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山殘魂微微一呆，然後說道：“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我這佈局竟然會是這種特點，不過，你現在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我這也算是真正的疑局。”
方雲笑笑說道：“一切看似順利成章，一切看似都是設定好的，一切都好似在你的佈局之中，但其實，這些都是左右搖擺的，並不是定局，比如說，我們現在面對面，看似在你的設計之中，佈局之內，好似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但其實，你也只是窺到了一絲天意，竊取到了其中一線生機，然後，依次佈局，在這兒等着我們，所以，我的出現，對你而言，只能是未知。”
胡一山點頭：“嗯，天師窺視天道，只能窺得一線天機，這已經很難了，天師也不是萬能的，不過，道友竟然能看到這麼多，難道你也是同道不成？”
如若是一位天師同道，那麼一切就都好解釋了。
方雲搖搖頭說道：“並不是天師，不過，懂得一些陣法，看懂了三龍九尾，就算是你故佈疑陣，設置的天一丘，也攔不住我，也就是說，我完全不需要你現身，也並不需要什麼青狐石心，完全可以把青丘天擊碎，然後化爲諸天之組件。”
胡一山微微一愣，臉上神色終於有些變化。
看懂三龍九尾，這個在他預料之中。
如若看不懂三龍九尾，那麼，此時此刻，大家就不會在北三丘見面。
但是，看懂三龍九尾的佈局和完全破去這個佈局，這其中可是有着質的區別。
這就代表着，主動權可能完全握在了別人手中。
別看胡一山殘魂化爲狐族族長的樣子，表現得十分諂媚，甚至是低賤，但那時，他依然覺得，自己掌握着巨大的主動權。
他依然在按照固定的節奏，讓前來青丘天的後輩聖子無比震驚的同時，放低姿態，表示無害，給對方一個巨大的甜棗，希望對方能夠在這巨大的震驚和驚喜之下，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走。
作爲一名喜歡故佈疑陣的天師，胡一山佈局的終極目標其實也在搖擺不定。
準確點說，是他的佈局目標具有階段性特點，具有一定的伸縮性。
初級目標，那就是拯救青丘狐族，給青丘狐族一條後路，這也是佈局青丘天最爲基本的目標，如若這個目標都不能實現，那麼他所有的佈局和努力都將白費。
然後，中級目標，或者是更高一級的目標，就是借屍還魂，從歷史的旮旯裡邊，時光的空隙之中，找到一線生機，讓自己能重新降臨世間。
當然，終極目標，也就是方雲說的那個超級幻想，就是希望自己能夠重掌青丘天，捲土重來，借重生氣運，重新爲狐族博取一個未來，重新君臨天下。
有時候，正如方雲所說的那樣，明知捲土重來未可知，但他還是有着那麼一絲幻想，而且還是隱藏最深、最爲渴求的一種幻想，並始終在爲此作出佈局，搞了許多小動作。
要不然，他這一縷殘魂也就不會出現在方雲面前。
只是，現在看來，怕是自己想多了。
天道果然強悍，窺得的一線天機，果然兇狠無比，眼前這位，竟然能破三龍九尾嗎？
看到胡一山殘魂臉色大變、陰晴不定的樣子，方雲笑笑，淡然說道：“三龍九尾，要斬三龍，先斷九尾，要斷九尾，先破八丘，現在，八丘已經被我破去其六，僅剩眼前這北三丘和最後的天一丘，你或許能感知一下，自然就能知道，我是否能破掉你的萬年佈局。”
“厲害”，胡一山殘魂感嘆：“破八丘，斷九尾，斬三龍，你這是要將我青丘天徹底擊潰的節奏嗎？要不要這麼狠？你這一來，我這青丘天億萬狐族，豈不是都將成爲陪葬品？你就不怕那隻小狐狸跟你離心離德？”
方雲笑笑說道：“你信不信，我自然有辦法讓他覺得，青丘天碎裂，乃是天意，自然有辦法把自己完全摘開，根本不用我動手，青丘天自己就會大勢已去，而且，我還可以全力出手，拯救青丘天，但是最終不過功虧一簣而已。”
胡一山呆了半響，這才悠然說道：“我以天師傳承來吸引聖子，那麼，真正的天師光顧青丘天的可能性相對較小，但是，萬萬沒想到，你雖然不是天師，卻擁有着比天師更可怕的判斷力，更可怕的陣道之力，我現在，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你能站在這兒跟我說這麼多，想來是有些東西要跟我攤牌了。”
方雲點頭說道：“嗯，限度交換，我的確需要升起諸天，青狐石心對我有着一定的作用，所以，我可以給青丘狐族一個安身立命的根本，也就是說，你心目中，最爲基礎的目標，保底的底線，在我這兒，能夠得到保證。”
胡一山眼前一亮，驚喜地說道：“真的？你能幫助我青丘狐族，帶領他們走出天墓嗎？”
方雲淡淡地說道：“能，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能幫你的也僅此而已，而作爲交換，我需要你主動放棄後續的所有手段，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放棄後續的所有手段。
那也就意味着，青丘天主胡一山將徹底成爲過去，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更別提什麼捲土重來了。
胡一山殘魂怔然，片刻之後，有些悵然地說道：“這個，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我明明看到了一線生機，道友是不是給我一個機會？我感覺，我還能拯救一下……”
此時，胡一山殘魂已經沒有了九重天狐族族長那種諂媚的表情，但是，方雲突然發現，此時此刻，胡一山殘魂的狀態，其實比那族長更要悽慘，或者是說，一股濃濃的悲哀，一股濃濃的失落，從殘魂身軀涌了出來，讓這殘魂突然失去了精神支柱，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狐族的心術，真是厲害，能在不經意間影響到人的感官。
當然，此時方雲之所以能感知到濃濃的悲哀，並不僅僅是狐族心術的效果，而是此時，胡一山殘魂最爲真實的精神寫照。
感覺自己還能拯救一下嗎？
想抓住自己最後一根稻草？
方雲心中涌起陣陣憐憫，說實話，青丘天主胡一山，當年那是多麼強悍的存在，那可是天上天的天主，可是，誰能想到，時至今日，他的一縷殘魂，竟然會是如此淒涼。
只不過，憐憫歸憐憫，有些事情，卻是不存在讓步的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氣，方雲緩緩說道：“老狐乃是跟隨我一步步從九重天殺上來的修士，他能得到天師傳承，流芳千古那自然是好，但是，如若爲了天師傳承，而讓他不復存在，那就本末倒置了，這樣的機緣，不要也罷，何況……”
頓了頓，方雲緩緩說道：“老狐現在已經得到了狐師傳承的修煉法門，自己修煉的話，只不過是進度稍慢而已，所以，你的那些不合理的想法，根本就沒有絲毫實現的可能。”
“老狐？”胡一山殘魂呆了呆，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是指得到傳承的那隻小狐狸嗎？那個，我能說，從頭到尾，我其實都沒打他的主意嗎？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方雲不由一呆。
胡一山整這麼多事，竟然沒打老狐的主意，這是什麼狀況？
看方雲錯愕無比的樣子，胡一山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我的一線生機其實是那隻九尾小白狐，對了，我也不是完全奪舍，只能算是一種共生關係，這個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通融通融？”
方雲面色一下變得相當精彩，咳嗽一聲，然後問道：“那個，青丘天主胡一山，你到底是男是女？小白狐可是雌性，合適嗎？”
胡一山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是女的啊，小白狐是雌性才合適呢，要不然，你以爲我附身在一隻雄性身上自己會自在嗎？”
胡一山！
青丘天主，他竟然是女性。
這特麼的真是個尷尬事，方雲只覺得有些老臉發紅，咳嗽一聲說道：“你這算不算是老狐吃嫩草？”