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薛靈犀沒有反對,不過安嵐卻注意到,葉三姑娘忽然改口時,薛靈犀微蹙了蹙眉。葉老爺則是詢問的看了白書館一眼,但白書館很適時地看向安嵐和丹陽郡主。
“請。”葉三姑娘即往前帶路
無論是安嵐還是丹陽郡主,都對大香師的香有着極大的好奇,自當不會拒絕,於是葉三姑娘動身後,她們便也都隨之轉身。
葉老爺遲疑了一下,只得閉上嘴。
薛靈犀眼裡的猶豫只是一閃而過,隨後垂下眼,心裡微微一嘆,默默跟在葉老爺身邊。葉老爺走了兩步後,轉頭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表情有些複雜。當年是他親自上天樞殿開口求娶薛靈犀的,十幾年夫妻,他自認清楚薛靈犀是什麼樣的人,怎麼都不願相信自己的枕邊人會做出這等事。可是,或許老了,看着兒子一個一個出事,閨女又一口咬定薛氏所爲,他的心終於出現動搖。
以至於他如今面對那個答案,竟隱隱生出幾分膽怯……
薛靈犀也看了葉德清一眼,沒有掩飾她眼裡的冷嘲。
當年何曾想過,琴瑟相和,心心相印的兩人,竟走到相互猜忌的這一步。
她看着疾步走到前面的葉三姑娘,不過是個爲母打抱不平的小丫頭,倘若她真做計較,這樣一個丫頭片子如何是她的對手。自葉府的大公子故去後,這丫頭就開始處處針對她,葉德清從一開始的訓斥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薛靈犀心裡冷笑,她是葉德清用八擡大轎娶進門的,正正經經是葉三姑娘的嫡母,若非憐小丫頭生母早逝,又有那樣的隱情,她如何容忍小丫頭這般不敬。
天樞殿的侍香人,又是跟在大香師身邊數年,當年即便是出入王府侯門。誰待她不是客客氣氣,禮敬有加。
……
葉府比想象中大多了,院落也都修建得別具一格,即便是安嵐和丹陽郡主心裡也是暗暗吃驚。外面看着不甚起眼的大門,誰想到裡面竟是這般景象。
只是,也正是因爲這園子太大,走廊太長,拐彎太多,葉三姑娘走得太急,並且葉老爺等人又都將注意力放在白書館身上,畢竟是成名多年的香師,不是她們兩個剛入殿的侍香人能比的。
所以,還未走到薛靈犀的院子。她們倆竟跟丟了!
剛剛還看到葉三姑娘以及葉老爺等人的身影了,只是一個拐彎而已,竟就看不到人了,而且偌大一個園子,此時竟也看不到一個下人。空蕩蕩的,令人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怎麼……”丹陽郡主沒有着急往前追,而是在原地停下,往前後看了看後,就對安嵐道,“剛剛明明還在那邊!”
安嵐也有些發怔,在一個府邸裡走失。這樣荒謬的事情居然會發生。
跟在丹陽郡主身邊的秀蘭首先慌了,臉色微白地左右看着,又喊了幾聲有沒有,皆沒有得到迴應,於是就戰戰兢兢地道:“郡,郡主。那些人怎麼一下子都不見了?該,該不會這宅子裡有,有什麼古怪吧!”
“別瞎說!”丹陽郡主低斥了一聲,面上卻也隱隱露出幾分擔憂和驚惶,到底是個剛滿十五歲的姑娘。又自小養尊處優,不曾見過這等事,自然也會害怕。
相對來說,藍靛和安嵐就顯得鎮定多了,並且安嵐只是怔了一怔,然後就擡步往前走。
“安嵐!”丹陽郡主忙追上,“你不覺得奇怪?”
“別想那麼多,這府邸佔地廣,走廊過道又多,跟不上也不奇怪。”安嵐往前看了看,然後道,“剛剛他們是從這個方向過去的,那前面似乎是個大院落,想必葉夫人就住在那裡,我們過去看看。”
“安嵐姑娘……”丹陽郡主卻抓住她的手,目中露出擔憂,“我覺得很奇怪。”
“沒錯。”安嵐點頭,然後看着丹陽郡主道,“但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我選擇繼續往前走,郡主呢?要留在此地等人過來嗎?”
丹陽郡主一怔,隨後慢慢放開手:“是我失態了。”
安嵐沒說什麼,只是走了兩步後,又停下道:“我們跟緊一些,別走散了。”
起風了,今日又是個陰天,加上是冬天的關係,所到之處,都是灰突突的一片,看着人心裡沒來由的就是一陣兒心慌。
明明沒什麼事,秀蘭卻害怕得快要哭了。
丹陽郡主心情調整得倒是很快,走了幾步後,面上就平靜下來。
藍靛在丹陽郡主和安嵐身上來回掃視了幾次,皆爲這兩人的表現感到詫異。四人當中,當屬她的年紀最大,這些年她在天樞殿所見所聞也不算少,但今日面對這樣的事,她心裡都有些發慌,不想安嵐才這般年紀,就表現的如此鎮定,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這小姑娘,似乎面對越糟糕的情況,反而越加冷靜,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爲之前經歷的磨難多了,所以由此養出來的本能。
丹陽郡主也屬難得,豪門貴戶裡嬌養出來的姑娘,或許不怕勾心鬥角,但是面對這等事,多半會驚惶失措六神無主。可是,剛剛丹陽郡主僅是慌了一下,就調整好心態了,或許是不想被安嵐給比下去,不過這樣的心裡素質,當屬不易,絕非一般貴家女子能有的。
不多會,她們便走到那處院落前面,單從院門和位置來論,這個院落都應當是府裡的當家主母居住的地方。
院門是虛掩地,安嵐上前敲門,沒人出來應門,又喊了兩聲,裡頭依舊沒什麼動靜,於是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丹陽郡主神色微凝,也跟着進去。
初始的驚惶平靜後,她隱隱察覺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只是……她從依舊清冷的院落那收回目光,探究地看向安嵐。她是有家學淵源,崔氏出過幾位大香師,對某些玄妙之事有所瞭解,並且身上帶着崔文君的香囊,所以她能有所察覺。但是,安嵐,又是怎麼察覺的呢?
秀蘭的害怕,是四人當中最明顯的,因爲她完全身處其中,即便覺得奇怪,也無法以旁觀者的心態去看待此事。至於藍靛,她不好揣摩,其實天樞殿也給她安排了一位侍女,只是她並未看重,故而今日並未帶那侍女出來。今日看藍靛的表現,心裡不免有些後悔,真應了母親那句話,不可小看天樞殿裡的每一個人。
安嵐順着院子的走廊往正房那走,丹陽郡主收整理心神,仔細觀察周圍的一切。
藍靛神色微凝,秀蘭則啥都沒想,就緊緊跟着丹陽郡主。
從耳房經過時,忽然聽到屋裡傳出交談的聲音,秀蘭大喜,就要出聲,安嵐提前轉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烏沉沉的眸子看起來及是凌厲。秀蘭的聲音不由卡在喉嚨裡,安嵐輕手輕腳地走到那耳旁門口,丹陽郡主亦輕輕走到門的另一邊,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做出這等聽人牆角的事。
耳房裡是兩個丫鬟在閒聊,只是聊的內容都是有關薛靈犀的。
“怎麼辦?三姑娘已經問過我一回了,我沒敢說,可是看樣子三姑娘還沒罷休,怕是又要找我打聽!”
“三姑娘問你什麼?”
“除了太太這邊的事,還能有什麼。”
“難道大公子和二公子真的是太太……”
“噓,你小聲點兒。”
“真的是太太下的藥?”
“我不知道!”
“那你緊張什麼?不會是,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
“看到太太偷偷換了二公子的藥!”
“啊,你,你也看到了!”
“還真是……咱們還是別跟這說,萬一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沒錯,你收拾好了吧,我們趕緊出去。”
屋裡的腳步聲往門這過來,安嵐和丹陽郡主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不知要怎麼應對這等情況。無論在哪,偷聽被人抓個正着,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兩人沒有任何交流,都決定先避開。
幸好屋裡那兩丫鬟開門出來後,也沒仔細往兩邊看,就急衝衝往前走了。
躲在廊柱後面的安嵐鬆了口氣,眼睛追着那兩丫鬟的身影,記住她們過去的方向後,才從廊柱後面出來,然後往丹陽郡主那看過去。
只是等了一會,卻不見丹陽郡主從拐角那出來,她同藍靛對看了一眼,然後走到拐角那一看,卻只見空蕩蕩的走廊,哪有丹陽郡主的身影。
即便是知曉一二,她心裡還是不免有些發寒,究竟是誰?
“姑娘?”見安嵐在原處發怔般的站了許久,藍靛輕輕叫了她一聲。
安嵐轉頭,打量了藍靛一眼,忽然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藍靛遲疑了一會,就擡起手,將戴在手腕上的香珠給安嵐看:“這是廣寒先生賞的香珠,能清心定神,不易迷失。”
安嵐詫異,竟有這樣的東西!
她小心摸了摸藍靛手腕上那串香珠,然後問:“是大香師的香境嗎?”
“我不知道。”藍靛搖頭,“但是姑娘務必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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