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起事時,景廷斌曾經攻打過直隸南部多個教堂,光是教會圈養的一部分地痞流氓組成的護教武裝就讓他損失不少人手,當然知道洋人大軍的戰鬥力究竟有多麼的強大。
特別他從周龍翔口中知道了南宮縣響應自己的義軍已經遭到洋人的毒手,義軍、百姓足有數萬人慘死的消息後頓時就有些心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亂還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來。
但很快景廷斌就淡定下來,因爲這股洋人的主要目的居然是對付武剛這夥大響馬,想想也是,一羣頃日便斬殺數萬洋人僑民的馬賊不管是西洋強國還是朝廷都絕對不會容許他們一直囂張的活下去。
於是當他通過周龍翔得知武剛率領大部隊是向廣宗縣西南方向的雞澤而去時,景廷斌幾乎第一時間就帶着全部人馬向東撤退到了威縣,在這裡與已經擁兵上萬的趙三多合兵一處。
考慮到威縣城距離廣宗縣城也就是二三十里路,幾乎近在咫尺,景廷斌心中依然有所不安,在仔細思考了一夜後他又決定率軍進一步撤退到清河縣一帶,同時將自己在其他各縣的部隊也召集在一起統一訓練。
因爲如今即將卸任山東巡撫的袁世凱已經將原本駐守山東的所有新軍都帶到了直隸和京津一帶,景廷斌準備藉機從清河殺進兵力似乎有些薄弱的山東,而運河沿岸頗爲富裕的臨清州就成爲他的首要目標。
趙三多當初在山東運河沿線混過多年,知道運河沿線的富庶,也頗爲覬覦臨清等地,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捨得好不容易從景廷斌手裡討來的地盤,最終他還是決定繼續佔據威縣。
他覺得既然有了武剛和景廷斌這兩個大燈泡吸引官兵和洋人的追剿,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不過求人不如求己,接下來他又開始不斷吸納各方豪傑,人手也迅速從一萬人又擴充到了一萬五千人的規模。
武剛率部向西南而去,景廷斌也帶着殘存的近兩萬精銳撤向清河縣,駐紮在鉅鹿縣城內的王士珍、馮國璋和段祺瑞三人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畢竟直隸各地依然有許多大清國的忠臣義士。
“這下麻煩越來越大啦!”王士珍看着面前的大清乾輿圖搖頭嘆息道,
“直隸京津之地義和團本來就已經鬧得夠厲害了,河南這兩年雖然也連着遭災卻沒有遇到黃河決口,官府還能維持住局面,可萬一這羣馬賊南下到河南還不得攪他個天翻地覆?”
“我更擔心的是山東也要亂了啊!”馮國璋更是面帶憂慮道,
“本來山東就以響馬衆多著稱,濟寧州一帶從前明就是白蓮教肆虐的地盤,如果這些亂民趁機攻入山東跟白蓮教聯合造反,只怕接任的山東巡撫胡潢川(胡廷幹)根本鎮不住啊!”
段祺瑞這時正用一面舊毛巾仔細擦拭自己瓦亮的牛皮軍靴,聽到王士珍和馮國璋的擔憂冷笑道:“再擔心有啥用!本來大人擔任直隸總督、署任山東巡撫也不擔心有人造反,朝中那幫滿大人卻不願意大人繼續署任有什麼辦法?”
王士珍苦笑道:“要是大人真當着直隸總督繼續署任山東巡撫的話,朝廷可真要擔心大人會造反了,那個時候被朝廷借洋兵對付的就是咱們兄弟啦!”
話音未落衆人無語,有了當年戊戌年的事情,不管如今袁世凱如何討好慈禧太后和諸位滿大人依然會被視爲二五仔,如今袁世凱能被任命爲直隸總督也是因爲李鴻章去世後朝廷無人可用的原因。
“罷了罷了!趕緊給大人寫了書信說明這邊的情況等大人的回信吧!”最終三人依然沒有討論出一個具體的決定,當然這裡面也有三人不準備再打仗折損北洋新軍有關係。
“統帶大人,洋人的先遣軍到咱們城外十里了!”段祺瑞剛剛走出房門將書信交給一名準備派去南苑大營的騎兵,就看到任永清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屁股後的軍刀一下一下的擊打着他的屁股,發出一陣pia、pia、pia的聲音。
“是哪一國的大軍?”
聽到任永清的大喊,王士珍與馮國璋很快就從室內出來,他疑惑道:“難道洋人爲了對付這支馬賊專門運輸了一批騎兵來到咱們大清?”
任永清用羨慕的語氣道:“不是西洋鬼子的騎兵,一水的東洋小鼻子!雖然這幫混賬玩意個子小可是那些大洋馬真不賴,比咱們現在騎的伊犁馬還要高大,更不要說蒙古馬一小個了!”
“哼,這幫混賬玩意甲午年從咱們大清國敲走了兩萬萬三千萬兩銀子啊!”段祺瑞心有不忿道,“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什麼樣的強兵打造不出來?有錢咱們也能買來最好的戰馬呀!都他孃的喂狗了!”
“芝泉!”王士珍不悅的看着段祺瑞道,“小心禍從口出啊,即便你不怕被人讒言也要爲大人考慮啊!既然如今人家是爲助剿這夥馬賊而來,咱們也不能失禮不是?”
被王士珍板着臉這麼一說段祺瑞也知道自己有些過了,只是他真的是不喜歡日本人,尤其是看到日本人用當年清廷的賠款打造出來這麼一支超豪華的騎兵,心裡更是有氣。
王士珍何嘗喜歡日本人,當年他就曾經參加過甲午陸戰,還是葉志超的親兵隊長,只可惜被日本人一路追擊從漢陽城(首爾)逃回平壤,緊接着又逃回大清,當時受了多少窩憋氣!
只是他知道如今的大清國比甲午年還要更加虛弱,日本人卻憑藉着五年前從大清國身上吞食的血肉精華迅速成長起來,如今的大清國已經徹底不是日本人的對手不說,還普遍存在一種畏懼感。
當王士珍與馮國璋、段祺瑞帶着整備齊全的武衛右軍剛剛來到城外,就看到漫天塵煙下數千匹高大戰馬迅速逼近。
王士珍仔細觀察許久不由驚訝道:“想不到日本人居然這麼下本錢,竟然運來足足兩個聯隊的騎兵,聽說日本騎兵除了第一師團有編制外,就是那日本天皇的近衛軍有一個聯隊的騎兵編制,看來他們這回下的本錢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