鞋,本來的嘛,人家都沒說要送回大房,你就自作主張,出事了吧,還弄瞎眼了,草!
“這事先不談,小張,你那邊能用多少人?主要是做什麼。”
張玄把菩提子的事跟獄長一說,那獄長就來興趣了,這裡面有跟天雲寺合作,那就是積功德的啊,碰巧他又是個在家居士,也信佛。
“你別誆獄長,你會認識天雲寺的住持?騙誰呢?”這都什麼人在談事嘛,陳星北還要插嘴,馬上就被獄長不耐煩的讓
他的科長把他帶走。
“回頭再收拾他,他敢打擊報復你,我不會放過他的,”獄長興致勃勃地問,“小張,你這生意能做多久?”
“這樣吧,我讓我合夥人來跟大家聊,我再說說我的想法。”
“你說。”
張玄琢磨這事要就做大做長久了,不要像那蛇含石,挖完就沒了,也不像那金絲楠,就是一批,這是可再生的,貨源在非洲東南亞都多的是,說白了,就是另一種的來料加工。
“我打算先跟監獄裡籤個五年的長約,然後每年根據產量,重新確定管理費。”
這就等於是變相的每年都加一部分的管理費了,這是給監獄送錢。
雖說張玄肯定不會加太多,六百人,一個月最多三百的管理費,也就是十八萬,一年下來也沒幾個錢。
加上給犯人的工資,算算就三十萬一個月,但要是熟練工的話,每天能拋光好幾百顆的菩提佛珠,一個月就是上萬顆,成本每顆不到幾分錢。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
獄長親自過來跟張玄握手致謝,這才叫財神爺嘛,以前那些做內衣的,做絲襪的,都特莫太小氣了。
張玄客氣兩句,就問吳薰這事怎麼辦。
“先不說加刑吧,加不加刑,我看也可兩說,”獄長很給面子,“那個無期刑先動的手,帶人把吳薰的褲子拔了,要捅她下面。她奮力反抗,打落了牙刷,抓起來亂揮才刺中那個無期犯……這算是自衛還擊,但到底是傷了人,這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她也要賠些錢吧。”
“那個無期犯家裡很窮,我看有個二三十萬,事就能擺平了。”
張玄想老吳這帶着工人做傢俱,這工錢也要不少,人家還是免費幫忙,雖說一定會給他們一筆錢,但這點小錢,跟金絲楠那邊的賺頭來說,九牛一毛。
“錢我想辦法幫吳薰出了,她人呢,我能去見見她嗎?”
張玄帶來了生意,這滿屋子的人都滿心歡喜的,也沒人再計較什麼,那中隊長就親自帶張玄過去。
中隊長還是個女的,四十出頭,矮矮胖胖的,張着圓臉,很富態的樣子,姓焦。
監區那邊張玄不能去,好在吳薰也在監獄醫院,她也受了些輕傷。
張玄看她躺在牀上,雙眼盯着天花板發呆,號服上還有血跡,焦隊長喊她一聲,她也沒反應,她就搖搖頭:“小張,你就在這裡跟她說話吧,我出去辦點事。”
跟蔣宋元一樣,故意留下空間給他倆。
張玄就走上去,拍了下吳薰的臉:“別發愣了,事情我幫你擺平了,我估計以後你的日子也不會難過。我跟獄長說了你的事,他會讓人看着牢裡的人。”
吳薰咬着嘴脣,好半晌,才淌下眼淚,又倔強的用袖子一抹:“謝謝你。”
“這事也怪我,我沒提醒好他們,好在你沒事。”
“差一點就被……”吳薰想到可能發生的事,也很後怕,又有點不好意思跟張玄說,畢竟那無期犯做的事,有些難啓齒。
張玄摸出根香蕉遞給她,她就一愣,張玄忙說:“給你吃的,不是拿來用的。”
“誰要用這個!”吳薰臉一燙,低頭剝開香蕉,張嘴咬下去,那模樣還真有點美。
張玄倒無心多欣賞:“你的案子,我找人去問問,看能不能重審,要不能的話,我讓這邊想想辦法,弄個緩刑假釋,把你弄出來。”
吳薰手一抖,香蕉就斷成兩截,她手
忙腳亂的抓住,紅着臉往嘴裡塞,誰想香蕉太大了,她又吐出來,這一進一出的,看得張玄都傻眼了。
“下次我帶櫻桃。”
這香蕉也就是老葉家裡的,張玄拿着在路上吃,怕是飯點過了,肚子太餓。
“我喜歡吃櫻桃。”
吳薰小聲地說,張玄沒聽清,把耳朵靠過去,她反而不說了。
“你安心養傷吧,別的事不用擔心了。”
張玄一出來就聽到陳星北的聲音在隔壁響起:“人要送到大醫院去嗎?”
“腦出血,我們動不了手術。”
“我跟她說幾句話。”
“腦出血了,你沒聽到嗎?”
“我看她還清醒就說幾句。”
“陳星北,弄死人你負責吧。”
醫生氣忿的走出來,看張玄站那裡,皺皺眉走開了。
張玄就貼着牆靠過去,聽到陳星北在說:“你就說事情是吳薰主動做的,我找人去說服你那幾個同夥,然後你要吳薰賠你一百萬,知道嗎?”
“我……”無期犯意識是還有,可人也快暈過去了。
陳星北就着急的想要再多說什麼,張玄馬上繞進了將他衣領一抓,扯出房間摔在地上。
“你想做什麼?”陳星北爬起來就想去打人,張玄將他拳頭抓住一反擰,他就嗷嗷地叫。
剛好焦隊長過來,還帶着那醫生,那獄醫遇到她,當然不會放過告狀的機會,無期犯要死了,他這工作也到頭了。
“小張,你怎麼和他打起來了。”
“他在教唆那個無期犯,想要多拿賠償,還讓她咬口說是吳薰先動的手。”
焦隊長大怒,這事讓她本來就滿肚子火了,當即抓起陳星北就去獄長室。
張玄也跟了過去,獄醫讓人先把無期犯轉移到大醫院做手術。
“陳星北,監獄原來想給你個內部處分就算了,這樣吧,你去辦離職手續。”
陳星北立馬傻了,他可是有編制的啊,出再大的事,也就是個處分罷了,離職?他想都沒想過,他也不認爲傷人是什麼大事。
獄長心裡想的是,這還跟張玄談生產合作,你特莫給我背後搞事,不把你弄掉,把誰弄掉?
“獄長,我……”
陳星北還想解釋,結果獄長直接說:“把工作證留下。”
“你給我等着。”
陳星北也怒了,指着張玄的鼻子就撂下句話往外走。工作也丟了,還能怎樣,去找人,找誰能比獄長還大?去監獄管理局,人家纔不鳥你,這事還是被抓了現行的。
“小張啊,你放心,讓吳薰賠二十萬就是二十萬,多一個子都不會要你的。”
跟每個月十幾萬的管理費相比,這事情早點結束早點好。焦隊長也說張玄別放在心裡,吳薰她會照顧好。
說着話胡鑌就到了,張玄把他引見給獄長和蔣宋元:“以後這邊的事就鑌子你跟着。”
“行。”胡鑌很爽快的說,這下節省的成本都夠他偷笑的了。太監村的女人負責粗磨,天元寺主要負責開光,這邊就負責拋光和串繩。
張玄和他們道別出了監獄正準備回老葉那,就看江傲兒從牆角那冒出來,跑上來說:“你把董先勇弄哪去了?”
“你關心你男人?”
“他算我狗屁的男人,他沒跟我睡過,是有人要找他,你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張玄笑道:“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