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面對來勢兇猛的協標官兵,一貫對曾國藩忠心耿耿的蕭孚泗和李臣典,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或許仗着藝高人膽大,或許是責無旁貸。
曾國藩不想把事情鬧大,以禮相待協標都司。但李都司仗着自己有清德撐腰,不僅未領曾國藩的情,反倒耍起蠻橫。
於是,形勢急轉直下……
(正文)正可謂藝高人膽大,面對着上百名氣勢洶洶的軍兵,尤其是在摸不準情況的前提下,對曾國藩忠心耿耿的蕭孚泗,手握單刀,帶上李臣典,竟然就義無反顧地迎上前去。
蕭孚泗此舉,不僅讓曾國藩暗捏一把汗,就連協標帶隊的李都司,也被蕭孚泗的凜然氣概鎮住。
蕭孚泗大喝一聲:“都給本管帶站住!再敢往前走一步,本管帶認識你們,手裡的單刀卻不認識你們!”
聞聽此言,李臣典刷地亮了一個雄鷹展翅的架式,口裡喊道:“李爺爺今兒手癢,就想殺個人祭刀!想成全俺的,上來幾個都行!”
李都司見兩個人都紅了眼睛,何況在這之前,蕭孚泗與李臣典船上救主的事,早就在湖南協標中傳得神乎其神,便忙喝令軍兵駐足,一個人大聲說道:“我家協臺大人正在發審局裡等着曾大人,不過是想問他老幾句話。我們並無惡意。”
蕭孚泗道:“都司大人,本管帶只問您老一句話:協臺大人在發審局要與曾大人講話,你帶着他們往這裡走什麼?舞槍弄棒的,想嚇誰?”
李都司道:“曾大人落了轎,我們怕大人不進發審局,另有公幹,走向這裡,是想請大人進發審局。這並無錯處。”
蕭孚泗畢竟是個直性子,聽了李都司的話,一個人想了想,便對李臣典說道:“這廝說的也在理上,看來是我們魯莽了。你守在這裡,容我把他的話去說與大人,讓大人自己定奪。”
李臣典道:“他們要是硬衝,我怕一個人攔不住。”
蕭孚泗道:“量他們這幾頭爛蒜,眼下還不敢造反!照我吩咐的去辦,不會錯!”
蕭孚泗話畢,掉頭向回跑去。
李都司一見蕭孚泗離開,欺李臣典人單勢孤,便大手一揮,惡狠狠地吼出一句:“照協臺大人吩咐的去辦!請曾大人到協標大營講話!——這個傻鳥敢攔路,也把他抓進大營,扒掉他一層皮!——上!”
衆兵丁得了這話,登時理直氣壯,呼嘯着便向前撲來。
李臣典一見事急,當即也顧不得多想,一個鷂子鑽天蹦將起來,意欲來拿都司。
哪知李臣典的這手功夫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李都司。他見李臣典突然間躍起,便看出了李臣典下一步的招數;李臣典的雙腳尚未落地,他已經倏地躺倒,跟手便來了個就地十八滾,旋飛出一腿。李都司那腿到時,李臣典的雙腳剛好着地,踢個正着。
李臣典猝不及防,啊呀一聲大叫,往後便倒。
李都司眼見自己得手,不給李臣典絲毫空暇,早已站起身來,又使出十分的力氣,猛然蹬出一腳。在李都司想來,自己的這一腳蹬出,李臣典定然無力反抗,正好擒拿回營。
但李臣典畢竟在年齡上佔有優勢,加之經常習練,想輕易拿他亦非易事。
李都司的第二腳雖然照樣沒有落空,把李臣典蹬出好遠,但李臣典並未倒下,晃了三晃,竟然又奮力向起一跳,向前一躥,在眨眼之間便搶到李都司的背後,對着李都司的頭部便是一拳。
李都司情知不好,下意識地把頭一歪,李臣典的拳頭打空。但李臣典並未就此善罷甘休。拳頭沒有打到李都司的頭上,他便化拳爲掌,倏地劈向對方的肩膀。
李都司的身手原本在李臣典之上,是湖南綠營中非常著名的練家子,也是鮑起豹與清德豢養多年的一條護身惡狗,幾乎人見人怕。只可惜時年已五十掛零,加之協標腐敗,並不經常練操,他自己也就有些懶惰。尤其頭上有了些虛名以後,他更極少與人交手,怕栽跟頭,毀了自己多年積攢起來的英名。如果在三招之內打對方不倒,他自己先就心慌。此次受清德指使,要把曾國藩請到協標講話,如果不是欺李臣典人單勢孤,他亦決計不肯出手。
李臣典的心思卻與他正好相反。
李臣典就想借着他的大名,揚一揚自己的小名。試想,懷揣着這種心思,李臣典有了還手之力後,怎麼肯輕易放手呢?
李臣典的這一掌,未敢使足力道,怕弄出人命給自己惹官司。
但這一掌,還是把李都司打的背過氣去。
李都司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李臣典一腳踩在李都司的背上,衝着協標軍兵大叫道:“敢再往前走一步,俺就弄死都司大人!——都給俺回來!”
當李都司與李臣典交手時,衆兵丁向前衝的步伐就已經放緩,有的甚至停下腳步瞅起熱鬧。李都司被李臣典打倒,衆兵丁哪還有向前衝的信心,早鬨然一聲,回頭便跑,口裡喊着:“湘勇殺人啦!湘勇殺人啦!——都司李大人被湘勇親兵殺死啦!”
李臣典嚇一跳,急忙彎腰來看自己的手下敗將是否當真一命嗚呼。
李都司卻翻身坐起,淚流滿面道:“你個狗日的!毀了俺半世英名啊!俺做鬼都不放過你!”
蕭孚泗這時跑過來說道:“你個糊塗都司,你快起來去見我家曾大人。你連俺徒弟都打不過,放賴怎的?”
蕭孚泗對着李都司的屁股踢上一腳,罵道:“狗日的,你仗着誰的勢,敢對俺湘勇無理!你長沙協營兵是經制之師,俺湘勇就不是國家招募的?我告訴你,若不是我家曾大人大人有大量,攔着我們,我蕭孚泗早放起一把大火,把你們狗日的協營燒個稀爛!”
李都司只管哭天抹淚,並不起來。
李臣典氣極,彎腰一把將他抓起來,邊走邊道:“俺家曾大人堂堂侍郎,什麼人沒審過?什麼世面沒見過?就你這狗日的,還想反天?”
李都司大叫道:“李某乃堂堂協標都司,卻不是你們這些團練侮辱的!你快放手!”
李臣典道:“你是俺的手下敗將,不讓你爬着去見大人便就是擡舉你!”
蕭孚泗一巴掌抽到李都司的臉上,大罵道:“狗日的,你以後少在湘勇的面前裝什麼都司!弄死你這樣的人,比弄死一條賴皮狗,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說着話,已走到離曾國藩的轎子不遠。
李臣典把李都司往地下一丟道:“狗日的,你給爺爬着去見曾大人!”
李臣典一見李都司不動,便幾步走到一名親兵的面前,一把奪過馬鞭,道:“他不爬,我就把他的屁股打開花!”
曾國藩大喝一聲:“放肆!退下!”
李臣典嚇得急忙退到一邊。
曾國藩邁步來到李都司的腳前,彎腰用手象徵性地示意了一下,說道:“老弟請起。湘勇無知,讓老弟受苦了。”
曾國藩衝蕭孚泗一瞪眼道:“還不把都司大人扶起來!”
蕭孚泗彎腰來扶李都司。
哪知這李都司偏偏誤會了曾國藩,以爲曾國藩不敢得罪他,竟然大叫道:“李某是奉憲委來發審局公幹,不是來辦私事!卻平白受這一場毒打!不討還個公道,李某就不起來!李某雖是武職,卻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王法何在?——曾大人,您老今兒必須把話說清楚!”
曾國藩萬沒想到,協標一介小小的四品都司,竟然敢和他討價還價,不由登時氣得渾身亂抖起來。他手指李都司,半天才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說的好!說的好!本大臣今兒一定給你個公道!”
曾國藩鎮定了一下情緒,對蕭孚泗說道:“把他給本大臣帶進發審局去!本大臣今兒就是要看看,他一名小小的都司,能翻起多大的浪!”
李都司一愣,不容他多想,曾國藩已擡腿坐進轎子,喝一聲:“起轎!回發審局!”
李臣典一見曾國藩坐進轎子,急忙搶前一步來到李都司的跟前,猛地伸出手來,把李都司腰裡的短洋槍和佩刀拿下,然後對準他的腰間就是一腳,口裡跟着罵道:“滾起來跟爺走!否則爺卸掉你的大膀子!”
李都司被李臣典踢翻在地。
兩名親兵撲過來,一左一右把他架起,跟在曾國藩轎子的後面,強拖硬拉地往發審局走。
正在這時,從曾國藩身後很遠的地方,突然響起雷鳴般的一聲嘶吼:“把曾大人給我留下!有膽敢抗命者,統統斬殺!決無赦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