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標協鬧意氣 撫臺有算計

導讀:鮑起豹不想因小失大,活脫脫一具紙老虎。

塔齊布爲了釋嫌,親自到提督府來見鮑起豹,結果卻讓塔齊布完全沒有料到。

有旨將清德“革職拿問”,但老謀深算的駱秉章,卻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他把差官傳進簽押房……

(正文)李管帶接着說道:“軍門容稟,這件事,卑職想一次同時走兩步。”

鮑起豹一愣:“一次同時走兩步?你說說看。”

李管帶道:“卑職鼓動士兵圍住塔智亭的同時,另外分出一百個人,乘船直奔湘鄉,趕在曾滌生去墳地的途中,把他圍住,着人趁亂下手。乾淨利落,不留痕跡。他還想再回省城耍威風嗎?——下輩子吧!他就永遠陪伴他那老母親吧!”

鮑起豹搖頭說道:“你這是拿雞蛋碰石頭,行不通。戕害大臣,這是滅九族的勾當。做不得。毀了你不打緊,本提卻不能毀在你手裡。你趁早收起你那破算盤。”

管家這時走進來稟道:“軍門,塔協臺來了,說要同您老商議軍務。”

鮑起豹再次一愣,隨口自語了一句:“他怎麼來了?”

李管帶突然眼露兇光,咬牙切齒說道:“讓他進來,卑職就勢把他收拾掉算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同軍門爲敵!”

鮑起豹瞪了李管帶一眼,轉臉對管家說道:“你把他們兩個從後門領出去,然後把塔智亭請進前廳。本提換件衣服就去見他。”

李管帶見鮑起豹如此說,只好和清仁交換了一下眼色,雙雙站起身來,對着鮑起豹深施一禮道:“卑職就不擾您老的煩了。卑職先行告退。”

鮑起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沒有言語。

管家領着二人向花園的後門走去。

鮑起豹站起身,一步三搖地踱過小橋,向前廳行去。

別看鮑起豹在人前威威武武,一付不可一世的樣子,其實最是膽小如鼠。

他恨曾國藩,是因爲曾國藩一次次密保塔齊布,大有拿塔齊布來取代自己之意。

他恨塔齊布,是因爲塔齊布唯曾國藩之命是從,越來越不把他這個上憲放在眼裡。他恨曾、塔,只是想把曾逼回湘鄉守孝、把塔擠出湖南軍界。僅此而已,並無其它念頭。

鮑起豹頂戴官服地走進前廳時,塔齊布正坐着喝茶。

一見鮑起豹走進來,塔齊布急忙起身,邊施禮邊道:“卑職給軍門大人請安。”

鮑起豹扶起塔齊布說道:“智亭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智亭,你來有事嗎?”

塔齊布坐下說道:“卑職此來,還是想同大人說一下酷暑訓練的事。”

鮑起豹擺擺手道:“這件事,撫臺那裡已經無話講,老哥自然也無話說。你是曾大人密保的人,又是撫臺比較倚重的大員。你現在管帶的兵額,比老哥的還多。我大清的兵制,一省只准有三標,撫標、提標和鎮標。但我湖南卻有五標啊。”

塔齊布一愣:“軍門何出此言?”

鮑起豹笑道:“智亭莫急,聽老哥慢慢說與你聽。駱大人的撫標,本提的提標,總兵的鎮標。這是朝廷規定的三標。當然,鎮標一直在湖北助守。但老弟現在管帶的人馬已經超過鎮標,這算不算標?曾大人訓練的湘勇,人數不僅超過老哥的提標,還超過了駱大人的撫標!這是不是也算一標?應該是團標。這不是五標嗎?”

塔齊布冷笑一聲道:“軍門大人,您老最近怎麼總愛講笑話?卑職管帶的人再多,他也只能稱協,怎麼能稱標?曾大人是我湖南的團練大臣,軍門怎麼把他老改成了武職?何況現在卑職管帶的人,既有提標的左右兩營,又有湘勇的兩營,還有撫標的一個營。協下不還是原來的人數嗎?”

鮑起豹哈哈笑道:“你老弟當真好記性,還知道自己是協,不是標!老哥以爲,老弟從打靠上曾大人,早把自己當成標了呢。”

塔齊布起身說道:“軍門大人,您老到底要說什麼?協下到發審局訓練團練,是您老允准的,又是有朝命的。不錯,卑職是曾大人密保的。但曾大人密保誰,參劾誰,是他老自己的事情,這與卑職有何相干?”

鮑起豹用鼻子哼一聲道:“智亭啊,本提適才講的這些呀,其實是爲你好。本提是怕你年輕,缺少歷練,上一些人的當啊!清德這個人哪,跟了我多年,我承認他有很多不是,但也並非一無是處。首先,他對本提忠心,對朝廷忠心。如果他真像一些人說的那樣,性耽安逸、不理營務,朝廷怎麼能讓他在湖南這麼多年呢?何況,我湖南總兵鄧紹良即將統帶鎮標回省,曾大人就算有心想把你保成標,鄧紹良這一關怎麼過?鄧紹良的聖恩那麼好,誰敢參他?”

塔齊布說道:“軍門大人,清協臺的事,與卑職無涉;鄧總鎮何時回省,也與卑職無涉。卑職今兒來,就是想再和您老談一談,守城各營酷暑訓練的事。您老不要以爲,是卑職突發奇想,有意在疲勞士兵。”

鮑起豹粗暴地打斷塔齊布的話:“塔協臺,撫臺已經把省城交給你守衛。酷暑訓練也好,隆冬看操也罷,只要不鬧出動靜,你儘管去辦。本提明兒就回岳陽,以後凡是訓練的事,你只管去與撫臺商量,本提不干涉。但本提醜話說在前頭,一旦鬧出動靜,上頭追究起來,你可不能把本提牽扯進去。塔協臺,你還有別的事嗎?本提午間多喝了兩杯,頭有些痛,想困一覺。”

塔齊布見鮑起豹下了逐客令,無法再說下去,只好很無奈地施了個禮,怏怏地步出提督府,騎馬帶着親兵離去。

塔齊布身爲署理副將,一省協臺,他管帶的軍隊,爲什麼不能稱標呢?這得從大清的兵制說起。

清朝未入關前,清太祖努爾哈赤首創滿洲八旗,因兵力不足,太宗皇太極又增編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清軍入關後,管轄區域擴大,加之用武頻繁,兵力明顯不敷調配。於是,在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的基礎上,又在各省增設綠營。增設綠營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以漢治漢。因爲後一個目的,故東三省只有將軍、副都統統轄的旗兵而無綠營。綠營又稱綠旗。總督親自統帶的部隊稱督標,巡撫統帶的部隊稱撫標,提督轄下的部隊稱提標,總兵轄下的部隊稱鎮標。副將轄下的部隊卻不能稱標,只能稱協。我們敘述時爲了讓讀者明白易懂,一般把副將管帶的部隊也稱作協標。實際卻不是這樣的。協就是協,協後邊是不能加標的。只有總兵以上的武職大員轄下的部隊才準稱標。除此之外,駐關內各地的將軍也統帶綠營,稱軍標;河道總督統帶的部隊稱河標;漕運總督統帶的部隊稱漕標。

第二天,膽小如鼠的鮑起豹,怕提標左右兩營,因酷暑練兵一事,當真鬧出事端,把自己牽扯進去,竟然都沒來得及跟駱秉章打聲招呼,便帶上親兵營,匆匆忙忙返回了岳陽。

鮑起豹如此匆忙離省,倒把駱秉章嚇了一跳,以爲是岳陽出現了匪警,便慌忙派人趕往岳陽去探聽虛實。哪知岳陽竟比長沙還安靜。

駱秉章爲此疑惑了多日。

清德被摘掉頂戴花翎後,駱秉章並未把他真正投進大獄裡。

因爲聖旨雖有“革職拿問”四字,但依駱秉章多年爲官的經驗,這只是一句套話,並不能當真。因爲朝廷對滿人一貫都是偏袒的,說不定今兒下旨要嚴懲,明兒突然又官復原職了。這種事情駱秉章經歷的太多了。

儘管不能把清德下進大獄,但也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地放走。怎麼辦呢?駱秉章自有辦法。

徐有壬、鮑起豹、塔齊布等人,當日都離開巡撫衙門後,駱秉章便把衙門當值的一名知府銜差官傳進簽押房,吩咐道:“你到首縣去,讓他騰一間閒房子出來給巡撫衙門用。你告訴他,門窗要釘好,關人用。跑了人犯,本部院拿他試問。”

差官小聲問道:“您老要把清德關進去?”

駱秉章點點頭,說道:“巡撫衙門哪有關人的地方啊!——去吧,讓首縣抓緊辦理。”

差官本想順口道出一句:“把清德訊明送交總督衙門不就成了?”

但他一看駱秉章高深莫測的神秘樣子,便又強把話咽回去,急忙乘了藍呢轎子趕到長沙縣。

按常理推算,一省首縣本是最尷尬的衙門。因爲是管理省城,而省城偏偏又是一省當中高官雲集的地方,是巡撫衙門、布、按衙門、提學使衙門的所在地。軍營方面,有提督府,有總兵府,還有各標、協、營、汛的大帳。除去這些,一年光來省候補的大小官員就有近百。文大到布、按,小到未入流,武則提、鎮、協、營、汛,小到九品額外外委。樣樣俱全,什麼地方沒照管到,都可能給自己惹麻煩。

按大清官制,一省首縣是六品官。湖南因是用兵省份,從咸豐初年始,長沙縣便一直放五品知州來署理縣事。

現在的首縣又是五品頂戴,從咸豐初年算是,不足四年,已是第九位署任。

首縣署期如此短暫,更換如此頻繁,從中也可看出,首縣知縣是多麼地難做。

得知巡撫衙門要把清德送交首縣看管,首縣不僅未推三推四,反倒一連道出三個好來。

首縣對巡撫衙門的差官說道:“撫臺大人不肯把清德下進大獄,不就是怕清德受委屈嗎?這好辦,下官現在就着人把簽押房收拾一下,請清德住進來,再撥兩個精明強幹的衙役,守在他老的身邊伺候。撫臺這回該滿意了吧?”

差官道:“這恐怕不合適。清德雖不能關進大牢,但他畢竟是人犯哪。他住進簽押房,老弟還怎麼辦差?”

首縣很果斷地說道:“下官移到大堂去辦差。您老現在就把清協臺送過來吧。但有一點您老需格外注意,不要讓外人知道,最好用轎子把他擡過來。下官是怕長沙協的人來鬧啊!”

差官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本府聽說,首縣壓了許多告清德的狀紙?”

知縣沉思了一下,忽然長嘆了一口粗氣,自言自語了一句:“清德的長沙協,這兩年可把省城害苦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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