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好幾次,方雲都沒能踩中月蟾,不得不用帝矛點中地面,將自己重新彈起,並強勢掃開身邊的銀舌。
此時的方雲,防禦的是未知的危險。
這危險始終引而不發,藏而不出,如同毒蛇緊盯方雲,讓方雲絲毫不敢大意。
看在隊友眼中,則變成了方雲全力以赴,將尹羽從必殺的危險之中解救出來,而自己則陷入苦戰之中。
距離方雲不遠的兩位老祖,呂洞賓和葛洪,看到方雲遇險,不由齊齊動了起來,全力出手,幫助方雲渡過難關。
兩人劍出如龍,強勢盪開許多小石子,馳援方雲。
當方雲又一次一腳踩空,眼看就要掉落地面,而此時,帝矛已經被小石子糾纏住,來不及回援的時候,兩位老祖齊齊大喝:“小心……”
方雲的帝矛,蓄勢待發,準備迎接暗中的突襲。
腳下,方雲還真的不覺得血水會瞬間將自身熔化,準備點腳即走。
暗中的攻擊不出現,方雲如芒在背,十分不適,此舉雖然冒險,但應該能將暗中的詭異給勾引出來。
讓方雲沒有想到,或者是有些出乎預料的情況發生了。
距離自己最近的葛洪,此時居然全力相助,居然不顧他自身安危,全力相助。
葛洪一聲厲嘯,如飛而來,手中飛劍噗的一聲,插向方雲的腳下。
方雲單足一點,落在了飛劍之上,身軀騰空而起。
葛洪身輕如燕,劍尖在地面一點,整個人也騰空而起,向另外一塊河石上踩了下去。
此次,葛洪全力爆發,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給了方雲一個巨大的幫助。
不過,正因爲如此,方雲突然清晰地感知到,那未知方位的危險,那若有若無的殺機突然轉移了方向,從自己身上,籠罩在了葛洪的身上。
心中大驚,方雲厲喝一聲:“觀主小心……”
葛洪一腳向河石踩去,按道理絕對沒有問題。
可就在他的右腳要踩着河石的時候,轟的一聲,銀背月蟾當場炸裂,葛洪一腳踩空。
方雲心中高度警惕,馬上調用七星水晶陣之力相助葛洪,手中始終保留的一份力量也全力爆發,帝矛虛空扔出,扎向葛洪的腳下,讓其能夠順利借力。
葛洪一腳踩在了帝矛之上。
方雲心中微微一定,只要能借力就應該渡過危機了吧。
可是馬上,方雲無比膽寒的發現,落在帝矛上的葛洪,居然站立不穩,居然沒能騰空,而是如同落石般,向河道上倒了下去。
方雲厲喝一聲:“觀主……”
情急之下,方雲調動七星水晶陣,踏空而來,向葛洪奔了過去,試圖接住葛洪倒落的身軀。
元嬰映照,七星相連,方雲心中驚駭地發現,七星水晶陣連通的葛洪的神魂,正在快速潰散。
也就是說,葛洪的神魂已經遭受到不可預知的重創,已經失去了對肉身的控制。
暗中的敵人沒有現身,但攻擊已經發出,無比強悍,無比詭異,葛洪瞬間遭遇重創。
方雲的七星水晶陣,主要還是牽引作用,要想正常運轉,主要還需要修士本身的配合。
葛洪神魂重創,失去了自身的控制,根本就不能到達方雲陣中的位置,哪怕是方雲,此時也無力迴天,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葛洪向河道之中倒去。
這一刻,看似很久很久,實際戰局發展極快。
從尹羽遇險,到葛洪相助方雲,再到他自己遭遇未知的攻擊,僅僅只是瞬間功夫。
修士只覺得稍稍失神,葛洪已經轟然砸落在河道之中。
其他修士看到,葛洪落在河道,瞬間消失。
方雲的猰貐之眼看到,血水瞬間蔓延過來,葛洪瞬間成爲一個血人,他身軀之外的護身罡氣,在血水之中快速消融。
血水,瞬間讓神魂重創的葛洪恢復了一絲清明。
挺立河道之上,葛洪昂首發出一聲長嘯,厲喝一聲:“方雲,不要管我,走……”
大吼聲中,葛洪全身綻放璀璨青光,飛劍化身無數,向周邊飛射而去,點殺無數銀背月蟾。
神魂之中,葛洪傳來了一股訊息:“方雲,我助你一臂之力,幫你們過河……呂祖可信……去吧……”
方雲心中微微一震,看向血河,豁然看到了葛洪一雙亮若星辰的雙眼。
幾乎同時,方雲突然覺察到,一股強大的推動力涌入七星水晶陣。
來不及多想,方雲調集所有的力量,看準了正確的方向,驅動七星水晶陣如飛而去。
轟的一聲,好似穿透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大家從河道上空飛掠而來,轟然落在了河道的對岸。
也就是這一刻,所有的攻擊戛然而止,猰貐之眼看到的,也是已經完全恢復了原樣的河道,就好似,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但是,站在岸邊,向河道之中望去,方雲心酸無比地看到,沖虛觀主葛洪用劍支撐着自己的身軀,慢慢地消失在了河道之中。
現場安靜下來。
每個人的心中,都十分的沉重。
片刻之後,大和尚雙掌合十,悲呼一聲:“阿彌陀佛……”
方雲緩緩地曲下右膝,垂下了頭顱,爲葛洪默哀。
身邊的修士們,都齊齊單膝跪地,跪在了方雲的身邊。
大和尚嘴裡念起了超度經文,哀傷而悠長的佛音,緩緩地在空中迴盪。
單膝跪地,耳中聽着梵音,方雲的心中不由地浮現出葛洪的影子,想起遇見這位前輩之後的一些往事。
實話說,今日之前,葛洪給方雲的印象就是孤高自賞,是一種孤雲野鶴,清高自傲的形象。
他有些自命不凡,對後輩修士不假於色,方雲甚至覺得葛洪沒把自己看在眼中。
可關鍵時刻,方雲豁然發現,自己看待這位老祖的眼光太過膚淺,葛洪的身上,傲氣只是表象,正直、毅然、堅挺不拔纔是他骨子裡的精神。
方雲遇險的那一刻,葛洪全力出手,沒有絲毫保留,這是他自己遭遇不測的根本原因。
最後時刻,葛洪神志短暫清醒,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瞬間明白自己遭遇到了暗算,可是那時,他的心中沒有絲毫後悔。
那一刻,方雲心中感知到的,居然是慶幸,沒錯,方雲的七星水晶陣,能清晰地感知到陣內修士的心態。
那一刻,葛洪的心態,就讓方雲動容不已。
葛洪當時的第一想法居然是慶幸這樣的暗算沒有落在方雲身上,華夏留下了最強後輩,留下了最大的希望。
也就是那一刻,方雲還有了第二個清晰的感知,葛洪從沉睡中甦醒,其實帶有振興道門,振興華夏的重任,也就是,他本身就是帶着特殊的任務回來的。
就如同彭祖一樣,他們有着不同的使命,爲方雲擋了一次暗算,葛洪居然無怨無悔。
如若不能感知到葛洪的心態,方雲的心中或許不會那麼悲傷。
方雲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前輩居然是面冷心熱之人,關鍵時刻,居然願意爲自己慷慨赴死。
身爲修士,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懷?
捫心自問,方雲自覺很難做到葛洪這樣,不顧一切地幫助後輩。
垂首而立,一滴清淚緩緩流下臉頰,方雲突然感覺,自己的身上,擔子無形之中又重了一份。
一位大能老祖的殷切希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淚沒有落地,就已經被方雲吸入體內。
堅毅的表情再度浮現出方雲的臉龐。
方雲的心中,飛快平靜下來,不再回想葛洪的往事,不再體會葛洪最後的神魂,轉而揣摩葛洪留給自己的最後幾句話。
葛洪神魂短暫甦醒,盡最後之能把隊伍送出河道,並斷斷續續地給方雲留了半句話“呂祖,可信。”
這句話十分簡單,蘊含的內容卻相當異樣。
葛洪告知自己這句話,真正的用意會是什麼?
字面意思,是呂洞賓絕對可以信任,是真正的自己人,亦或是如同葛洪一般,也是有着特殊使命的修士,極有可能這種使命就是幫助自己,拯救華夏。
這句話沒毛病,方雲對呂洞賓的認知也比較深,自覺這位老祖是真正的自家人。
但是,這句話後面隱藏的深意,就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